当然,能在这站着的,都不会太蠢。
林沐阳立刻拱手给许婳赔礼,脸上却笑呵呵地,“下官给许大人赔礼了,方才下官和张大人说笑,不小心撞上大人,大人可还好?”
许婳眉毛一抬,要说张首辅退了后,那个位置人人都想坐上去,可这一月多来,圣上还犹豫着在许婳和几个人当中挑选,其中就有这林沐阳的父亲林阁老,他资历够,却是世家大族的利益守护者,若是他上位,对新帝肯定不好。而许婳能力够,且出生清贵人家,却偏偏资历太浅,在同僚中风评也不甚好。
“不好。”
许婳一语噎住林沐阳,半点想客套的意思都没有。
平日里大家都不敢惹许婳,但好不容易等到许婳失宠,林沐阳是第一个憋不住气的。但在众目睽睽之下,林沐阳官又比许婳小,只好再次认错,说若是伤到哪,下朝后亲自带许婳去医馆。
可许婳偏偏不吃他这套,“不用,看病我自己会去,下朝后我会让下人送方子去你们林府,你们按着方子给钱就行。对了,若是林大人做不了主,要不要我帮你问问林阁老的意思。”
要知道林沐阳在家中是老二,爹不疼娘不爱的,刚刚撞了许婳就是想让他爹高看两眼,可他不知道蠢笨的人就是摇尾巴都是不讨喜的。
不等林沐阳给出答案,许婳便来到林阁老身边,先是拱手说打扰,吸引了整个大殿人的主意,再说了方才林沐阳撞了她的事,见林阁老脸上青一阵红一会的,许婳心里更得劲,“若是林阁老舍不得银钱,这看病的药钱我许家也是有的,不过日后往辈只怕您在晋阳落了个欺负后人的名声。”
胡互掐乱造,晋阳里许婳称第二,都没人敢称第一。
林阁老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心里咒骂许婳,却又碍着自己是读书人的面子,不肯自降身份去和许婳争执。
这件事,许婳赢了个全胜。
而早朝时,大家都期待的许婳被贬官,却没有发生,不仅如此,圣上还特别关心了许婳的身体,说心里惦记着许婳前两天生病,特意让容妃准备了些补药,让许婳下朝后去领。
众大臣一听,感情圣上连着敲打了许延两日,反而对许婳更好了?
这官,还让他们怎么做!
一时间,方才那些因怕许婳失势而没抱紧大腿的人,心里那个悔啊。
而再得圣宠的许婳,却不甚高兴。
容妃是四皇子的母妃,宫中不得宠的妃子之一,她又有个常年体弱多病随时一命呜呼的儿子。不用动脑子许婳都知道,这是圣上请容妃来做说客。
可圣上明面上是好意关心许婳,她又不能拒绝,只好苦艾艾地去了容妃的寝宫。
刚进容妃的寝宫,许婳便感到憋闷,地上一个硕大的铜鎏金炭火盆燃着,把屋子烘得暖洋洋的,这容妃和她儿子一样,是个体弱的。
“微臣参见容妃娘娘。”许婳不敢造次,乖乖行礼。
“许大人快起来吧。”明黄色的软帐后款款走出一个华服女人,她颧骨消瘦,面色泛黄,许婳只快速扫了眼,便也知道容妃为何不得宠了。
许婳刚坐下,便有宫女上茶。她听容妃突然幽幽地叹气,忍住不去搭茬,但是容妃不得宠还能做到妃位也不是个简单的。
“听闻许大人最近身体抱恙?”
“回娘娘,是的。”
面对容妃,许婳不得不精神着,这可是弄死亲姐,进宫后得宠次数两手就能数过来,却还能稳做妃位十年的女人。
容妃莞尔,“许大人不必太紧张,本宫只是久病成医,想着我们都是女子颇为不易,便和圣上提议替你看看。”
“娘娘厚爱了,下官已经无恙了,多谢娘娘关心。”许婳说完低头不语,一副惶恐,心里想着,这容妃待会到底是威胁,还是利诱她?
见许婳疏远恭敬的模样,容妃越发满意这个儿媳了,她自己出身候府,是后宅厮杀出来的胜利者,知道那种只会撒娇伏小的女子是只能当花瓶的,她自己不得宠,儿子身体又不行,若是娶个王妃还怯怯的,那她这一辈子的算计便完了。
而许婳狠戾的手段名声在外,容妃是早有耳闻的,她就喜欢有手段的女子。
这一番打量后,容妃让宫女捧来三箱名贵药材,许婳推拒不了,忧心忡忡地带着药材出宫了。
从始至终,容妃都没提起要接亲的意思。可亲自送药的恩宠,又是哪家贵女能有的。
就在许婳迷糊地上了马车后,还不曾想清容妃此番的目的,马车被拦下了。
听外头传来的打斗声,她怕是被打劫了。
第4章
容妃寝宫。
宫女们俯首贵在地上,余光偶尔能捕捉到那点明黄色,亮得大家心惊胆战的。
容妃干枯的脸上,泪痕累累,许婳是从她宫中出去后被绑的,皇上一得信就急冲冲过来。
“皇上啊,您得听臣妾辩解一句啊,臣妾招许大人送药的心您是知道的啊,臣妾自己看上的王妃,疼爱都来不及,怎么会……呕。”
容妃情急一口气说了太多话,干呕起来。
元崇帝也明白,容妃并没有绑架许婳的理由,他就是有气没地方撒,需要一个发泄的地方。
这时,有找人的侍卫来禀告,说在宫外不远发现了许大人的手帕,里头包着一条柳树枝。
容妃听了,眼珠子一转,拭去眼泪,柔声道:“皇上,这肯定是许大人给咱们递信息呢,许大人平日刚正不阿,肯定得罪不少人,今儿早朝不就有个姓林的和许大人起了争执吗……”
三言两语,容妃就把皇上的思绪从自己身上转了出去,可她还没说完,却看到皇上瞪了她一眼。
后宫不得干政,她却把前朝的事打听得这么清楚,也不奇怪皇上会警惕她。
容妃心里咯噔下,还没想好怎么为自己辩解,元崇帝便带着侍卫离开了。
“娘娘,您刚才怎么就说漏嘴了呢。”翠芝是容妃的贴身宫女,对容妃的事一清二楚,平日里她主子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被人抓到把柄的人。
容妃慢慢走回自己的座椅,斜身靠着,屏退其他宫女后,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本宫若是不提醒点皇上,他还真以为我们前朝没人,可随便拿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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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元崇帝从容妃宫中出来,侍卫问要不要立刻派人去查和柳树枝有关的人时,却被元崇帝否决了。
侍卫不解。
元崇帝笑笑,没说话。他心理,巴不得先有人弄死许婳,他在黄雀在后地收拾了贼人,再给许婳办个风光后事,便是一箭双雕,除去心头大患,又搏个好名声。
“吩咐下去,继续追查许婳失踪的事,但这帕子的事,你知我知,再多一人,便不要来见朕了。”
元崇帝说完,心情颇好地走了。容妃那,他可放心了,现在只等传来许婳没了的好消息。
这会子,大家预料中会被五花大绑严刑逼供的许婳,正在晋阳郊外的一处宁静小院品茶下棋。
“哈哈,十五子对十四,我赢了。”许婳笑呵呵道。
坐在她对首的浏阳王刘恒,长鬓短须,三十来岁,身量不长,却很结实。
“是本王输了。”刘恒输了棋子也不恼,反而微笑着给许婳倒茶。
许婳下了一下午的棋,心思百转千回,都没见陈行之的人影,便猜浏阳王这次绑她,陈行之是不知道的。
“敢问浏阳王,这回您大费周章地绑我来,又瞒着陈行之,所为何事?”
刘恒一听,便知许婳是个聪明的,他也开门见山,“许大人的绑字可错了,本王是想请你过来的,可偏偏晋阳城里耳目众多,才出此下策。至于为何,许大人那么聪慧,不会猜不出来吧?”
“难不成,浏阳王是替陈行之来提亲的?”许婳偏偏不往刘恒的话走,噎死人的活她最喜欢。
果然,刘恒的笑容一顿,很快又舒展开来,“许大人和行之的事,若是能好,本王乐见其成。不过今日本王请许大人过来,是为了和大人说说以后的打算。”
“以后?那我肯定是要当首辅的。”许婳继续插科打诨,就是不搭刘恒的话头。
就是刘恒耐性再好,也快遮不住即将发怒的脸色,他收起笑容,半边唇角勾下,“许大人为圣上卖命五年,如今遇难,圣上故意忽略了你留下的提示,许大人就不伤心吗?若是你跟了本王,本王保证……”
“抱歉啊王爷,您若是也想娶我,得先把王妃休了。”许婳截住刘恒的话,再听他说下去,她可真要伤心得受不住诱惑了,“还有你那一屋子的姬妾都不能要,我是最凶悍的,眼里容不得沙子。”
“许婳!”
刘恒的嘴角气得发抖,若不是他从陈行之那得知许婳有个宝藏,为了起事的军饷,他现在恨不得撕了许婳的破嘴。
而不知道自己何时多了一个宝藏的许婳,无辜的双眼委屈地望着刘恒,“王爷,您吓到我了。”
刘恒见许婳不吃软的,便起身放冷话道:“许婳你想清楚,眼下皇上是巴不得你早死早好,你和太子又没有半点情谊,其他几个皇子你也得罪光了。若是不想点其他依靠,日后等新帝继位,有你苦头吃。我劝你还是把目光放长远一点,把东西给我,日后我若为君,你定是那一人之下的首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