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也不知哪来的劲,猛地将手往回抽。
他一时不察——
伴随着嘎吱一声。
门被推开。
“啊!”
流夏瞪大了眼睛,小脸红嗖嗖的,忙不迭地往后退,就要将门带上。
“流夏!”苏妙愤怒地推了推压在自己身上的男子,喊道。
“小姐,我……什么都没看见。”
接着是一阵忙碌的脚步声,屋外没了动静。
“你起来……”苏妙气得脸都有些憋红了。
“还闹吗?”
我闹?是谁大半夜闯入一个妙龄女子的闺房,还拍了我一巴掌?
苏妙深吸了一口气,稍稍恢复了些神志,“你先闯到我房间的,还动手打我的。”
伴随着女子的呼吸,身下温香软玉,起起伏伏。
赵谨的心跳陡然漏掉了几拍,连忙狼狈地起身,还装模作样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袍。“我何时打你了?我那是唤你起来,有事与你说。”
“什么事非得这个时候说?”苏妙盘着腿,拥着被子顺带还打了一个哈欠。
“今日去天福寺一事,我祖母她也许会刁难你几句,她不喜欢……”
苏妙恍若一条咸鱼一般靠在墙上,有气无力地道,“这些你昨日就说过了。”
“哦,那没事了,你接着睡会儿吧。”
苏妙:……
苏妙盯着赵谨出了门,满腔怒意在心中转啊转。
良久,气鼓鼓地重新闭上了眼睛。
半晌,屋外想起了流夏小心翼翼的声音,“小姐,该起了,今日还得去见老夫人呢!”
苏妙:……
……
赵进望着二人上了马车,面上的表情晦涩不明。
好一会儿才转过了身。
经过赵玄文时还低声呵斥了句,“不争气!”
赵玄文脸色青了青,刚要张口,余氏拍了拍他的后背,这才将不满尽数憋了回去。
春和堂。
回到余氏院子里。
赵玄文憋了一路,这才一脚踹翻了脚旁的凳子,大声道,“母亲,这能怪我不争气吗?同是他赵家的子孙,那死老太婆眼里就只有赵谨这个孙子我有什么办法?”
“那死老婆子说是不管侯府的事,一知道父亲有意让我袭爵,就着急忙慌地横插一脚,硬生生让父亲改了主意。我能怎么办?”
余氏闷不做声地抿着茶,看着赵玄文上蹿下跳气撒得差不多了,这才道,“我早早就告诫过你,要争气。小时候我教你,要嘴甜,要懂事,可你去了那老头子的院子里没几天就被送了回来,偏偏得不了他们的喜欢;后来我又告诉你要认真习武,认真读书,你却连赵谨的小厮都打不过,让人家将风头抢尽了;去年我四处走动,好不容易替你求来了去江州学习的机会,你却一无所获,只是换了一个吃喝玩乐的场所;如今回京谋个差事都难!你说,该怪谁!”
赵玄文没说话,只死死盯着余氏面前的茶杯。
余氏仿佛来了气性,“我聪明一世,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没用的儿子!你活该被赵谨踩着。”
赵玄文倏然抬头,脸上一阵扭曲,陡然阴森森地道,“你聪明一世,怎么不早早就掐死赵谨?还让他长这么大,来阻碍我们母子的路。要我说,我们母子就是不如人家,我不如赵谨,你不如他母亲……”
“啪!”
余氏气得浑身发抖,保养得宜的脸上丝毫没有平日的温婉样子,“你给我出去!”
赵玄文冷笑一声,气哼哼地出了门。
……
马车上。
苏妙浑身缭绕着别惹我的气息,面无表情地靠在车壁上。
赵谨揉了揉眉心,心里百转千回。
他好像把人惹生气了,该怎么哄?
还有,没睡醒的苏妙与寻常时候有些不同!
男子的指节在小桌上轻叩,周南竹是怎么哄女子的来着?
砸银子?
没用,苏妙又不缺银子。
赵谨想了想,侧身,摸摸索索打开了角落里的暗格。
但是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然后又打开了一旁的小抽屉,除了一些茶叶等琐碎物件外,也是什么都没有。
顿了顿,只得慢悠悠地给苏妙倒了一杯茶,那骨节分明的手提着青玉小壶上,两相映衬,优雅无比。
然后慢慢地将茶搁在了苏妙的面前。
这明晃晃的台阶不偏不倚,就立在这里,苏妙的起床气也散了大半。
想了想,还是伸手端起了桌上的茶。
赵谨也抿了一口茶,突然道,“苏妙,我祖母与我,不一样的。”
所以我希望,她也能喜欢你。
苏妙点了点头,没说话。
心里已自动替赵谨找好了反常的理由,要去见祖母了,赵谨心里激动,早起后过来叮嘱她几句有什么的。能谅解,能谅解……
不,她不能。有事要嘱咐也不用这么早啊……
组织语言了好一会儿,苏妙探着脑袋,这才试探地问道,“赵大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比如失眠多梦什么的……
这才大清早得去折腾我,让我也睡不着觉然后跟着一起难受……
女子身子前倾,歪着头,面上的表情却是软了些许,也隐隐带了些急切。
赵谨心上一松,“我很好。”
那就是偶尔的神经病发作了。
苏妙下了结论,也懒得再纠结此事了。
一是她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人,二是她就是一个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小可怜,纠结也没用,这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心理建设做好了,早起的气性尽数散去。
苏妙鼓捣了一会儿,膝上已经多了一个纸包。
慢条斯理地掀开,拈起一粒梅子,丢进了嘴里。
赵谨盯着那纸包,足足盯了好一会儿才挪开目光。
车上的小抽屉与暗格他刚才都找了,她……这是从哪里摸出来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赵谨(惊讶):没睡醒的苏妙与寻常时候好不一样啊!
苏淮(鄙视):那是起床气!没睡好就要发疯的,我也有。
赵谨(怀疑):你有吗?
苏淮(淡淡):有,被阿姐和阿娘整没了而已!
第五六章
天福寺位于京郊, 是天齐香火最为鼎盛的庙宇。纵使远离闹市, 位处偏远,但依然不乏往来香客络绎不绝。
苏妙捏了捏发麻的腿,不知道第多少次帘子往外望了望。
还有多久啊……
男子目光熠熠, 落在女子乌黑的发顶, 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
待到纸包里的梅子只剩下一粒时, 赵谨突然喊了声“莫青”, 然后, 晃晃悠悠的马车终于停了。
到了吗?
一掀帘子, 探出脑袋,便传来一股山间的清香以及若有若无的檀香。
赵谨对着后头驾车的莫白吩咐了几句,这才淡淡地对着身侧的女子左顾右盼的女子道, “走罢, 我们自正门入。”
佛门清净地,一切冗杂与喧嚣恍若都被抛在了脑后。
苏妙不姓佛,对佛教的了解也仅仅限于西游记中的唐僧师徒。
但到了这庄严肃穆的地方,心里不免也就多了几分虔诚。
亦步亦趋地跟着赵谨,拾级而上。
二人本就不是有所求而来,在正殿简单拜了拜,与住持知会了一声, 便去了后院。
走过一条长长的小道,最北边便是一个简单的小院子。
一进门,苏妙差点没被那满院子绿油油的小白菜晃花了眼睛。
恰逢一个高瘦的老妇人推开房门,瞅见他们, 声音里都满含惊喜,“公子你来了。”
那妇人衣着素净,眉眼间极为温和。
赵谨面上也挂起了一抹浅笑,应道,“方嬷嬷。”步子却是没停,边走还捎带着极其自觉地拉起了苏妙的手。
苏妙别扭地皱了皱眉,忍了。
不由得想起了昨日晚饭时的场景。
她吃得满嘴油光,舒爽无比,正瘫在椅子上歇着的时候。
赵谨突然优雅地搁下筷子,给她倒了杯清茶。
她正受宠若惊……
那人接着轻声道,“苏妙,上次我陪着你去拜访令尊令堂,如何?”
什么如何?
苏妙眨了眨眼,突然就明白了赵大哥什么意思。
就那样啊……面无表情,话还少啊!
当然想是这样想,说可就不能这么说。
苏妙捧着自己所剩无几的良心开始吧啦,“很好,彬彬有礼井井有条应对自如堪称典范。好得我阿爹阿娘都觉得咱俩是恩爱夫妻。”
苏妙想起了明日的事,突然就明白了赵大哥提起这事的用意。接着丝毫不计较他抢了糕点的恩怨,不计前嫌地道,“赵大哥你上次说过,拜见你祖母时,让我配合你做戏,我都记得的。你放心,我也不是没心没肺的人,我会帮你的。”
说到兴起处,她还得意忘形地用爪子拍了拍赵大哥的肩膀,示意他放心。
然后赵大哥抿了一口茶,慢慢地叹了一口气,像是对她的这仗义相助极为满意。
……
然后这厮就激动得天还没亮就来折腾她。
真是欺负老实人啊。还没念经呢,就开始打和尚,这是笃定了她不会撂挑子不干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