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怪怪的,因为平日只有看书时才戴眼镜,没事时戴不嫌麻烦吗?他不明白那些摩登人类是怎么想的,对着镜子扶了扶眼镜,皱着眉回头问阮苏:
“好看?”
阮苏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斯文败类”这四个字终于在她脑中具象化了。
“等等,还缺点东西。”
“缺什么?”
她左看右看,瞥见一条大红羊绒围巾,抓在手里跑过去,绕在他脖子上,而后满意地说:
“这才叫完美。”
店主忍不住笑出了声,段瑞金略感窘迫,搂着她的腰压低声音道:
“你是不是把我当成那小姑娘的洋娃娃了?打扮来打扮去,嗯?”
“怎么可能?天底下哪儿有你这么好看的洋娃娃。这套衣服买了,走,咱们现在去剪头发。”
阮苏拍拍他的胸膛,付账去了。
只不过买了些衣服,一辆车就已经装得满满当当。
阮苏吩咐司机之一把东西送回去,另一个载他们去理发店。
自剪辫运动后,理发店行业便火速发展起来,几十年间有不少店铺都打出了名号。
他们来的这家叫金特门理发厅,乃取英文中“绅士”的发音,只为男士服务。因消费颇高,于是顾客群体又限定在有钱男士中。
店名如此摩登,剪的发型自然也是摩登的,什么三七分四六分小中分,全都是理发师的拿手绝活。
大约是受电视剧影响,阮苏不喜欢分头,总感觉看着不像好人。
她参考理发师提供的模特画像后,敲定了大背头,坐在一旁等待。
理发是个漫长的过程,阮苏等得有些无聊,想到刚才在车上时,看见有人摆摊卖刚上市的大红枣,便与段瑞金打了声招呼,带着两个丫头出去找。
红枣是寒城特产的,这里日照时间长,土质合适,种出来的枣子又大又脆又甜,堪称一绝。
农户挑了一担子来卖,大约二三十斤,阮苏直接包圆了,单独挑了两斤出来用小篮子装着,带在身边吃,其他的让他直接送到公馆去,分给佣人们吃。
理发厅有水,她要回去洗枣子,小曼忽然推推她。
“太太你看,赵祝升。”
她回头望过去,果然看见两百米外的路灯柱子旁边站了个人,没有逛街也没有朋友,孤零零的形单影只,带着一脸落寞,正在看两个小屁孩比赛吹鼻涕泡。
阮苏陡然想起自己很久没见过他了,之前与他妈妈的矛盾也没给个解释,有些过意不去,便让小曼等人在这里等自己,走到了赵祝升的背后。
他似乎瘦了一些,也高了一些,犹如春天里抽出来的新笋。脆嫩中带着韧劲儿,挺拔里透出单薄。
“嘿。”
阮苏拍了他一下。
他猛地回过头,看见是她,半晌没说话。
阮苏挥挥手,“傻了?不认得我了?”
他想起了什么,赌气似地撇开头。
“怎么不认得呢?当街纵容手下丫头打我妈的大混蛋。”
阮苏笑道:“你说这种话就太偏心了,分明是你妈先动的手,小曼看不过去才帮我出气的。”
赵祝升知道实情,只是心里过不去这道坎,闷头不言语。
阮苏知道他生自己气了,要哄,抓起一把枣子塞进他的西服口袋。
“拿去吃,可甜呢。”
“我不要。”
“拿着拿着。”
“都说了不要!”
他一挥手,枣子咕噜噜滚了满地。
气氛凝固了几秒,阮苏耸耸肩,蹲下去捡枣子,“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不吃就算了。”
心情好?
赵祝升定睛看她,的确是满面红光,像有喜事的样子,不由得心里一紧。
“为什么心情好?”
阮苏不回答,起身笑道:“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她的话让他更急迫,脑子一热,看了眼远处的小曼和阮桃,拉住她的手就往巷子里跑。
小曼本来在吃枣子,看见这幅画面大惊,立马喊了起来。
“诶!怎么大街上抢人呢?站住!”
话音未落,人已飞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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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阮苏怀疑赵祝升是牛投胎的,否则看着单薄瘦弱,豆芽菜一根,力气怎么会这么大?拖着一个人健步如飞。
他带她跑进那巷子里,用身体挡住她的去路,低声又快速地说:
“我妈的事我决定不怪你。”
阮苏道:“是吗?那谢谢你,不过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他的拳头攥紧又放松,最后一拳捶在她脑后的墙壁上,痛得脸色白了几分,“我喜欢你,我要娶你回家!”
阮苏愣了几秒,揉揉耳朵问:“你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别人的姨太太。”
“姨太太怎么了?这年头正儿八经结婚的都能离婚,更别说姨太太了,只要段瑞金肯把你的卖身契给我,你就是我的人。”
她的表情活像见了鬼,又问:“你觉得你爸妈能答应?”
赵庭泽那个老色鬼就不谈了,单说这王梦香,经过之前那茬儿后,恐怕宁愿吊脖子也不会让她进门的。
赵祝升气势汹汹,“我不管他们!我想做什么就要做什么!如果任由你待在段家,我这辈子也不会开心的!走,我们现在就去找段瑞金!给你赎身!”
他再次抓住阮苏的手腕,这回阮苏毫不犹豫地甩开了,无语地说:
“我跟他好得很,你不要发疯。”
这回换赵祝升听不懂了。
“你就是个姨太太,明媒正娶都没有,能好到哪里去?”
阮苏揉着手腕道:“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不好?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今天的疯话我就当没听见。往后你再这样发疯,我可是不会理你的。”
她说完拎着枣子转身便走,正好与追来的小曼打了照面,告诉她不必管赵祝升,直接回理发店去。
小曼被他们弄得满头雾水,赵祝升则愤愤地看着她的背影,怒火压都压不住。
他怎么小了?真要论年纪,比她还大个一两岁呢!
眼看着喜欢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远,他放声大喊:
“我今晚找你去!”
小曼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太太,你该不是欠他钱了吧?怎么跟饿狼似的?”
阮苏摇摇头,“别理他,他发神经呢,我们快点回去,省得二爷担心。”
二人加快脚步,半路遇到跑得慢的阮桃,与她一起回金特门。
才走到金特门门口,就看见段瑞金顶着一头泡沫往外冲,理发师抓着毛巾在后面追,顿时吓一跳。
“怎么了?”
段瑞金上上下下打量她,“你没事?我听说你在街上被人抢走了。”
……肯定是小曼那一嗓子喊的。
阮苏道:“我又不是金元宝,谁在街上抢我啊。快去理发吧,我买了好多大枣,等你一块儿吃。”
段瑞金半信半疑,被理发师拉回椅子上。
耗费两个多小时,他的新发型完成了。
原本毫无个性的头发被修剪成合适的长度,抹了许多生发油,整整齐齐的往后梳去。有几缕过于短的垂落在眉毛上,随着动作摇晃,底下是一张让人过目难忘的白皙面容,眉目如炭画一般黑白分明,凌厉飒爽。
阮苏太喜欢他被自己打扮后的模样了,坐在车上时忍不住摸他的头发。
段瑞金推开她的手,一本正经,威严端坐。
“男人的头女人的腰,不能乱摸。”
“是吗?那我以后也不让你碰我哦。”
段瑞金认真想了想,败下阵来,叹口气低下头,“好吧,以后只许你一个人摸。”
阮苏的手指在他发丝中穿梭,摸了个过瘾,顺手喂他一颗枣子。
大枣很好吃,是沁人心脾的甘甜。段瑞金靠在她薄弱的肩膀上,望着窗外掠过的寒城街景,感觉这一切都美好得不现实。
他的伤快好了,可此时此刻,他希望自己永远痛下去,永远跟她在一起。
阮苏把赵祝升最后那声呐喊当耳边风,回家后正常吃饭洗澡。
准备睡觉前,她在段瑞金的卧室亲自帮他换了药,替他扣好睡衣纽扣,拉平衣领上的褶子。
“好了,睡吧。”
段瑞金抱住她,嘴唇不由分说地压过来。
那一刻,阮苏以为他会留自己,毕竟他们现在要关系有关系,要感情有感情,早已不像当初那样生疏了。
她也真切地感受到了他体内的冲动,这股冲动令他抱着她腰的手臂收紧,身体贴得越来越近。
然而吻完后他并没有说出预料中的话,只微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早点休息,明天见。”
就这样???
阮苏费解地回到卧室,坐在床上回想方才他的表现,感觉怪怪的。
以前她就怀疑过他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现在看来,可能性很大。
要是真的有问题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