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了眼阮苏与阮桃相似的面容,久违的酸意又冒出来了,“你就别再缠着她,自谋生路去。”
阮桃还在纠结该不该答应时,阮苏惊喜地说:“出来了!”
洞口处有人背着被困的矿工走出来,将他放在早已准备好的担架上。
伤者被抬走,旁人递了条毛巾给他,他接过来擦拭掉脸上的泥土,露出了俊秀白皙的面容,身上的衬衣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活像从泥浆里打完滚出来的。
阮苏说完便狂奔下坡,来到段瑞金面前。也不说话,抓住他的胳膊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见没有血迹,抬起头问:“没受伤吧?”
段瑞金顶着一头泥,面容依旧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放心,哪儿也没缺,哪儿也没少。”
阮苏踮起脚尖摸他的头,“这儿呢?没砸到吧?”
他忍俊不禁,双手扶着膝盖弯下腰,目光与她平行。
“没有,你以后不会有一个傻相公。”
阮苏彻底松了口气,随即又反应过来,捶了他一拳。
“什么傻相公,别胡说。”
他笑道:“你别装了,整座金矿的人都看见你担心我。”
阮苏无法反驳,想到自己之前作出的决定,鼓起勇气张开嘴。
“我……”
才说了一个字,就听到一阵奇怪的滚动声,抬头一看,半人高的石头因坍塌松动了根基,已从山坡滚下,来到他们面前,重重砸在段瑞金的后背上!
他倒在地上没了动静,矿工们惊慌失措地围了过来,大喊大叫。
阮苏个矮体重轻,转眼就被挤到一旁,脑中浑浑噩噩的,几乎无法辨别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怔怔地看着段瑞金。
有血从他身下流出来,鲜红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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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段瑞金进矿洞救人没受伤,救出来之后倒被滚落的山石砸晕过去,后背流了好多血。
大家连忙用汽车把他送到寒城医疗条件最好的教会医院,进行抢救。
医院里几位有名望的医生都出动了,在手术室里忙到晚上,结果出来——段瑞金非常幸运,只是砸得腰椎轻微骨折,并没有伤及神经,卧床静养一段时间后便可康复。
这让守在外面的众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医生让他们办理住院,段福查看了病房后认为条件过于简陋,还是把段瑞金带回家去,再单独聘请这些医生护士们,让他们在段公馆二十四小时看护。
夜深时,运送段瑞金的汽车抵达段公馆。
佣人们早就等候在院中,听从吩咐,用担架把他抬到三楼,送进卧室。
一向无人踏足的三楼热闹了起来,进进出出的不是佣人便是护士。
阮苏带着她的丫头们站在楼下客厅里,望着楼梯,跃跃欲试的想上去。
虽然段瑞金没有生命危险,可是想到他流了那么多血,她便只有看着他才能放下心。
但段福不同意,他站在楼梯上,成了一头拦路虎。
“二爷眼下最需要的不是你,是静心修养。你们不要上去打扰他,先回房睡觉,过几日再说。”
小曼不服气道:“凭什么啊?你刚才都进去了,太太可是他的太太呢,还比不过你这跟班?”
段福冷冷道:
“五姨太与二爷的关系究竟如何大家心里都清楚,就不必我明说了吧?你们平日里游手好闲就算了,这种关头别来添乱。”
“你说谁添乱呢?给我说清楚!”
小曼气得要去抓他,阮苏忙拦住,回头看着段福说:
“我知道你对二爷忠心耿耿,我也知道在你眼中姨太太什么都不是。但倘若二爷现在醒着,他一定会想见我。”
段福面无表情地看了她几眼,冷哼一声。
“这可未必。”
话音未落,便有仆人趴在三楼的楼梯扶手上朝下喊:
“二爷醒了!想见五太太!”
段福的脸顿时黑了,小曼得意地笑了两声,拉着阮苏往上走,路过他身边时说:
“段管家,人家两口子的事儿你掺和什么?这下打脸了吧。”
段福的太阳穴青筋隐现,拂袖离去。
三人来到房门口,阮苏忽然停下用力握了握她俩的手,仿佛从她们身上汲取力量似的,然后才深吸一口气走进去。
段瑞金的卧室是宽敞而奢华的,走进去看见的第一样东西便是正中间的大吊灯。
此时吊灯底下站满了人,围着张掐丝珐琅的大铜床。床上铺了厚实的进口垫子,床单被褥乃清一色的深灰。
段瑞金躺在那堆深深浅浅的灰色中,身体深陷在被褥里,明明只是半天不见,看起来却比往日消瘦许多似的。
医生在对他叮嘱些什么,他点着头,眼睛却一直盯着房门。
见阮苏进来后,他的眼神肉眼可见的有了活力,冲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阮苏已做了许多心理准备,可真正的看见了他,鼻子便忍不住发酸,走到床前,其他人自动让开。
“说好的不受伤呢?”她问。
段瑞金苦笑,“我从洞里出来的时候,确实没受伤,谁知命里注定有这么一遭,躲都躲不开。”
阮苏再也撑不住,掉下两颗泪珠,在床前蹲下来,脑袋搁在床沿上。
“你吓死我了……”
段瑞金想抬手帮她擦眼泪,牵动了身后的伤口,吸了口冷气。
医生们吓了一跳,连忙要上前帮他查看。他却挥挥手,“我没事,你们都出去,我要与她单独说话。”
“可是……”
“出去。”
他都这么说了,其他人只好退出去。小曼见阮苏没别的吩咐,也拉着阮桃走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们。
卧室里瞬间变得安静下来,阮苏问:“你要喝水吗?”
段瑞金摇头,眸光深邃地看着她。
“你可知……我知道自己被砸后脑时想的是什么?”
阮苏茫然。
“过来。”
他招招手,阮苏凑近了一点,听见他在不足一公分的距离处说:
“我想完了,我这辈子也不知道你的答案了。”
他的身体是虚弱的,气息却仍然是灼热的,烫得阮苏红了耳根,骂道:
“你都差点死了,还有心思说这种玩笑话。”
他握住她的手腕,“我没有在开玩笑,我活了二十四年,从未像此刻这般真诚过。所以……能告诉我答案吗?”
阮苏抬眸看着他,睫毛因为紧张轻轻颤抖。想了很久,她还是没回答,但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答案——她双手撑着床,倾身过去,在他轮廓完美的两片薄唇上吻了一下。
吻完她若无其事地蹲回原位,没事人一样摆弄着自己的戒指,口中说道:
“丑话说在前头,我这人最喜欢朝三暮四了,将来你要是老了穷了丑了,我可是会喜新厌旧的。”
段瑞金怔怔地看着她,眉眼逐渐舒展开来,化作淡淡的笑,最后笑出了声。
“哈哈,好!看来为了不失宠,我以后得更加努力了。”
阮苏低头不看他,嘴角偷偷上扬,鼻中闻到消炎药水的苦味儿,心里却甜滋滋的。
之后的日子,美好得宛如一场梦境。
段瑞金在家养伤,暂时不去上班了,阮苏每天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三楼卧室里,扒开他的上衣看看他的腰伤好了多少。
她的爱是迅猛且灼热的,绝不遮掩。确定了关系后,她亲手喂段瑞金吃饭喝药,亲自为他穿衣洗脸,为了怕他躺在床上无聊,特地托人从外省买来一台收音机,日日放新闻给他听。
她还订了一堆报纸,无事可做的时候,就搬一把椅子坐在床边念报纸。
她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小曼羡慕又嫉妒,吃饭时酸溜溜地说:
“你这哪里是照顾丈夫,分明是在养儿子吧?”
阮苏道:“他长得那么好看,当儿子养怎么了?我乐意……今天的三丝羹味道不错,你们少吃点,别给我吃光了,我待会儿端上去给他尝尝。”
小曼无语至极,等她走后冲阮桃说:“这女人没救了,二爷受伤她倒是跟掉进蜜缸里似的,甜的哟,眼睛里根本看不见外人。咱们也别理她,吃完饭看电影去,潇洒咱们的!”
阮桃是个没主意的,如今大姐又不管自己,自然以她马首是瞻,说什么便做什么,放下饭碗跟她胡逛瞎逛。
修养了一周,段瑞金伤未痊愈,但是可以扶着东西下地了,便提出要去楼下散步。
阮苏挥退所有人,身体力行的充当了他的拐杖,亲自扶他下楼梯。
她如此热情,段瑞金倒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因为两人身高差距大,站在一起时不像她扶他,反像他用咯吱窝夹着她,画面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阮苏对此是不在乎的,喜欢一个人,那便要一心一意对他好,段瑞金又没有狐臭,夹脑袋算什么?
两人用了小半个上午的时间,艰难的从三楼来到了一楼,喝杯水歇息歇息,走到花园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