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厢房门口,陈管事恭敬地替她拉开门,让靳宛先进去。
然而靳宛还没动,就听到一道颇为熟悉的声音。
“哟,总算把人等来了。”
顿时,她微微蹙起眉头。
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而且给她的感觉挺讨厌的。
“怎么不进来?”房里的人看见门开了,却无人现身,当即扬高了声音问。
陈管事不解地看向少女,“掌柜的?”
靳宛甩去脑中的念头,抬脚朝前走了几步,露出自己的身形。
与此同时,她也看清了屋内的情景,见到了一个令她十分意外的人。而对方在对上她视线的刹那间,脸上的表情兀地凝滞住。
“陆少爷,这位就是我们的靳掌柜,您喜欢的那些糕点都是她做的。”直到陈管事跟进来,开口打破了沉寂。
靳宛心中万分吃惊,表面却不动声色,不失礼数地摆出一个客套的笑容:“听说这位客人,对我家酒楼的糕点赞不绝口,我先在此谢过了。”
被唤作“陆少爷”的不是别人,正是敖千让沈玉溪静等的陆谦。
今天回来的路上,靳宛已经知道陆谦不在城里。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陆谦竟然会来了三鲜楼!
彼时,看着眼前这张娇俏小脸蛋,陆谦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去年的事情。
他的眼神阴鹜下来,握着茶杯的手逐渐用力,以至于指关节都发白了。
“这家酒楼,是你开的?”陆谦声音阴寒地问。
靳宛面不改色,淡然笑道:“可以这么说,因为我现在是它的合法主人。”
听罢,陆谦眯起眼睛冷笑一声,眼神古怪地道:“早知是你,我就不费这些功夫了。当初的一个村野丫头,竟也能有今日?我看,是这家酒楼有猫腻吧。”
此番话完全可以看做是陆谦的挑衅。
泰然自若地直视他犀利的目光,靳宛唇角一弯,忽然说:“陆少爷,你这么嚣张,你家里人知道吗?”
然后在陆谦说话前,她又故作恍然道:“哦!我忘了,你之前被钱夫人惩治了一通。不知道回家后,县老爷有没有罚你面壁思过?”
到了这个时候,陈管事和陆谦的友人,都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但当着两人的面,他们又不好提问题。
眼看陆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陈管事赶忙赔着笑容打圆场:“陆少爷,这家酒楼一开始,是钱掌柜和钱夫人开的。
“后来钱掌柜和夫人要离开,便将酒楼转让给了靳掌柜。但钱夫人和靳掌柜情如姊妹,所以真要论起来,这酒楼跟他们还是有关系的。”
虽然不明白掌柜的跟陆少爷有什么龃龉,但是两人起了冲突,自己肯定是要站在掌柜这边的。根据掌柜的话,陆少爷应该畏惧钱夫人,他这样说也是希望能镇住对方。
果然,陆谦闻言目露忌惮之色,狠狠瞪了靳宛一眼后就此作罢。
他冷哼道:“我看你可以得意多久,总有那位夫人照看不到你的时候。”
没办法对当事人报复,陆谦只能把气撒在少女身上。何况当日她对自己出言不逊,也算不得无辜,不教训她实在难消心头之恨。
但也因为如此,他想接近酒楼掌柜,从而窃得糕点配方的计划打了水漂。
想到这儿,陆谦决定回去周祥地策划一番。
他霍然站起,“走。”
友人不明就里地跟着陆谦离去,陈管事对着二人的背影微笑:“客官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等那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他才松了一口气,抹着额头的冷汗对靳宛苦笑。
“对不起掌柜的,我不知道他跟您有过节,否则一定不会让你们见面的。”
现在别说是功劳了,掌柜的不罚他就不错了。
靳宛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这倒没什么,可我有件事想问你……”
以为她是要询问自己跟陆谦的关系,陈管事提起了一颗心,生怕她误会似地解释:“掌柜的明鉴,我跟那位陆少爷——哦不,我跟那个陆谦以前并不认识。
“之所以知道他的身份,是刚刚他的友人,主动告诉我的……掌柜的请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出卖您,更没有刻意讨好陆谦!”
“我才不管你跟他啥关系。”陈管事啰里吧嗦地说了一大堆话,却只惹来靳宛不耐烦的咂嘴,“我是想问你,他说的‘重金’到底给没给你?”
话音落下,陈管事愕然张嘴:“啊?”
看见他的神情,靳宛顿时不爽了。
“他没给金子是不是?还说要花重金见掌柜,骗子!”
简直是浪费她宝贵的时间。
忿忿不平的靳宛决意去找大个子求安慰,亏她还满心期待能拿到金灿灿的金子,最后却只得到了满腔怄火。
陈管事目送着少女远去,脸上露出迷惑的神色。
掌柜的都在想些啥,她的思路怎么老是让人跟不上呢?
走到一半,靳宛忽然又回头,冲发愣的陈管事恳切叮嘱:“下次再有类似的情况,你就让对方先把金子拿出来,不然我不会见他们了。”
虽说上回见阿墨也没金子拿,可阿墨又没提了“重金”二字。况且阿墨是亲人,陆谦是仇人,两者不能相提并论。
陈管事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我记住了,以后会多加注意的。”
免得再让掌柜的见了仇家……
话说回来,掌柜的性子这般好,应该没多少仇家才对。就算有,也必然是对方先惹事,看那陆谦小肚鸡肠的样子就知道了。这个时候,陈管事还想象不到,那个度量小的陆少爷,将会给三鲜楼招致多大的“灾难”。
第209章 策划
三鲜楼外。
“陆少,出了何事?”
快步跟上脸色阴沉的陆谦,姜宜勋焦急询问。
这家三鲜楼虽开在小镇,可以前,时常会有来自城里的可人,也算小有名气。尤其是这一两年里,三鲜楼陆陆续续推出各种新奇的菜品,名声渐渐在众多老饕中传开。
这样说来,三鲜楼完全符合陆少的要求。
“宜勋,你对三鲜楼的事情很了解?”陆谦脚步稍缓,待姜宜勋与自己并行,他才晦涩不明地开口。
昨天刚到旺福镇的两人,为图方便就按姜宜勋的意思,住进了离三鲜楼不远的如意客栈。陆谦说话时,他们差不多到了客栈的门口。
姜宜勋担忧地看了眼陆谦,低声道:“我不明白你跟三鲜楼的少女掌柜有何冲突,可是我要告诉你,那家酒楼的前东家貌似大有来头……”
不等他说完,陆谦就冷哼出声。
“这点不用你说,我早就知晓了!你当我那客来香是如何被封的?那位钱夫人有王族的令牌,连我承德舅舅都不敢招惹,去年我就是栽在了她手上!”
直到现在,即使那位夫人已经离开,承德舅舅也不敢让他重开客来香。按照承德舅舅的说法,至少要等个两三年才能重新开张,否则就是不给对方面子。
也正因如此,陆谦觉得在家里待的乏味了,便叫上好友姜宜勋外出,打算搜集各种各样的美食菜谱。
毕竟当初那位夫人的话,可以说是让他颜面尽失。
彼时两人已经回到陆谦的房间,姜宜勋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
“照你这么说,我大概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现在你还是消消气吧,既然连陆大人都没办法,你也只能静心等待。”
“我知道,这回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陆谦冷冷一笑,握紧拳头咬牙说:“如今那位夫人已然离去,就剩下那个村野丫头,我倒要看看,这回还有谁能救她!”
他好歹也是本地县官的外甥,那个靳宛只不过是个低贱的平民,竟然也敢再三对他不敬!上回仗着有那位夫人撑腰,还敢给他落井下石……
“哼!”
想到气愤之处,陆谦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冷喝道:“我这就让人给承德舅舅带话,让他派人把那丫头逮捕入狱!”
姜宜勋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如果陆谦真的这样做了,恐怕也只会招致更大的灾祸。
于是,他赶忙劝阻:“陆少切不可意气用事,难道你忘了刚才在酒楼,那位陈管事都说了什么吗?钱夫人虽已离去,却与少女掌柜情同手足,你明目张胆地对付她,怕是只会给陆大人惹来麻烦。”
在酒楼的时候,陆谦心里隐隐约约也有此顾虑。可是回到客栈,好友越是体谅安慰,他的火气就越压不住,才会变得这般冲动。
眼下听过姜宜勋的理性分析,陆谦深吸了几口气,心情也渐渐平复。
“如此说来,我们只有暗中出手了。”他阴郁地说。
见他重拾冷静,姜宜勋的一颗心才算落地。
——若是陆少此番与他出来,不慎惹出点什么乱子,陆大人一定会把责任全推在他身上。
“只要静下心来思考,陆少肯定能想到更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