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弘历又因思念傅莹难以入睡,他不得不抱着傅莹的枕头,感觉到她的一些气息,方才安心入眠。
他在梦里看到了她,傅莹抱着永琮,牵着永琏走到他面前,笑着对他说道:“皇上,我来看你了。”
能见傅莹,他欣喜若狂,因为有永琮,他不方便抱她,只能拉着她空着的右手道:“你去哪里了,你不知我甚是想你。”
傅莹笑着说道:“我很好,我在那边过得很好,只是没找到皇上你,心里很失落。”
弘历落泪道:“我何尝不想同你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你不知你刚去那几日,我甚至都不想独活。可我不能,若我随你去了,太后如何?江山如何?我不能做那不忠不孝,愧对祖宗之人。”
傅莹帮他擦了一下眼泪道:“皇上,我都知道,所以我一直都在等你呢。”说完,她把永琮递给弘历,又让永琏拉着自己的阿玛。
弘历头一次见两个嫡子呆在自己身边,喜不自禁,他听傅莹又对他说:“皇上,你别忘了我临终之前交代你的事啊。照看好太后和孩子们,傅恒也拜托给你了。”
弘历猛然想起傅莹最后对他说的“不要”那两个字,忍不住问道:“你到底让我不要什么?”
傅莹没有说话,笑着消散了。弘历回头看自己的怀中,永琮也不见了,永琏也没了。
他一下惊醒过来,身边空荡荡的,除了傅莹的枕头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从床上坐起来,想起刚刚做的梦,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李玉听见响动,急忙拿出点了蜡烛进来,见坐在床上哭的弘历,小声问道:“皇上,你怎么了?”
弘历用手擦了一下眼泪道:“我刚刚梦到皇后了。”
李玉笑道:“这是好事啊,皇上不是一直说自己想梦皇后娘娘却梦不到吗?今日算是达成心愿了。不知皇后娘娘给皇上托了什么梦呢?”
弘历道:“皇后说她在那边过得很好,要我好好照顾太后和孩子们,还要我照看傅恒。”
李玉道:“既然这样,皇上应该高兴才是,为何要哭呢?”
弘历苦笑着摇头道:“我有什么好高兴的?就算梦到皇后千回百回,那也还是梦啊。”说完,他抓着李玉的衣服道:“你不知我刚刚多想就呆在梦里不要醒来,这样还能见见皇后呢,可一醒来,皇后就不在了。”
李玉见弘历如此,少不得也落了几滴泪道:“皇上,郎大人给皇后娘娘画的话,如同真人一般,皇上若想见娘娘,看看那画儿,也能解相思之苦了。”
弘历摇了摇头道:“那画儿画得再怎么像,都是假的。”
李玉叹气道:“皇上别这么想了,若皇后娘娘真天上有灵,见皇上这样,肯定会心疼的。皇上,还是早些歇下吧。说不一定,做梦又能梦到娘娘呢。”
李玉这么一提醒,弘历连连点头道:“有道理,说不一定我又能做梦梦到皇后。”
说完,弘历便立刻躺下,重新抱起傅莹的枕头入睡。可这回,他没那么幸运,直到天亮清醒过来,他都没有再梦到傅莹。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免去查询的麻烦,小米把《述悲赋》粘贴到作话了,这个《甄嬛传》里也有引用过喔。
《易》何以首乾坤?《诗》何以首关睢?惟人伦之伊始,固天俪之与齐。念懿后之作配,廿二年而于斯。痛一旦之永诀,隔阴阳而莫知。
昔皇考之命偶,用抡德于名门。俾逑予而尸藻,定嘉礼于渭滨。在青宫而养德,即治壸而淑身。纵糟糠之未历,实同甘而共辛。乃其正位坤宁,克赞乾清。奉慈闱之温凊,为九卿之仪型。克俭于家,爰始缫品而育茧;克勤于邦,亦知较雨而课晴。嗟予命之不辰兮,痛元嫡之连弃。致黯然以内伤兮,遂邈尔而长逝。抚诸子一如出兮,岂彼此之分视?值乖舛之迭遘兮,谁不增夫怨怼?况顾予之伤悼兮,更恍悢而切意。尚强欢以相慰兮,每禁情而制泪。制泪兮,泪滴襟,强欢兮,欢匪心。聿当春而启辔,随予驾以东临。抱轻疾兮念众劳,促归程兮变故遭,登画舫兮陈翟偷,由潞河兮还内朝。去内朝兮时未几,致邂逅兮怨无已。切自尤兮不可追,论生平兮定于此。影与形兮离去一,居忽忽兮如有失。对嫔嫱兮想芳型,顾和敬兮怜弱质。
望湘浦兮何先徂?求北海兮乏神术。循丧仪兮徒怆然,例展禽兮谥孝贤。思遗徽之莫尽兮,讵两字之能宣?包四德而首出兮,谓庶几其可传。惊时序之代谢兮,届十旬而迅如。睹新昌而增恸兮,陈旧物而忆初。亦有时而暂弭兮,旋触绪而欷歔。信人生之如梦兮,了万世之皆虚。呜呼!悲莫悲兮生别离,失内位兮孰予随?入淑房兮阒寂,披凤幄兮空垂。春风秋月兮尽于此已,夏日冬夜兮知复何时?
第159章
虽然明白儿媳去世, 对儿子的肯定会打击很大, 但崇庆太后没料到弘历却是如此疯狂。
先是在儿媳的葬礼期间,打了孙子杀了大臣, 而后一直消沉,仿佛丢了魂一般。毕竟是自己生养的孩子,崇庆太后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不忍心儿子一直这样消沉下去, 想着再给他续上一位皇后,或许弘历就能慢慢从丧妻之痛中走出。
这位继皇后的人选, 崇庆太后选定了塔尔玛, 虽然塔尔玛没有子嗣,但她毕竟是潜邸的侧福晋,现在也是娴贵妃, 最重要的是,她是满人。
有了心定的人选,她便趁着弘历来她这里问安的时候, 和他提起此事,道:“皇帝, 皇后都已经去了几个月了,我想着你还年轻,后宫不能没皇后。娴贵妃是你原先的侧福晋,先皇后在世时她多协助皇后处理后宫之事,没人比她更适合当皇后了。”
弘历没想到这次过来,母亲竟然主动提起续弦之事, 他心中认定自己的皇后只有傅莹一人,所以崇庆太后一提出此事,弘历便立刻否定了。
“额娘,续弦之事不要再提了,儿子不想再选皇后了,若真需人打理后宫,我封个皇贵妃不就行了?”弘历站起来同崇庆太后说道。
崇庆太后见他是这般反应,知道他是真的急了,想着儿子同儿媳感情深厚,一次说服他恐怕也不太可能。示意他坐下之后,道:“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可你并未过不惑之年,若没有皇后,怕是那些大臣也不答应。”
弘历依旧不答应,在他看来除了傅莹,没有人配成为中宫皇后,他道:“额娘不知,后宫虽有十多人,但那些人在儿子眼里都如空虚一般,在儿子看来,那些后妃们无一人可胜任皇后,更别说与婉仪相提并论了。”
崇庆太后见他如此固执,心里也着急了道:“选皇后是国事,是江山社稷的大事,并非是觉得无人能胜任就可推之了之的。孝贤皇后很好我知道,但不能因为后宫之中没人比得上孝贤皇后就不再立后了。”
虽然觉得母亲说得很在理,但弘历并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他只是低下头,不说一句话。
崇庆太后见他这样,叹了一口气道:“也罢,你还没从丧妻之痛中缓过来呢,我也不勉强你,回去几日好好想想。想好之前,不必见我!”
弘历应了一声,自觉有愧母亲,躬身离去了。
弘历走了之后,崇庆太后便扶着芳桃从坐的地方站了起来,到门口正好见弘历离去的身影,忍不住摇头道:“我的话,皇帝平日里最听了,怎么这回却如此固执?”
芳桃在一旁说道:“皇上同孝贤皇后感情深厚,太后让皇上立新皇后,皇上肯定一下子接受不了嘛。”
崇庆太后回了屋子,道:“他哪里知道我的心意,我见他这样,怕真是有什么不测,想着有个新皇后陪在他身边,也好早日让他从伤心之事中走出。”
芳桃想了想道:“太后这么强迫皇上也不是办法,要不把和敬公主叫来劝劝皇上,毕竟和敬公主是孝贤皇后唯一在世的女儿,由和敬公主来帮着太后劝,说不一定能说服皇上了。”
弘历如此固执,有些让崇庆太后难办,想着芳桃出的主意也不错,便对她说道:“你让掌珠有空到我宫里一趟,我同她说说,掌珠若是孝顺,应该会劝她自个儿阿玛的。”
三日之后,掌珠来到祖母那里,崇庆太后见掌珠一身素服,头上没有一件首饰,耳环、手镯也没有戴,知道她这是为母亲戴孝。
掌珠同傅莹有几分相似,崇庆太后见到她难免忆起傅莹,想到在傅莹葬礼时,掌珠哭得悲痛欲绝的模样,崇庆太后不防备地湿了眼眶。
她拿出帕子擦了擦眼睛,招呼掌珠坐到自己身边来,道:“自你母亲没了,你现在进宫也少了,却不知我和皇帝都很想你呢?”
掌珠其实也不是不想进宫,只是一进宫难免想起旧事,想到母亲早逝,就心痛不已。
她摇头道:“孙女只是怕想起额娘,即便是在自个儿府里,也常常因为想额娘难过得睡不着呢。”
崇庆太后搂着掌珠道:“我知道你也同你额娘是个极好的孩子,只是如今你阿玛因你额娘去了,日日消沉,我想着你阿玛最是疼你不过,你也不忍见你阿玛这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