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给儿子布置新房的时候,曾经考虑过换掉这些家具,但想到当初亲家那些人来看这院子,对一花一草,一桌一椅全都赞不绝口,担心书香人家的喜好和他们乡下人不一样,就烧了苏秉诚和白氏用过的床,打了张酸枣木的,其他的继续沿用。
吴二牛等人跟着苏含玉进了房间,问道:“小玉,搬哪些?”
“除了那张床,其他全都搬走。”
“啊?全都搬走?”吴二牛吃了一惊,“这些全是你娘的嫁妆?”
“嗯。”
“搬到哪里?”
“可以先搬到你们家院子吗?等我们修好了老屋,再搬回去。”
“没问题,我们堆杂物那个屋子还空着,可以放到那里去。”
于是一行人把桌子椅子柜子箱子凳子梳妆台屏风灯盏等东西一股脑往外搬,蔡氏在院门口看着,每看到一件心里就滴一滴血,因为少一件她就得掏钱补上一件啊,新房岂不是得添上一大堆东西?
这是往她身上割肉啊!
她转了转眼珠子,突然想到一个主意,走到苏含玉身边,挤出满脸笑容,“小玉啊,这么多东西,你们搬回去也没地方放吧,而且你哥治腿不是急用钱吗?不如把这些东西卖给伯娘怎么样?”
“伯娘说得也有道理,不过这些可都是好东西,不知道您愿意出多少钱呢?”苏含玉问道。
蔡氏一见有戏,笑逐颜开道:“虽然咱们断了亲,可到底曾经是一家人,伯娘给你这个数怎么样?”
她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万两?”苏含玉眉开眼笑,“那还真是多谢伯娘了,这么照顾我们,卖给您没问题!”
蔡氏笑容僵住,看傻子似的看着苏含玉,“小玉你这是想钱想疯了吧,别说是你娘用过的东西,就是全新的,也不可能值一万两好吗,你当银子是下雨天的癞蛤蟆,到处蹦跶,随便踩踩就有呢。我们盖这栋大宅都只花了六百两!”
“难道是一千两?这也太少了吧。”苏含玉惊讶道,“我娘是什么人伯娘又不是不知道,就是县城里的大家小姐都不如我娘我气质有品位呢,她用过的东西,要比买来的时候更值钱才对吧。”
你当你娘是皇后公主啊!她用过的东西还想涨价?她肯花钱买就够给面子了,居然敢狮子大开口!
“我说的是十两!十两!”蔡氏快要被她的异想天开给气疯了。
苏含玉笑容冷了下来,没好气道:“伯娘您这是拿我找乐子呢,十两银子?就是劈成柴烧成炭,这些物件也能卖几两银子,您以为这是买柴火呢,这满屋子的好家具你十两银子就想要?想得未免太美了。你就是给我一百两一千两我都不卖!”
“做梦!”
蔡氏顿时控制不住情绪,忍不住骂出声来,“就这么些破家具,还没那些首饰值钱呢,也敢叫价一万两?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尽说胡话!”
“伯娘说到首饰,我倒是想问问,那些箱子怎么空荡荡的,一件首饰都没有,该不会是你布置房间的时候偷偷拿走了吧,我看您头上插着的这根簪子很眼熟啊,挺像我娘用过的。”苏含玉突然道。
蔡氏吓了一跳,不自觉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想起自家男人的话来,心中定了定,驳斥道:“你说什么呢,这簪子是我一直戴着的,跟你娘有什么关系,我怎么知道首饰哪里去了,我布置屋子的时候箱柜匣子都是空的,一个耳钉都没见过!”
“可别是你们把东西藏起来了,反而诬赖我们拿了,别以为只有你会告官,敢赖到我们头上,我也去告你们!”
苏含玉笑了笑,“我也就随便一说,伯娘您别在意,毕竟,这世上有些人就是手脚不干净,净拿别人家东西,老天爷看在眼里,肯定会让他们头顶生疮脚流脓的是不是?”
分明是在咒她!
蔡氏敢怒不敢言,这丫头口头功夫厉害了,和她争只会让自己一肚子闷气,她最后问了句,“你真不卖?我可以多给你十两,二十两卖不卖?”
“不卖!你就是加二百两也不卖!”苏含玉斩钉截铁道。
“死丫头!”
蔡氏恨恨地看了她一眼,不再去看搬家的队伍,咬牙切齿地向厅堂走去,不料刚出二门,就听见里正对族长道:“哎呀,那张榻子是香楠做的吧,看着纹理,还是上好的香楠呢,我在乡长家见过一回,没想到白氏的嫁妆也有啊,估计得好几百两银子呢。”
什么?!
蔡氏两眼发暗,随便一张榻子就值几百两?难道那丫头开口一万两不是信口胡言?她她她怎么就只拿了首饰没藏点摆设!
亏大了啊!
第九章 榆木脑袋
可是,现在要阻止已经晚了。
蔡氏痛心疾首,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到老茅屋没被烧之前,就算不把这些家具藏起来,她也要拿去变卖换银子,怎么能白白便宜二房那几个灾星呢。
不曾想,苏含玉让人搬完家具不算,就连三院里的假山石头,花草树木她也让人移走。
这些东西肯定也值钱得很,不能让她弄走!
“等等,这些东西不是你娘的嫁妆吧,这是我们苏家的东西,你怎么也搬呢!快住手!不许挖!”蔡氏跑过去阻止。
“大伯娘,这些花花草草虽然不是我娘的嫁妆,可它们是我娘亲手种的阿,也是我娘留下的财产,和你们苏家有什么关系?你们有谁浇过水施过肥吗?没有吧,我怎么不能动了?”苏含玉反问道。
“这是种在我们宅子里,自然是我们苏家的!”蔡氏打定主意,这次说什么都要据理力争,绝对不能让她再坑了。
“这样啊。”苏含玉皱了皱眉头,似乎有几分苦恼,“我问问伯公和里正,看看他们怎么说。”
“哈?院子里的摆设和花草树木归谁?”
苏海通和赵成有点懵,这搬家搬得可真够彻底,连这些东西都要搬走?
赵成说道:“假山鱼池也算是宅子的一部分,这个不能带走,花草树木嘛,谁种的归谁,怎么样?”
苏海通表示同意。
于是,蔡氏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含玉指挥村民把三院的花草树木挖了个一干二净,连一根草根都没留下,忒不要脸。
“孩他爹,你怎么也不劝劝,那些花草说不定也值钱得很,不能让他们全都带走啊。”她哭丧着脸道。
苏秉坤看疯子似地看着她,“醒醒吧,你以为那是什么宝贝不成,不过是些枇杷树、桃树、松树,谁还没见过,山上到处都是!你再去挖一批种回来不就是了。”
“怎么可能不值钱,不值钱那丫头会挖走?”
“谁知道,没准是分家吃了亏,故意拿花草出气,甩脸色给我们看呢。”
苏秉诚并未放在眼里,他以前跟着苏秉诚跑腿,也长过不少见识,又不是认不出珍稀花草,三院那些花草还是他看着苏秉诚从山里挖回来的呢,没见有什么稀奇的。
苏泽霖也纳闷,“小玉,你挖这些东西做什么?难道有什么稀奇的吗?”
“没有。”苏含玉回道,“花草不稀奇,稀奇的是娘的园林造诣阿,可不是什么人都像娘一样,能把小小院子布置得浑然天成,趣味盎然,四时花开,错落有致,这么好看的布置,我才不要留给他们。”
苏含玉感觉,白氏应该是大户人家出身,不过在原身记忆里,她从未提过过往的事,不知道是不是家人都不在了,不想提伤心事的缘故。
苏泽霖恍然大悟,“对对对,娘这么用心布置的,不能让他们糟蹋了。”
回到吴家之后,看着满屋子家什,唯独不见白氏的首饰,苏泽霖这才知道,三院的锁被撬开了,首饰全都不翼而飞,顿时怒容满面,“欺人太甚!跟盗贼有什么区别,太过分了!”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亲人,把他们赶去老屋住也就算了,竟然破门而入,擅动他们的东西,不问自取是为偷!大伯他们居然无耻到这地步!
悔极伤心,“都怪我想得不周到,早知道就把值钱的东西都带去老屋,怎么会以为锁上就没事了……”
“大哥,你别自责,我们又没有天眼,哪能知道他们会做出这种事,倒是大哥你,当初不应该坚持留着那些首饰,拿去当了,先把腿治好不是更好?”苏含玉叹道。
苏泽霖可真是个死心眼,断腿那会,就算没有钱,也还有白氏的首饰在手里,还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可他非认为,那是白氏留下来的东西,是苏含玉和小弟小妹的。原身想拿去当,他直接锁起来,说什么都不肯挪用。
好像活人还不如死物重要似的。
真是榆木脑袋!
苏泽霖垂下了头,讪讪道:“毕竟是你娘的……”
“停!什么你娘我娘,哥你这么说,是不把我娘当娘呢,爹知道了,非揍你一顿不可。”苏含玉生气道。
苏泽霖是苏秉诚第一个妻子生下的,和苏含玉以及双胞胎同父异母,虽然白氏活着时,苏泽霖和她关系不错,可到底有苏老太蔡氏等人在他耳边整天念叨,说后娘不如亲娘亲,他多少有点见外,觉得后娘和娘不一样,后娘留给弟妹的东西他是绝对不能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