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忽然闻到一阵恶臭,抬手一看,手上竟然沾满了鸡屎!简直要气疯了!
都是苏含玉这死贱人害的!
她心一横,强忍着恶心,一瘸一拐地朝厅堂走去,打算见到苏含玉就往她脸上抹,非糊她一脸屎不可。
蔡氏正在给苏含玉他们倒茶,苏泽霖沉默不语,苏泽浩紧紧牵着自家小妹的手,不让她到处乱走,苏含香傻乎乎地看着四周的陈设,“啊啊啊啊”地指给哥哥姐姐看,她生而痴傻,六岁了,连一句话都说不全。
正因为苏泽浩和苏含香自出生便一瞎一傻,白氏又在生完他们之后血崩离世,苏老头苏老太极不待见他们,将他们视为丧门星,从来不曾抱过他们,见着他们都没有好脸色。
苏秉诚遇难后,要不是苏泽霖拦着,苏老头早就溺死他们了,等苏泽霖一受伤,苏家人便迫不及待将他们兄弟姐妹扫地出门,免得苏家其他人都被克死。
苏含玉看着厅堂中央把山水画挡得密密实实的财神像,心里止不住冷笑,呵,苏家人。
那山水画是苏秉诚从古玩店里淘来的,虽然不是名家所画,也值几十两银子,苏家人不识货不说,还要在上面贴财神像,把原本庄重气派的厅堂愣是弄得乡土味十足,就这样,还想摆阔。
厅堂外面还放了一笼鸡,鸡屎味都飘进来了,真不知道这样的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苏含烟走进来的时候,苏含玉感觉鸡屎味更重了,顿时眯起了眼睛,见她径直走过来,快到她跟前的时候,骤然加快速度,便伸脚一拦,在苏含烟绊倒的时候,往旁边侧开身子。
“啊!”哀嚎声响起,苏含烟牙齿磕在椅子扶手上,痛得她半响回不过神来,等痛楚过去,苏含玉已经离开椅子,站得远远的。
“我跟你拼了!”苏含烟一而再,再而三地受挫,怒到极致,非要把苏含玉按在地面搓鸡屎不可。
“妹妹别太激动,你的牙齿好像磕掉一半了呢。”苏含玉提醒道。
什么?!
牙齿磕断了?
苏含烟吓到了,正想抬手摸牙,被鸡屎熏了个正着,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发了狂一样冲出厅堂,回屋找镜子。
苏泽霖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这都信?牙齿真要磕断了她没感觉的吗?顿时有点同情对方,好像堂妹被自家妹妹打击得不轻阿,没想到向来受欺负的妹妹也有彪悍的时候。
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心酸。
欣慰的是妹妹终于不再是被欺负的那个,心酸的是,他这个做哥哥的太没用了,不能护着妹妹,让她无忧无虑地过日子,反而小小年纪就要学着应对这些黑心肠的亲人。
早知道,他就不去救那人……以至于落到如今的境地。
“大伯娘,茶我们喝了,该回院子休息了,等我在茶室泡了茶,咱们再慢慢喝慢慢聊。”苏含玉笑道,站了起来,牵上弟妹的手,便要往外走。
“哎,别急嘛,你们刚从老屋走过来,多歇一下也好,再过一会就能吃晚饭了,你哥走路不方便,还是吃过饭再回去吧。”蔡氏和颜悦色道。
心里暗暗着急,孩他爹怎么还不回来,再等下去,她就留不住人了。
幸好,她话音刚落,苏秉坤便脚步匆匆走了进来,见苏含玉和双胞胎站着,露出讶异之色,“哎,怎么站着?来了大伯家别客气,随意一点,坐吧坐吧。”
苏泽霖沉声道:“大伯这是什么意思?大伯家?我以为这是苏家。”
苏秉坤笑了笑,“是苏家没错,不过我们已经分家了,现在算是两家人啦。”
苏含玉冷笑:“分家?怎么分家了我们竟然不知道?”
“这不刚分的嘛,你们看,这是分给你们的地契和田契。”苏秉坤笑意吟吟地将手里拿着的东西一股脑塞到苏泽霖手里,“好好看看,以后这老屋和这十亩田都归你们了。”
苏泽霖看都没看,定定地看着他,“大伯是说,我们分家了,只分到被你儿子烧得精光的老屋和十亩田?你打发叫花子呢!下榕村谁不知道苏家的产业都是我爹挣下的,你们居然有脸全占了?”
“年轻人,别这么激动,老屋虽然破了点,占地面积可不少,有我们这栋宅子一半大呢,虽然只给你们十亩田有点少,可这是有前提条件的,那就是以后奉养老人的事不用你们管了,我们大房三房会给爹娘养老送终,你们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大伯考虑得够周到吧。”苏秉坤俨然大方道。
第六章 断绝关系
吴福贵送苏泽霖进厅堂后便坐在他身边,瞄了一眼苏秉坤塞过来的田契,也忍不住替苏泽霖他们兄弟姐妹打抱不平。
“秉坤啊,虽然分家是你们苏家的事,我们外人管不着,不过你们这分法也太过分了吧,宅子先不说,这百亩田地只给他们十亩,分的还全是低洼田,未免太没良心了吧,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家几个孩子呢?秉诚还在的时候,没有哪里对不住你们大房三房吧?”
十亩低洼田?
苏泽霖低头看了一下田契上写的田地位置,果然是苏家祖上传下来的十亩低洼田,他爹买下的近百亩良田,居然一亩都不肯分给他们,这吃相也未免太难看了。
他把田契甩了回去,冷笑出声,“大伯,我们就这么好糊弄?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兄弟姐妹犯了什么大错,只配分到这么点东西呢。”
“谁说你们没犯错?你们犯的错还少吗!”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厅堂外传来,苏老头拄着拐杖和苏老太走了进来,看到苏泽浩和苏含香的时候,脸上露出嫌恶之色,宁愿绕到墙边走,也不愿意从他们跟前经过。
刚一落座,苏老头便抬起拐杖指着双胞胎,满脸憎恨道:“要不是这两个孽种,秉诚现在还好端端的活着,怎么会出意外!他们害死了我儿子,我要溺死他们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宁愿自己不吃饭,也要养着他们!”
“你当初那么有志气,现在怎么计较起来了?谁家分家不是按人头算的?你以为我会给这两个孽种分一毫一厘的地?想都别想!我苏家的田地就算荒着没人种,都不会分给他们!”
“含玉明年及笄也该嫁人了,这十亩田全是你一个人的,难道分得不够多?你还想要多少?只要你扔了这两个孽种,想要多少我都给你!”
“至于院子,你腿断的时候我就说了,我绝对不会容许这两个孽种继续呆在我们苏家,我苏家不要和这样的丧门星沾上一点关系!你们要想住回来,绝对不能带着这两个丧门星!”
他刚骂出孽种二字,苏含玉便捂住了苏泽浩的耳朵,冷冷地看着苏老头,心里止不住冷笑,呵,左一个孽种,右一个丧门星,不是要溺死,就是要扔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呢。
不过是生而残缺而已,就把他们视为不详之人,认为他们不配活在这个世上,恨不得掐死溺死,父母亲人一旦出了意外,就是他们的过错,是他们命硬克的。
这种祖父祖母,就算家里有皇位继承,她也不稀罕!
苏泽霖也听得怒火中烧,正要开口驳斥,却被苏含玉打断:“祖父既然这么认为,我们也无话可说,不过只是分家的话,恐怕不足以隔断命格的影响,万一以后苏家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说不定还要怪到我们头上。我建议,不如我们二房和苏家断亲吧。”
什么?
断亲?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苏泽霖惊愕地看着自家妹妹,不是应该好好争家产吗,怎么突然跳到断绝关系去了?苏家人恐怕巴不得撇开他们兄弟姐妹呢,苏老头不可能接受这种的威胁的。
吴福贵也替她着急,“小玉啊,分家和断亲可是完全不一样的,分了家虽然不在一个锅里吃饭了,但大家还算是一家人,还能相互扶持,可断了亲,那以后就无论是婚嫁丧娶,还是生老病死都毫无瓜葛了。这话可不能乱说的啊。”
“吴叔,您别担心,我是认真考虑过了的,祖父既然这么担心泽浩和含香影响苏家的气运,我们又不可能扔下他们不管,不如撇清关系,各过各的,以后过得是好是坏,我们都不会怨的,大哥,你说是不是?”
是阿,自从小弟小妹出生后,祖父祖母就万分嫌弃,只要有一点不如意,就怪到他们身上,整天骂他们孽种灾星,小妹痴痴呆呆,听不懂也就算了,小弟可是天天听在耳里,以至于小小年纪就懂事得让人心疼。
苏泽霖心里一阵心酸,虽然搬去老屋之后,他们日子过得很艰苦,可是小弟却快活了许多,若是搬回苏家住,生活在压抑的气氛里,对他肯定没好处。
只要他们一家人能开开心心过日子,院子可以不计较,田地也可以不计较,不过指责谩骂就不能不计较了,断了亲,他们和苏家没有任何关系了,以后出了什么事,就不能再怪到小弟小妹头上了吧。
想到这里,他同样坚定语气道:“没错,断亲,以后我们各过各的!”
苏老头刚想呵斥苏含玉,分家哪轮得到她一个丫头说话了,没想到二孙子居然附和她,也说出了断亲的话,气得额上青筋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