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大人不高兴吗?上天真的听到了我们的祈祷。”袁萝的笑容落在众人眼中,透着诡异的威严。
“娘娘……”谭丞相擦了擦额头,他最终,只能说一句“这雨……果然来得及时。”
“丞相说的好,只是这非我一人之功,而是诸位大人齐心协力,诚心感动上天的结果。上天果然是在庇佑我们天裕的,所以也请诸位大人将银两火速送来,作为赎身之资。记得,不得低于众位大人的体重就好。”
众人……
上天是瞎了眼吗?眷顾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都这时候还不忘捞钱!只是这笔银子……
让众人感觉恐惧和诡异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天上的雨越来越大,但是包围在祭坛外头的火焰,却并未被雨水浇熄灭,反而一直在炙热的燃烧着。
这时候众人才意识到,事情拖拉了这么久,火焰一直未曾蔓延到祭坛上。明明地上铺着厚厚的织花垫子。
自始至终,火焰就这样静默地继续燃烧,让人感觉深深的寒意。
曾经在烈日和火焰摧残下的满身大汗都渐渐变成了冷汗。
此时此刻此景,让人有种从内心深处的恐惧感。
袁萝看着众人苍白的脸色,知道这一场大戏收到了满意的成果。
神秘学从来就是最能唬人的,先是靠着烈日和火焰来摧残众人的冷静和忍耐力,紧接着是一场说来就来的大雨,让所有人心中升起犹疑,而这眼前不会熄灭的火焰,则让所有人恐惧。
难道真的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操纵这这一切!
“诸位大人要切记,人可欺,天不可欺。若是妄图欺瞒上天,只会遭遇上天的诅咒。”袁萝冷冷说着。
祭坛上一片静谧。几乎人人噤声。
半响,谭丞相身为百官之首,勉强道“臣等明白,自然不会违逆苍天之意。”
这句话一说完,不用人出手,祭坛外围,火焰突兀地熄灭了,宛如有一种虚幻的力量,自始至终控制着这一切。
高台上众位高官显贵们望着这诡异的一幕,继续保持沉默,心情复杂。
片刻,才有人按照礼官的引导,往下走。
走下祭坛,大多数人都忍不住回头。
大雨还在持续,祭礼也已经完成。高台之上,贵妃窈窕的身影依然伫立在那里。
火红的长裙披在身上,隔着重重雨帘,仿佛整个人要化为浴火重生的凤凰振翼高飞。
一时间让人情不自禁升起了跪地膜拜的念头。
在侍卫和礼官的恭送下,众位大人相继离开祭坛,乘上马车。
车夫驱赶车辆,快速奔波在返回府邸的道路上。
卢尚书的车驾追上了王尚书的,两辆车并驾齐驱,卢尚书探出头来,低声问道“王大人,这金银,可是要缴吗?”
之前贵妃说得明白,要缴纳至少跟自身同等重量的黄金,才算是金身之资。当然也可以换成白银,按照金银市值兑换。一个成年男子少说要两三千两黄金啊,按照如今金贵银贱,一金十八银的比例,就是四五万两白银。
而像王尚书这种……卢尚书悄悄打量着王尚书比常人多出好几倍的下巴,至少得纹银十万两。
王尚书脸上的肥肉抖了抖,露出一个奸险的笑容“都已经离开了,谁还会那么傻,将什么银子送过去。卢尚书想要送你就送,本官才不会送呢。”
卢尚书摸着胡子,“王大人英明,我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哈哈大笑着各自离开了。
回了府邸。
王尚书在侍从扶持下走下马车,前头开路的儿子王玉堂赶紧上前,亲自扶着老爹。
“父亲,您没有受伤吧?”他在外围护持,事情结束后才听说了过程。
“没有。”王尚书脸色惨白,神情却还算冷静。
进了内室,王尚书在椅子上坐稳,接过侍女奉上的热茶,喝了一口,就吩咐儿子道“先清一清库房的银两,点数出六千两黄金来送去紫宸殿。”
王玉堂大吃一惊“父亲,您刚才在车上,不是还跟卢大人说……”
“糊涂,这是什么银子,也能随意贪昧的吗?”王尚书不悦地打断儿子的话,“我跟卢尚书只是随口说说的,他要犯糊涂,是他的事儿,我可不会糊涂。”
“呃,这样让卢大人知道……”
“傻子,你找个机会悄悄送入宫中,别被人看见了。”
王玉堂无语了,犹豫片刻,还是劝道“父亲,上天之说,未必是真。今日之局,多半是贵妃暗中操弄。”
王尚书脸上的肥肉抽了抽,“天象更迭,岂是人力所能扭转的,今日之事,你若说不是真的,如何解释?”
今天所见到的种种异象,实在让他印象深刻。
王玉堂不说话了,之前祭坛之上的种种异象,他也无法说明,如果说那离奇的火焰是有什么机关陷阱的话,那说到就到的大雨是怎么回事儿。
尤其到如今,豆大的雨滴子还敲打在窗户上,声声入耳。
王尚书催促着“这点儿黄金我家又不是出不起,这几个月从兖安送来的银子就有十几万两,再说,你在赛马场里头输出去的都不止这个数了。”
听到老爹提起自己黑历史,王玉堂不敢说话了,赶紧乖乖应下。
第80章 叛乱
随着侵袭而来的暴雨。
那一场神迹般的祭祀也迅速在京城传开。
几乎所有人都议论着这场说到就到的暴雨, 还有说走就走的火焰。
“听说那火焰宛如凤凰降临在祭坛四周,刹那间腾飞十余丈, 将整个祭坛包裹。外头的禁军都吓得傻眼了, 以为诸位大人都难以幸免。谁知道一转眼, 大家都完好无损。”
酒楼上, 一个青衣书生说到兴奋处, 唾沫横飞。
另一个人抢着插嘴“我也听说了,那火凤凰会听从贵妃的命令,只要贵妃一声令下, 或者展翼, 或者卧倒, 如臂使指。最神奇的是,待诸位大人纷纷祭拜上天,表达以身献祭的赤诚之心之后,火凤凰一声啼鸣,伸展双翼, 飞上高空。之后你再看祭坛周围,你料是怎么样惊人的场景?”
大堂上, 众人纷纷睁大了眼睛,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青衣书生将手里的茶碗一敲, 说到“最神奇的来了!那么大的火焰焚烧过, 祭坛焕然如新,没有丝毫被火烧过的痕迹留下。你说这不是神迹是什么?”
大堂一片哗然,众人纷纷惊叹不已。
东边的一个小桌上, 摆着一壶酒,碟小菜,两个少年人相对而坐,其中一个狂拍桌子,大笑不止“果然是好精彩,好神奇,好厉害,好布局……”说完,不屑地哼唧了一声,低声道,“真是以讹传讹,那祭坛被火焰烧过之后,明明周围一圈都黑漆漆的,这两天正修整着呢。”
说话的正是蔡云衡,事发之时,他们作为禁军武将,也在外头侍奉着,全程围观了这一场大戏。
在蔡云衡看来,确实足够精彩,耐人寻味,还有很多不解之谜,让他们事后探讨,百思不得其解。但也没有京城如今传言的这般神奇,什么火凤凰降临,威仪赫赫,什么天现神龙,吐露雨水,再继续说下去,贵妃娘娘岂不要变成天女下凡了?
顾弈瞥了他一眼,平淡地道“小声点儿吧,大家不想听见这种败兴的话。”
蔡云衡停下拍桌子,委屈地道“难不成还会有人过来揍我吗?”
因为他出格的行为,已经有不少人向这边,投来厌烦的视线。
“你要是再败兴,说不定真有。”顾弈笑了一声。
从京城到地方,都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而欢呼,对贵妃和朝廷感恩戴德,在这个时候破坏气氛,很容易被针对。这就是民心所向。
“只是这一场雨确实来得蹊跷,还有之前的大火……”蔡云衡苦恼地转着筷子,“要是婕妤娘娘在就好了,她那么聪明,一定能知道是因为什么。”
提起那个人,两人一阵沉默。
突然又双双转头,望向一侧。
一个低眉敛襟的小侍从出现在桌旁,垂手恭敬地道“我们家老爷想请两位将军过去说说话。”
他声音清润中略带尖细,顾弈一听就知道是内宦。
两人交换了个神情,不知是宫中哪位贵人出来了。两人跟着小太监往东边走了几步,到了一处包厢中。
推开门,一个眉目端丽的年轻男子正临窗而坐,端着酒杯遥望窗外豆大的雨滴出神。
竟然是锦麟司提督连延秋。
看到两人进来,连延秋娴熟地招呼道“顾少将军,蔡少将军。”
顾弈微微蹙眉,锦麟司和他们天武卫虽然都是寒党的人,但内外有别。外臣,尤其是武将,结交宦官势力可是大忌。所以从苗子方到普通侍卫,对锦麟司一向是敬而远之的。
连延秋听闻前几个月南下主持赈灾事宜,调动地方府兵镇压暴、乱,还在当地辣手打压了两个不服管教的小门阀。看模样今日是刚刚返回京城,没想到被他们撞见了。
两人冷淡而不失恭敬地躬身行礼道“连提督。”论品级,连延秋在他们两人之上。
连延秋开门见山道“刚才听见两位小将军在谈论祭坛之事,我今日返京,便已听得沸沸扬扬,可惜未曾亲眼目睹,不知两位是否愿意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