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嫣哪能不知家兄心思,故意嫌弃道:“你不在书房读书,跑出来偷懒,给父亲瞧见少不得又要训斥。哥哥年纪不小了,身上无功、名如何说亲?”
段殊被妹妹训得脸上有愧,不好意思地看了眼阮青烟,有几分留恋,依旧咬牙道:“我回去读书,不打扰你们了。阮小姐难得来一趟,和嫣儿多玩一阵,吃过晚饭再回吧,若是晚了,我送你回去。”
阮青烟头一回认真地看他,他虽不比明先生高,看起来稍显清瘦,但生得面容俊朗随和,见人含笑有礼,很好相处,他的好意她不忍心拒绝,只是她要在明先生离开阮家时回去。
“今儿答应了弟弟要给他带醉福楼的烧鸡回去,下次定要厚颜在府上讨一顿饭。”
段殊虽然惋惜但也不好强留,笑了笑,转身离去了。
段嫣在一边看得直笑,心道自家那个蠢哥哥,不过一顿饭就失落成这般,不知来日方长吗?
她挽着阮青烟的胳膊,故意高声道:“别理那个书呆子,到我屋里说话去。”
段嫣的闺房陈设简单,也不见多少名贵摆件,不像个贵家小姐的住处,倒是梳妆台前摆着诸多胭脂水粉,瞧样子像是把京城所有铺子里的货都集齐了。
段嫣看她惊讶,笑着拿出最爱的那盒抹了些擦在阮青烟的脸上,笑道:“来看看,喜欢吗?你本就适合这些东西,何必委屈自己素净?我要是有你长得这般好,巴不得天天描得精致去外面招摇。咱们女儿家才能扮俏几年,夜明珠埋在土里不可惜吗?”
镜中人杏眼含春,眼波婉转别有风情,软唇红嫩微启,与出门时的素雅相比,胭脂红更将脸色衬得娇艳好看。
“你真要帮你弟弟撮合?”
阮青烟也挺中意傅宁,她那如水般温柔的性子很招人喜欢,所以点了点头。
“我也不拦你,但是往后他家若上门讹诈,你可别后悔。”
阮青烟笑了笑,她偏不信,阮家人以诚相待,傅宁还会偏向傅府,而傅宁不说也不代表对傅家没有怨。
阮青烟在段家待到太阳西斜,离明先生下课还有阵子,想着还早让马车打宁国公府前过去,掀起帘子本是想见识下国公府的气派,哪知正有抹熟悉的红影背对与下人交代什么。
高门大户门前向来清净,便是针落地都能听到声响,所以那小厮那句“世子爷”清晰入耳。
这个时候明先生应该还在阮府,若是能见到人便可知晓他的身份。
“回府,快些。”
国公府门口的家丁有些奇怪地看着那辆分明走的很慢的马车突然疾驰离开,好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再追赶般。
那红衣人转身眯着眼看过去,吊儿郎当地脸上透出几许兴味,摸着下巴说道:“能让咱们世子爷这么费尽心思糊弄的,不知道是方神圣。青桐,近来你倒是闲的很,主子跟前不用伺候吗?”
那叫青桐的小厮眼里满是笑,同样看着远去的马车,恭敬地说道:“回王少爷的话,我家主子近来喜欢独处,不许奴才跟着碍眼。您才从通州回来,轻易还是不要去找世子爷的好,他近来脾气不大好。”
红衣公子嗤笑一声:“真是难得,可小爷今儿还真想去会会他,我刚回京连口气都没喘匀就被他叫来做戏,若是我一个不高兴,同那位娇娘子漏了底,他也得担待点。”
青桐顿时头疼不已,这位王少爷可比自家主子还浑,国公夫人的娘家那是有名的重规矩之家,谁能想竟生出这般异数。
“王少爷还请耐心等待,到时候小的带您去。”
却说阮青烟下了马车,急里忙慌地往书房跑,飘逸的衣裙随她而舞动,与那人而说宛如一只漂亮的蝶,展翅轻舞,勾人的紧,凉薄的唇角上扬,在心中笑叹这个——好骗的傻丫头。
明先生不紧不慢地往前走,气质出尘,清冷俊逸,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那抹越来越近的倩影,眼睁睁地看着她撞过来,伸手护着她不往后倒。
阮青烟惊讶道:“明先生,你在?”
“授课是我本分,我为何不在?”
他那双厚实灼烫的手揽着她的腰,在她还未意识到的时候摸了一把,纤细柳腰不堪盈盈一握,心都跟着躁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知道结果的阮青烟各种脏话连篇
顾明照无辜:我怎么了?谁让你信的?
第二十五章
方才跑得急额上沁出汗珠,稍许怔楞后,腰上滚烫的热意让阮青烟往后退了两步,笑得有几分勉强:“不耽误先生,我先回了。”
似一只受惊的兔子,满身不自在的跑走。
夕阳光下那一抹蝶影振翅而去,堇色衣袂迎着微风鼓起,空气中还残留着淡雅的香味,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那柔软的触感萦绕在心头不去。
半天的不悦在此时随风而去,笑着负手而去。
阮清庭留在书房里整理书上的批注,晚走了片刻,不想出门就看到明先生揽着阿姐的腰,那张好看的连他都嫉妒不已的脸上笑容明媚,狭长深邃的眼中漾着精光。
他如今也心有惦念的女子,自然瞧得出其中深意。
思及这阵子明先生时常寻阿姐的错处,这会儿看来竟有几分刻意,莫非?
他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待明先生离开,他便追着阿姐去了。
阮青烟回到屋里凳子还没坐热,门外就响起弟弟急切地声音,拍了拍发烫的脸颊:“进来吧。”
阮清庭径直坐下来,拧着眉头想措辞,好一会儿才说:“阿姐,有些话我本不该说,可你毕竟是我最亲的人,我怕你走错路,到时候不止伤父亲的心,你自己也不好受。
我刚才……全看见了,明先生好像与阿姐有意。明先生生得俊朗,朝夕相对,阿姐一定能保证自己不会动心?”
阮青烟喉咙里像是被堵了什么东西,酸涩又狼狈。好感早已萌生,她先前担心明先生是顾明照所以将真实情绪强压,现在知道明先生并不是那人,所以她到底是喜还是?
“我很喜欢明先生授课,他学识过人,往后在京城名震一方也不是难事。魏家和爹都很看好你与段少爷的婚事,难不成阿姐也要学那贾小姐,为了自己的私心,做出让所有人难过的事吗?阿姐又对明先生知道多少?他家中是何境况?是不是也有个难缠的娘?爹疼你护你多年,不是为了让你到别人家吃苦的。”
夕阳的余威透过窗户照进来撒在阮青烟的眉宇间,她被晃得难受,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一片清明,笑道:“你说什么呢?兴许是你看错了,我心里有分寸,怎么会做傻事呢?”
阮清庭仍担心不已,撇撇嘴:“你知道是傻事就好,我就怕你傻乎乎地一头栽进去了。先生给你布置的作业可做完了?我帮你。”
免得再被明先生借着由头与阿姐相处,这世上多少女子是被儿郎的甜言蜜语给蒙骗的?若一番真心相待还好,就怕他们装着旁的心思,将人玩弄之后舍弃。他的阿姐才不能受这种委屈。
阮青烟细细打量着弟弟,他被看得脸红,故作凶巴巴地说道:“看我做什么?趁着时间还早赶紧做完,免得明儿被逮住,我可不想在跟前杵着看着你俩。”
阮青烟让妙春把书拿来,摸着弟弟的头笑:“你也是大人了,你护着我,我很高兴,听你的便是。这篇文多是不认识的字,你教我。”
姐弟俩一直到天快黑下来才去前面吃饭。
天空中已经满是繁星,阮青烟跟在弟弟身后抬头看着辽阔的天海,勾起唇角笑了笑。
与她来说,上一世太缺少关爱了,现在身边有这么多的人为了她而费心,段家又是将来能倚仗的人家,她有何道理拒绝?
有些人有些事如天上缥缈的云雾,一伸手就散,只怕费劲全力所得到的只是一场镜花水月。
所以又何必费心去伸手感知那番凉意呢?
阮老爷坐在那里看账本,见姐弟俩一前一后的来了,笑着问:“今儿怎么这么晚?”
“帮姐姐温习明天明先生要检查的功课,所以晚了些。全是我爱吃的,爹今儿没出去吗?”
“刚从外面回来,就怕你爹闲着?京城里的生意有人看着,不需要我费心。明年的乡试,你有几成把握?”
阮清庭看了眼姐姐,说道:“爹,我寻思着要不别让阿姐和我一起念书了,她本就是闲来无事做,凑个热闹而已。明先生却得费心照顾她,多耽误工夫?若实在想她学,不如再请个女先生。”
阮老爷并未将儿子的话放在心上,不以为然道:“顺带的事,又费不了多少时间,明儿我让管家和明先生说一声,学问让以你为主。再找个女先生倒也没必要,兴许用不了多久你姐姐亲事定下来,也省得我张罗,自有你姐夫操心。”
阮清庭忍不住在心里一阵嘀咕,就怕这阵子出了事儿,在阿姐定下亲事来之前,他必须盯着。
阮青烟派出去的人一直盯到夜深才回去,往后终于不必再来盯着了,可算是能消停过日子了。
殊不知在暗处的眼睛看到人离开,那双风流桃花眼流淌出几许好奇,冲着身后的人说:“这姑娘倒是挺警惕的,就差一点,可惜对上你家主子……我先瞧着,若是一个心情好,说不定还能帮她一把,好让她认清我的好表哥是何等虎狼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