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桐当即哀求道:“您可别惹他,先前那姑娘把他送出去的东西给还回来了,这几天一直臭着脸,逮着谁都发脾气,您就发发善心,放小的们一条活路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院子,银色月光下那人正坐在院子里品酒,不知道想什么嘴角噙着笑,正经的风流倜傥。
“哥哥可真是越发不济了,骗人的手段竟使在一个姑娘身上。若真中意,上门去求来不好?躲躲闪闪,到最后还不是给露相?何必呢?”
那人将杯子里的酒一口饮尽,嫌恶道:“我今儿难得心情畅快,你不能少说些难听话来给我添堵?你懂什么?若是能这么容易,我又何须费这么多力气?”
“难道……你潜进人家府里居心不良?图的是什么?”
顾明照一瞬间沉下脸,竟不知该如何回话。
“我听闻她是宰相府的义女,那她岂不是你的眼中钉?实打实的对头。”
王允之看了眼不知何时皱起眉头的人,漫不经心地说:“也不全然无解决之法,你错在先,接下来就得好好补偿人家。说不定功过能相抵,你且先想想她家最为难的事是什么?你若是把这个麻烦事帮忙解决了,不管怎么说与她家也是有恩,你说呢?”
“让她知晓哥哥能护她一辈子安然无虞,这心还能不向着你?这天底下的女人图的不就是此?”
月辉落在酒水中,他狭长的眼睫低垂,抿唇深思,显然将这话听入了心,只要对阮家有利,她就能对自己改观?
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何她会那么的讨厌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顾明照:没想到败在小舅子手上。
第二十六章
今日天幕低垂,太阳不见踪影,起了凉风,正舒适。
书房里不似往常明亮,阮青烟颇为顺畅地将那篇复杂古文念完,让明先生十分意外。
窗户半开着,风吹进来,带着外面的花香,心旷神怡。
阮青烟强忍住要往外看出去的心思,生怕被明先生寻着由头来找自己的麻烦。
光从外面照进来,明先生看不清她的表情,温柔静雅的轮廓透着让人难以忽视的美好,但他知道她一眼都没看他。
一直到下课,她一直低垂着头看着摊开在桌子上的书,不知是否真的听了进去,待他布置完明天要检查的作业,那抹绿色纤细的身影起身离开,裙摆打了个璇儿便出去了。
阮清庭手上收拾书,眼睛却盯着明先生,见他要走,赶紧站起身迎上去:“先生,您方才讲的这处我不太明白,劳烦您再帮我稍作解释可成?不然放在心上连午觉都歇不好。”
明先生深邃如海的眸子凝视着他,声音沉稳:“好。”
倒是未耽搁多久,阮清庭了解后笑道:“多谢先生了,明年乡试,您看我有几成胜算?明先生满腹学识为何不去博个功/名?当个教书先生岂不委屈?”
明先生将书装好,掸去身上看不见的尘土,轻笑一声:“人各有志,教人所学得饱腹养家之财,闲暇时心间清明无烦忧已经知足。”
阮清庭跟着往出走,从去年开始他的个头就猛蹿,但在明先生身后还是显得矮。
“先生授课尽心,我们一家人都十分感激,只是我阿姐本就无心念书,逼她太紧也无用,还累得先生动怒伤怀,实在是得不偿失。先生倒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己也乐得自在不是吗?我爹也知道家姐是什么德行,断然不会怪罪的。”
走出屋外,风吹起两鬓边的发丝,明先生没有理会,径直往前走,只是本就没什么温度的眼底更显寒凉。
这样的天色下,院子里的树木花草都不如往日有生机,看起来有几分颓败,一如他的心情,宛如罩了雾气般。
他脊背挺的笔直,一身不输人的清贵气质。
就在阮清庭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悠悠说道:“学知识本就枯燥乏味,令姐天真烂漫,我也不愿多敲打,你且想想她偶有受罚时,你在做什么?”
阮清庭一怔,阿姐虽胡来,但自己也不是全然认真,走神发呆也是常有。大抵是因为有阿姐在前面挡着,他以为明先生不会注意到自己。
不想……
被明先生说破,他一阵脸热。
“我也不愿借着令姐敲打你,往后再如此,我不会再给你好脸色,你可吃得消?”
阮清庭面色涨红,郑重点头:“吃得消,是清庭有错,往后还请先生责罚。”
“那便最好。”
明先生挥袖负手在身后,大步离开。
心里嗤笑一声,阮清庭那点小心思当他看不出来?却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何时发现的,不过也无妨,如王允之所说又能遮瞒多久?
阮青烟陪着爹和弟弟吃完饭,消过食刚打算午睡,却听下人说段家小姐在外面等着,邀她一道去逛铺子。
她当即来了精神,对着镜子稍作整理,匆匆出门了。
钻进马车,段嫣笑着说:“不好进去打扰,便在外面等了,改日再专门登门拜访。”
阮青烟没想到连段殊也在,冲着穿白衣的人笑了下,一身衬得他更显干净温润:“段大哥也陪我们一道去吗?我们谈的多是穿戴,只怕你得无聊。”
段殊出来时特地挑选过衣裳,听妹妹说她喜欢素净的颜色,换了几套都不满意,奈何妹妹催得紧只得选了这一身,看她笑盈盈地,想来也不会明白自己这等好笑的心思,既尴尬又失落。
“无妨,以往常陪着母亲和妹妹出来采买,我是男子,你们买多少都有我在后面帮着扛,你们尽兴就好。”
段嫣看了眼自家哥哥,笑着说:“我哥哥好说话,做惯了这种事,你也不必不好意思。”
随后又附在阮青烟耳边轻声道:“他今儿出来可是特地换过衣裳的,就为了见你。那次就要同你好好说咱们当姑嫂的事,你走的匆忙也未说成。今儿可得一道用了晚饭,不然我不许你走。”
阮青烟下意识地看向段殊,果真见他两眼灼灼地看着她,耳廓染上一层绯红,她还是头一回被人这般盯着。
两人的事如今只差长辈们坐在一起商谈,不过一句话就能决定两人之后携手一辈子。从此相互依靠,相伴白头。
两人出来是纯玩耍的,坐着马车十分不便,所以在前面人少的地方便下车,三人相貌出众,一路上引人注目。
段嫣看着不爱说话,却不惧生人,任你如何对她指点议论,她只看得见自己想看的,一家店一家店逛过去,那些掌柜的待她十分客气,想来是常客。
三人在绸缎庄挑选新到的料子,天气越发闷热了,府里虽然给准备了新的衣裳,但姑娘家最爱美,有多少都不够,连段殊都跟着沾光,两人特地选了一匹极为衬他的料子。
掌柜的知道规矩会让人将布料送到府上,阮青烟正打算让妙春付银子,段殊走过来,朗声道:“一并记在段家账上,青烟不必客气。”
段嫣赶紧接话,拉着阮青烟笑道:“就是,咱们这么好,还不是送衣裳只是一匹料子,你收下就是。”
阮青烟家中自不缺这些,段家这般高待,哪儿有不受之理?
“多谢阮大哥了。”
“你们将阮小姐相中的料子送到阮府就是。”
三人买好打算去不远处挑选一方砚台,段殊听说那里有他最想要的好货,急着去看,不想刚出门迎头撞上熟人。
“这不是段殊和段嫣吗?兄妹俩急着去哪儿?”
阮青烟那天在魏府远远地看了一眼,知道此位面容慈祥的夫人正是宁国公府的当家夫人。
这会儿傅雪自然也在身后跟着,瞧见她脸上有一瞬间的难堪和不悦。
“方才和妹妹们买了些料子,正要去瞧方砚台,夫人也是来看料子的吗?”
顾夫人对段家的这个儿子十分满意,面上带着笑,眼睛却是不住地打量着阮青烟,到最后才开口道:“这不是阮小姐吗?魏夫人生辰那天可真让我们羡慕,这般有孝心的姑娘。明珠,你得好好学着,不要成天就知道从我这里要银子。”
阮青烟上前行了一礼并不多话,何必说呢?她又不是傻子,这位夫人对她有着莫名的敌意,眼睛里透着全是看她不顺眼。
真是可笑的很,现在莫名其妙地又惹上了顾家的人,她大抵是和这些人八字不合。
顾夫人拉着傅雪的手往前走,笑道:“你瞧上什么只管说,别听你娘的,趁着年轻就该多穿些好看的花料子。”
顾明珠跟在身后,哪儿能不知道娘的意思,想来还在气哥哥为一个商户女子题字的事,上前客气道:“既然你们还有事,那我们便不打扰了,下次有机会坐在一起好好聊聊。”
她对这位阮小姐很好奇,自从哥哥那次因为郭桂萍动怒之后,她一直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兄长这般牵挂。
顾家是皇上眼跟前的红人,谁都睁着巴结,就连段家人再怎么有傲骨也得敬着,不想这么个商户之女,一脸的疏离,不见有半点打心底恭敬。
阮青烟和段嫣刚从绸缎庄出来,却被一个穿青色夏衣的男子给拦住了去路。
作者有话要说: 顾明照:好像天天都在被扒皮的危险中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