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箐想了许久,也没能想出个万全之策来,只觉得脑子似是一片浆糊,正巧阿环阿珠来伺候就寝了,索性蒙眼睡觉,明日起来再仔细思量。
正睡到意识模糊之际,有人轻手轻脚将她弄醒了。
睁眼一看,却见一陌生男子伏于自己身上,身上散着淡淡酒气,正眯眼凑近,胡乱将唇贴于自己脸上,嘴上不停:“卿儿,心尖宝贝儿,几日不见想死我了……”
傅箐大惊,哪个酒鬼半夜跑来了傅卿的闺房?听这话,傅卿难不成还与他私定终生了?
正欲大喊,男子一把将怀中的手帕塞入傅箐口中,面上笑意却深了:“怎么?几日不见,你连夫君我都不认得了?”
第2章
傅箐瞪着双杏眼,努力搜寻原主的记忆,奈何一片模糊。
男子倾身而下,将手带与傅箐脸上轻轻摩挲。傅箐下意识往反方向躲去,却直接将脸投入了撑在右侧的掌中。男子喉间溢出几声低笑,头低得更低,两人鼻息缠绕。男子顺手挑起傅箐的一缕头发,用发尾在她脸上轻扫,暧昧开口道:“是不是恼我这几日都没来看你?”
傅箐刚才碰上男子的右手时,只觉得像是被什么凉凉的东西磕了一下。瞥眼一看,是一枚翡翠扳指。不同于稀疏平常的翡翠,这枚扳指,翠绿中还透着些褚红。
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男主,也就是裴桓,正有这样一枚翡翠扳指。作者描写这枚扳指还费了不少笔墨,因这扳指,是书中的女主赵宁蓉选与他的定情信物。
男子趁着她惊愕的空档,又就着她的上唇轻啄了好几下,诱哄道:“勿要恼了,我前几日忙,今日得了空,马上就来看你了。”又讨好般地将手帕从她口中拿出,从她身上翻落,侧躺在一边。见傅箐还是不理他,只得伸出手揽过她的肩,强行将她转了个面,朝着自己。
傅箐试探开口:“殿下?”
男子却笑了:“叫这么生疏作甚,我前几夜教你的,叫我夫君,你都忘了?”说着,又忍不住似的凑上前在傅箐脸上啄了几口,“夫君只许你一人喊,那赵宁荣也只许喊我殿下。”
傅箐死命盯着裴桓手中的翡翠扳指,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寒意一下子笼了全身。
这他妈都什么走向?
这变态是裴桓?
裴桓怎么会跑到傅卿的床上?他和赵宁蓉,夫妻俩人不是伉俪情深鸾凤和鸣吗?
“是我错了,该罚该罚。”裴桓顺着傅箐的眼神,看到自己右手拇指上的扳指,轻嗤了一声,“一个破扳指罢了,卿儿莫要与我置气,我收起来就是了。”
待收了扳指,傅箐还是不为所动。裴桓见她一副死人相,心中不禁有些恼怒,做出起身之势:“今日为何这样消沉?既然这样我先走便是了,你休息吧。”
傅箐第一直觉便是要留他,她掌握的信息太少了:“今日父亲母亲与我说了,圣上赐婚于我和太子。”
裴桓复又躺下了,心情显然好了很多:“所以卿儿才心情不好,不愿意吗?”
“只是若是被人知道了我们……”
“呵。”裴桓轻嗤一声,双眸在黑夜的衬托下愈发明亮,笑意却不曾抵达眼底,“原来是太子妃看不上我裴桓。亏我还撇下府上贤妻跑来与你作陪。”
见傅箐没有作答,裴桓只道是自己说中了,翻身就要下床。
“我自然只愿意跟殿下!我只怕以后我们再无机会私下相见。”傅箐忙出口挽留。一旦被男主记恨上,只怕自己会更快地狗带。
裴桓眼神亮了亮,掐着她的脸一顿猛亲:“心尖儿,我自然会有办法,只要你一句话就够了。”末了,又伸出手往傅箐玉足底摁了摁,“今夜不早了,我得先走了,卿儿快些睡吧。”
傅箐忙不迭应下。
等裴桓走后,傅箐这才惊觉自己后背已是濡湿一片。
她终于知道,为何自己在看小说时,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了。
裴桓自小在刀光剑影的深宫中长大,见多了风风雨雨,最后还成功夺位登上了天子的宝座,怎么可能会是那样一副傻白甜的样子?作者在文案中标注了无脑甜,傅箐却不曾料想,这傻白甜文的表面之下,竟是这样的场景。
傅卿和裴桓定不是第一次这般亲密了。按规矩,傅卿自小便没怎么接触过外姓男子,被裴桓一句两句花言巧语骗去也能说得通。但这裴桓,怎么就偏偏看上了傅卿?
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翻起两只袖子,就着惨淡的月光凝神看着。
还好,守宫砂还在。
她当然不信这玩意儿。但这儿的人相信。不管傅卿现在还是不是真的是处子之身,起码看起来还是。
她努力找寻原主傅箐记忆里的蛛丝马迹。是她大意了,早上睁眼后,断片的记忆中其实一直都有“信”这个字,信王即裴桓。只是她喜于与傅爸爸傅妈妈的重逢中不能自已,选择性地忽略了她以为的琐碎小事。傅箐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人竟于此时就已有了交集,这交集还偏偏如此惊世骇俗……
即便如此,点还是串不成线。想来这傅卿与裴桓相识的日数应当不长。
真是哔了狗了。
傅箐睁着眼过了后半夜。翌日一早,待阿环阿珠进来伺候她洗漱妆扮时,傅箐有意无意多问了一句:“昨晚可曾听着什么声音?”
阿环阿珠疑惑地对视了一眼,皆摇头道:“没听着。”
傅箐细细注意二人表情,知道她们没有说谎,点了点头:“可能是我睡糊涂了吧。”她复又换了个话头,“前些时日,我可曾见过信王?”
阿环这会儿有些急了,急急将手搭在傅箐玉腕上:“小姐,您怎么了?前半月信王来府上迷了路,还是您给他指的路呀?您最近老记不住事儿,阿环且禀了夫人去,找个大夫来府上瞧瞧吧?”
傅箐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没什么大毛病,就是这几日睡不好,记不清是梦还是真事儿了。不用兴师动众的,你再给我说说就好。”
“那日,信王上我们相府来与老爷议事,不知为何与带路的小厮走丢了,竟走到里院来了。被小姐瞧见了,您让我去前头再找小厮来与信王带路。”
“我怎会认得信王?”
“事后我也问您呀,小姐还笑我傻。您说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信王与信王妃伉俪情深的爱情故事,他右手拇指上那枚翡翠扳指,是信王妃请专人挑上好的翡翠制成的。那翡翠,原是信王妃从一胡人旧识那儿得来的,故生得特别。信王妃派人去取制成的扳指时,还被小贼抢了去。民间都在传,说信王为了那枚小小的扳指,派人追捕贼人几十里,追到后直接将贼人当场斩首了。”
傅箐表面平静,内心却是大惊不已。小说中只说到裴桓命人抓住了这小偷,小偷的下场只草草带过,并没有提到斩首这一事。
她眉间蹙作一团,裴桓这人设崩得不是一丁点儿啊。
她昨晚不是没有想到,其实还有个下作的办法,就是嫁给裴桓做小。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可听阿环这么一说,她觉得还是狗命要紧。男主光环已是如此强大,再来个女主光环,到最后只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她同时也稍稍放下心来,听这意思,傅卿与裴桓相识应当不过半月之久。且照昨晚裴桓对傅卿的态度,傅卿应当还没有完全成为裴桓的掌中之物。
趁这水还没有完全搅浊前,尽早逃离便是。
……
傅箐用过饭后,便迫不及待地要去见傅白氏。
在原先那个世界,她和傅妈妈缘分浅。傅箐高三时成绩一直不错,高考考上了省会城市里最好的大学。学校虽离家只有几个小时的车程,可傅箐节省惯了,傅妈妈也不愿意她多花钱在路费上,一学期到头,她只有在寒暑假的时候才回家。傅箐也是后来听傅妈妈的工友说才知道,傅妈妈有段时间做工经常觉得胃疼。但谁都没当回事,只以为是傅妈妈自己吃饭时间不规律害的。忍了个把月,胃疼越来越严重,有时半夜疼醒甚至会在床上打滚。工友看她一天比一天难看,强架着她上县里的医院做了个检查。县里的医生看了片子后,让她马上去市里省里的大医院看病。
农村人小痛小病都习惯了,谁那么娇气。可一听说要去大医院检查,傅妈妈和工友都吓软了腿。最后查出来竟是胃癌晚期。农村人本以为是电视剧里才有的病,竟生生把傅妈妈从傅箐身边带走了。
一直以来,傅箐最恨的,就是自己为了省那么几个钱,半年都不着一次家。现在成了傅卿,她要把之前欠下的时间都补回来。
“卿儿?娘正想去看你呢,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傅箐撒娇似的挽上傅白氏,亲近地同她说着话。
傅白氏讶然地瞥了一眼搭在自己臂上的手。自己两个女儿里,二姑娘傅玉和自己更为亲近。傅卿虽也是自己所出,但因是嫡长女,自己免不了对她严格。傅卿性子也比较温吞,少见她有如此亲昵的动作。傅白氏又转念一想,傅卿兴许是因快出嫁了,舍不得自己,才有这般小女儿的动作。思至此,不禁有些伤怀,却不愿再让傅卿消沉了,便笑骂道:“昨儿为何哭成那样?一点儿没有相府大姑娘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