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金小楼巧助和少爷
金小楼抬眼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石榴红齐腰襦裙的女子,端着手从院子左侧的月亮门里出来。
那女子梳着双环髻,腰间系着丝带编成的宫绦,中间打了几个环结,下垂至锦缎绣成的鞋面上。
看到金小楼,她像是不可置信一般,目光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这女子便是金香,吴氏最心疼的小女儿,年纪比金小楼还要小上一岁,常年在知县府里做绣娘。
金香是来这里接绣品的,这个月正好轮到她负责这桩差事,可没曾想,她竟在这轿厅的长凳上,见到了金小楼。
上回见金小楼还是一年前的除夕,这一年未见,小丫头长高了不少,最主要的是整个人竟打扮得干干净净,散发出一股独特的精神气来。
金香秀眉一蹙,眼珠转动间,脑子里已经打了十七八个主意。
这金小楼一定是为自己的孩子而来。
鳞儿可是金家翻身的宝贝,千万要拿捏在自己手里,可不能让和少爷见到金小楼。
万一认出了金小楼来,娘和三嫂的计划就全完了。
“知县老爷的府邸也是你该来的地方?”金香冲金小楼喝到,“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还不快滚!”
金小楼只是想来和府里打听打听麟儿的消息,她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巧,一来便在门口与金香撞个正着。
正欲开口说话,忽然听见有小厮着急忙慌的喊叫声从大门外响起:“快!快叫大夫!少爷受伤了!”
话音一落,大门打开,一顶绛红缎子的软轿从门外抬了进来,轿檐儿上一溜金黄色的流苏随风乱颤。
金香脸色一下就变了,伸手一把便抓住了金小楼的手腕,把她往旁边扯。
只是还没来得及把金小楼扯开,软轿停落在轿厅里,和家少爷和广坤一把掀开帘子从轿子里走了下来。
刚一出来,金小楼便闻到一股子的山药味。
紧接着便见这和广坤一张脸上密密麻麻尽是又红又肿的小疙瘩,那疙瘩只怕痒得惊人,和广坤双手止不住的又抠又挠。
和广坤今日是真的倒霉,出门看个戏,刚下轿便有一盆滑腻的浆液泼到了自己脸上,还没找到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得罪自己,脸就已经痒起来了,不一会儿就痒得受不了,生怕是中了什么毒,急忙往家里赶。
金小楼不用想便知道,和广坤是山药过敏了,随口便道:“和少爷你这是山药过敏,倒一盆酸醋来洗一洗,会好得多。”
和广坤刚抬起眼睛向着金小楼看过来,金香便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一把将金小楼给拽到了自己身后。
金香的心砰砰砰的跳个不停,生怕和广坤看到身后的金小楼。
不过,往往是怕什么,来什么。
和广坤往前走了两步,眼神对上了金小楼的目光。
这丫头看着脸生得很,却不知怎么的,那一双湿漉漉看向他的眼眸,没来由的令和广坤心头一颤。
“你是哪里来的丫头,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和广坤出口问到。
金香哪里知道,金小楼和和广坤从未见过,更没有半点关系,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和广坤发现金小楼生了他的孩子,忙一口回道:“这是我老家来的亲戚。”
说罢,转过身把金小楼往外推:“你这个东西,一点也不懂规矩,还杵在这里做什么,仔细脏了少爷的眼。”
刚要把金小楼推到旁院里去,和广坤忽道:“慢着!”
第三十七章 傻少爷上赶着当爹
金香只得停了下来。
金小楼刚回过头,便见和广坤望着自己,他问道:“你刚刚说的法子,可管用?”
金香抢道:“乡下里来的丫头,怎么懂得这些,少爷别听她瞎扯。”
“我没问你。”和广坤看也不看金香,只是望着金小楼。
他的一张脸虽已烂得见不得人,可眼神到底是清澈的,金小楼缓缓答道:“山药皮里含有皂角素和植物碱,皮肤接触会产生瘙痒。醋可以中和其中的碱,能明显的止痒,有没有用,少爷试试便知。”
呵,一个乡下来的丫头,竟敢和自己如此说话,和广坤来了兴致,只是下一刻,和夫人已经带着大夫赶了过来,忙把和广坤扶进了正厅……
金香乘势拉着金小楼的手臂,将她扭到了和府后院的假山后边。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不就是想要金麟儿吗?”金香瞥了一眼金小楼,开门见山,“你也清楚我的脾气,向来不爱绕弯子,此刻我便把话给你说清楚,你儿子确实在我这里,他对我们金家大有用处,你是休想把他给带回去的。”
“若你非要犯浑,可就别怪我不客气。”金香下巴抬起,目光中锋芒毕现,“我这个人从不讲感情,你能从我手里带走的只能是个死人。想要你的儿子死,还是活,全看你自己的选择。”
见金小楼眼皮一跳,金香满意的勾了勾嘴角,复又轻轻道:“你儿子交给我们,往后便是和府里的小少爷,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他一辈子跟着你这个卑微低贱的农女,反倒是生不如死,你是他的亲娘,想来也会为他前途考量。”
金小楼垂下头,片刻后又抬了起来,看着眼前金香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舔了舔嘴唇,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金香眯起了眼,眼底是对金小楼懦弱卑贱的不屑,和对自己满满的骄傲。
金小楼这样的小蚂蚁,自是要被自己捏在掌心里玩弄的。
金小楼眸光一闪:“不过你要让我见见麟儿,见到他,我才放心。”
金香又皱起了眉头,犹豫片刻答应道:“只一眼,见一眼你便走,别踏进和府一步!”
“一言为定!”
……
绿竹掩映的长廊弯弯绕绕,廊边的金丝海棠正开得如火如荼。
金小楼跟着金香穿过长廊,从后院旁的角门里出去,没一会儿便来到了和府西边的偏院外。
院子里的厢房住的皆是和府里家养的绣娘,金香就住在这里。
“你在这儿等着。”金香把金小楼按在了院门外,自己独自走进其中一间厢房内。
没一会儿便见厢房雕了四季图的红衫木门再次打开,一个穿花布衣的中年妇人从中走了出来。
那妇人怀中一个红布兜里包着个白白嫩嫩的婴孩,正是麟儿。
几日不见,麟儿长得更好了,圆嘟嘟的小脸粉扑扑的,想必是刚吃了奶,此刻睡得正香,睡梦中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一双小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挥动着。
看得金小楼的心里,软软的,暖暖的。
“这就是我们的孩子?”
突如其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吓得金小楼差点叫出声来,转头看去,竟是高琅。
这个傻子。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不是让你在马车上等着我吗?”
高琅笑了笑,长得好看的人真的有天然的优势,他这一笑,便如春日的微风拂过心尖,麻麻酥酥的长出一片嫩绿的细芽来。
“阿碧姐姐说娘子被人给拐走了,我自是来寻的。”高琅说得一本正经,转瞬又问了一次,“这就是我们的孩子吧?”
“什么我们的孩子,这是我的孩子。”金小楼叹气,哪有人上赶着喜当爹的。
不过,这孩子的爹究竟在什么地方,始终还是个谜。
高琅自然而然的接口道:“你是我的娘子,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呀。”
金小楼无奈,和这个傻少爷也说不清楚,还想再看看麟儿,目光转向院子,哪里还有那妇人的影子。
“唉,走罢。”金小楼摆了摆手。
“不把我们的孩子一齐带回去吗?”高琅问到。
“当然要的。”金小楼想也不想,“不过,不是现在。”
第三十八章 有人田地里搞破坏
棠梨叶落胭脂色,荞麦花开白雪香。
秋风打田野里一过,草木摇落为霜,树树皆是秋色。
一晃眼,三个月过去了。
山林里的枇杷已过了季,金小楼那滋味甘甜如蜜又限量的枇杷膏,在三个月里赚得了三两多银子,除去房租,修葺茅屋,购买日常生活的琐碎支出,林林总总的算下来,还剩了二两五十三文钱。
金小楼托人打听好了,在信宁县城里租一间店铺好地段的大概是三十两银子一年,稍微次一点的十两左右,最差的不过三五两银子。
待这场秋雨过去,择一个艳阳天,把地里的稻子收起来,拉到镇上去卖了回来,怎么也有十两银子了。
金小楼撑着一把红竹油纸伞和高琅一前一后的往地里走。
高琅有些高,油纸伞遮住了他毛茸茸的脑袋,便有雨丝从伞檐下溜进来,洒在金小楼的脸颊上,凉沁沁的。
抬眼看去,高琅如墨黑的发丝上也粘上了一粒粒白糖似的雨珠子。
这让他整人,看上去有些甜甜的。
就像是撒上了糖霜的奶油小饼干……
金小楼正想得出神,一群六七岁的孩子拎着桶,打着赤脚从两人身边跑过。
闹哄哄的说什么要去小石塘里捉鱼。
一听到“捉鱼”两个字,高琅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转过身来,一脸期待的冲金小楼道:“娘子,我也要去捉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