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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尔,你说,如果一个姑娘还没定亲,但是已经有定亲的对象了,怎么样才能让双方毁约呢,而且不会给姑娘造成麻烦的那种。”柳长青从南街出来后,坐在茶楼里淡淡问着身边的人,问完接着又加了一句:“我帮别人问的。”
柳尔还不知道安知快和宋家小公子定亲的事,听到少爷问这个,怀疑的瞅了眼少爷的神色,就有些摸不着头脑,少爷该不会移情别恋了别的有婚约的姑娘了吧,前两日不是还追安知姑娘的嘛?
斟酌了一番用词,柳尔回道:“自古姻缘由天定,强扭的瓜不甜,少爷,人讲究缘分,如果有人想断婚姻缘分,是要遭报应的!”
柳长青不语,听完心里慢慢琢磨:自己是先认识安知的,那就是自己与安知有缘分,宋家的小子不就是趁自己回来晚了横刀夺爱,那要是安知和他断了,就是宋家小公子自作自受,遭报应了!
把手里茶盏放下,柳长青站起来,目光投到对面的鬓云阁,心里暗自计划。
外面街道上已经飘起了雨,街上没什么行人,傍晚,宋家老爷带着下人撑着伞去了官府找许大人。
家中接来的侄女儿叫冯媛,是前户部尚书的千金,前户部尚书冯靖是宋老爷年轻时候结识的兄弟,以前一直居于两地,常年书信来往,谁知友人辞官来到平阳没住多久,就被人杀害,就留了可怜的侄女儿一个人,出了事的当晚,宋老爷就遣人把冯媛接到府里。
可是这平阳府一点要办案的风声都没有,就早时把尸体带走了,也没办事的来找冯媛,甚至都没人通知冯媛这个冯家后人尸体查完让她何时带回安葬!
宋家老爷宋立暗暗沉思着去了许大人那里该如何说辞,冯家对于宋家,算是恩人的存在,宋家的生意能达到现在的生活,离不开冯尚书生前的提点,更别说就是宋立的妻子,还是冯尚书娘子的娘家表妹。千丝万缕,关系理不清,宋立是个知恩图报的,给好友办好身后事,也想做些什么能安慰安慰冯媛这个孩子。
还没到许大人的府里,天上的雨开始密了起来,豆大的雨滴落下来砸的伞砰砰作响,后面的下人劝宋老爷到路边避一避,等这阵过去了再走,宋立不语,执意要到许府,等到了许府门前,下面的衣衫已经全湿了,大雨一点要停的意思都没有。
许大人正在府里思索着密函内容,洛青那女子来了之后,给了他平襄王暗标的封涵,他下午看后就一直在思索上面的话。
自打他被派到地方做官,还是第一次被平襄王联系,只这次的内容着实是蹊跷,竟让他一切听从女子的吩咐行动,一个身份成谜的女子洛青到底有什么特别?这前户部尚书身死的案子竟要他给压下来……
现在冯媛正在宋老爷家住着,宋老爷是冯靖好友,到时候一定会找到自己头上,自己要想个合理的解释推出去,这样想着,就听通报的下人说宋老爷来了,许大人慢慢敲了两下桌子,然后起身前去迎接,这外面大雨,可不能怠慢……
宋老爷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被许大人府上的马车送回来的,回来后一脸愁眉不展,宋愉晚上从同僚府里回来正好与自己父亲对上,父亲简短的让他赶紧休息,就皱着眉头回去了。
宋愉目送父亲回房,有些疑惑,父亲今日这心情不太对啊,以往看着自己总要逮着问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摇了摇头宋愉不想了,自己今日可是在鬓云阁买了好东西。
想到安知娴静恬美的样子,宋愉心中就砰砰砰的跳,迫不及待就想把亲赶紧的定了,自己好娶姑娘回家。
袖里藏的是安知给的白玉麒麟钗,她还不知道自己就是宋家和她定亲的小公子,一脸认真给自己配钗子,宋愉心思全在姑娘纤纤细手上,哪里管安知给他选什么样的,什么样的他都喜欢,只要是安知亲手给他的。
他要在定亲那天,带着这支白玉麒麟钗,运个十几箱的彩礼给安知惊喜。
今晚去同僚家,宋愉纯属是心中愉悦,找人分享的!这手里的钗子已经被他抚摸了一遍又一遍,上面的纹路好像都能熟记于心。
从府里的屋檐下一路疾走到自己院子,宋愉一直浅浅笑着,待到进屋时突然后面一股力气推到了腿弯处,宋愉只觉膝弯处一疼,就跪了下去,前面是门槛,后面跟着的下人还没反应过来扶他,就见宋愉一个晃荡,从门槛处卡了一下,接着扑通一声。
他跌了……
伴随着又一声清脆的声响……
白玉钗也跌了。
有一瞬间的静寂。
下人们懵完赶紧上前扶起已经跌傻了的小少爷。
宋愉脸色瞬间憋红,腿开始麻麻的疼,手肘也疼,还有心……心疼,白玉钗凄惨的摔成两半躺在地上,宋愉猛地甩开扶着他的手。
大吼:“谁推地我!”
并无人回应,一众下人不知所措,根本没人推他,距小少爷最近的一个人也离了有一步远,不论是用手推还是用脚推都能被其他人看的一清二楚,再说,谁会闲没事推少爷啊,嫌命长吗?
小少爷涨红了一张脸瞪着身后一众人,可并没人敢回话,现场一片死寂。下人们内心忐忑,就怕少爷一发火全被打了。
“滚!都给我滚!”
宋愉也清楚应该不是后面的下人,他们不敢!可是自己跌那一下真是丢人丢大了,而且跌的莫名其妙,他急切的想缓解一下此时的尴尬,地上的钗子碎成两块,让他也心痛的无以复加。
恨恨的看了两眼门槛,再瞟了眼已经废掉了的钗子,宋愉大步走向内室。
后面的下人们抓紧作鸟兽散,生怕触了霉头更加倒霉。
大雨滂沱下,柳长青单腿坐在房梁上,笑看宋愉出糗的样子,另一条腿在暗处的半空中悠闲晃荡,他手里捏着几个小石头,抛上抛下的玩。
没兴趣再看这个跟小侄子一样名字的宋愉更衣睡觉,柳长青从房梁上飘飘然无声落下来,把地上碎成两块的玉钗,小心拾起藏好。便翩然出了院子。
经过外室顺了把油纸伞,柳长青堂而皇之到了宋府外面的街上,夜色把长青的神色掩去,风声雨声里,颀长挺拔的身影举着伞稳稳地前行。
平阳城外的护城河一夜间水位涨了不少,不远的江面在雨里泛起密密的波纹,城门处值守的城兵听着雨声目视前方。
一片朦胧中凉风侵袭,守卫兵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困倦的揉了揉眼睛。
安知仔细的在灯下串着珠线,大雨一直不见消减,若明日还是大雨,鬓云阁就不开门吧。
也不知道那些逃难来平阳的灾民们在今晚如何安置的住处,昏黄的烛光在室内明明灭灭,屋外的大雨声音让安知心中也随之阴霾不安。
下游的水,一定又涨了……
第24章
雨一直持续到了第二日,现在是时小时大,安知看着外面积水的路,有些发愁,鬓云阁店铺今日不开也罢,可做钗子的一些物品还丢在那里,要给拿回来。
张母躺在床上催促安知快些过去拿,等会雨又变大了,更不好走。
安知记挂着张母还要去医馆针灸,柔声让张母等她回来租个马车再一起去医馆,张父从堂屋端出腌好的菜,推着安知去店里,扬声道:“我带着去就行,你有什么不放心的!等会就去租辆马车,我又不是不会,你快些去吧。”
拿上油纸伞,安知无奈得被张父推出去,看着张父也手脚麻利地拿个纸伞向城南车马行过去。
平阳车马行的马车,租一个下午要用五百的铜板,一般是哪家有什么宴请或者特殊情况马车不够了,就会有人去出租。
今日大雨,张母走到医馆实是不便……
路上的积水微微没过了鞋底,安知皱着眉头在街上前行,随雨而来的寒风让伞形同虚设,还没走出多远,下面就有一大片洇湿。这雨水也太多了,没过鞋底的积水让安知有种不祥的预感。
提高速度一路到鬓云阁,对面的茶楼前有一辆马车停着,给马遮雨的前蓬淅淅沥沥的落着水,篷子下面分明是柳长青带着的那个管事柳尔,安知没看到马车上的人,自顾自要开门。
柳尔看到安知眼睛顿时一亮,来了!
掀开后面车厢的帘子,柳尔小声道:“少爷,安知姑娘真的来了……”
柳长青挑起车窗小帘,就见安知正拿着钥匙开店门。
店门前的檐挺窄,雨水不断从上面落下来,安知一手拿钥匙一手拿伞,单手不太好开门,柳长青就见安知把伞柄一歪头用颈项压在肩那里,两手腾出来开门。
一阵大风过来,雨水裹挟着重力,不断砸在倾斜的伞上,伞面一个斜转从安知肩上滑下来,安知手里的门就快开了,她便没管已经砸到后背的雨,只等开了门把伞捡回去,身上湿了一点也没事。
伞仰面朝天,被风一掀已经滚到路中间,柳长青已经赶紧的下了马车,想把快滚到这边的伞给拾起来递给安知。
他甚至都忘了自己没撑伞,一头冲进雨里,后面的柳尔眼疾手快撑起马车上的伞,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