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已经开了门,转头迅速冲进雨中,想拾回自己的伞,眼前一道青影比她更快把东西拾起,并把伞举到她头顶……
在伞里刚才积的水一次性全落到安知头上之前,安知看清楚了举伞的是谁!
柳长青脸颊旁的头发就这一会儿,已经贴到了脸上,安知更惨,伞是仰面倒在路上的,里面灌了不少雨水,柳长青心疼安知淋雨,快速的把伞拿起举在安知头上,里面盛的水当然……全砸在安知身上……
管不了那么多,柳尔从后面追上少爷,把马车上的伞给少爷一遮,可柳长青一把夺过柳尔手里的,举到安知头上,边把安知向店里推。
最后……三个人身上都湿透了。
安知身上被水漆得很难受,出于礼貌还是对柳长青道谢。店里有毛巾,安知细细擦了发梢,擦完抬眼就撞进了柳长青一弯温柔的眸子,那目光里含有歉意,爱慕以及溺死人的专注。
安知心脏就好似被猛然抓紧,勒住,然后发热,怔然。
缩在墙角的柳尔,安静如鸡,不敢打扰。
很快,双方回过神,安知把毛巾胡乱放回架上,把该用的用具收拾好,回身见柳长青理着袖子。
柳长青轻声:“安姑娘,方才真是对不住,我没想到……”
安知只是害羞于柳长青眼底的情谊,作为“过来人”这眼神代表什么意思她可能比柳长青还清楚。但是这份情,她不能收!
“没事,本来就会淋湿的,我只是回店里拿个东西回到院子还是要一路顶着雨。”安知不看柳长青,快速把东西整理好。
柳长青眼底波澜微起:“坐我马车回去吧,外面雨大,而且你一个姑娘,不安全……”
安知礼貌一笑:“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不远。谢谢柳少爷的好意。”
“安姑娘,我顺路。”
“你先回去吧,我真的不需要!”
这和顺不顺路根本没关系,安知是要和宋家小公子定亲的人,男女单独相处怎么说都不好,况且柳公子还抱着这种心思。安知是不可能上柳长青的马车的。
柳长青也明白此理,姑娘家总要比男子更要注意男女之防。自己终究名不正言不顺……可让安知这样回去,自己又委实心疼。
“安姑娘,让柳尔送你吧,我在茶楼里等柳尔回来再走。”柳长青微笑:“没事的,你不用过多介意,我和子安哥也算是师兄弟,你是他妹妹,我理当多多照顾你。”
角落的柳尔,下意识这时候抬头,冲安知友善一笑。
这个样子的话,安知再拒绝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那,麻烦你们了。”她说。
柳长青撑着伞一步步稳稳走向对面茶楼,大雨把他的背影朦胧,柳尔麻利的把马车收拾妥当,让安知上去,马车侧面的铃铛摇摇晃晃,铃声只环绕在耳边,经久不绝。
柳尔把安知送回来就架着马车回去了,屋里张母好像睡着了,安知进去看了一眼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直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张父也没有回来,张母在屋里叫人,安知便进去陪她。按理说,租个马车也不难,怎么这会了还没回来。
“我去车马行看看吧,外面下那么大的雨,可能有什么事耽搁了。”
张母听这话,瞅了眼外面,外面当然一片模糊,她皱起长眉,打断安知的话:“他那么大一个人了,你一个女孩子,有事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安心坐着,应该一会儿就回来。”
陪着张母又聊了会儿,房内谈话声越来越少,最后空气静下来,雨水一点停的意思都没有,张父一直没有回来。
“我去找找!”
安知从凳子上起来,想外面去,张母想起身腰顿时一疼,哎呦一声,跌了回去。
“娘,你别起来,我找找就回来。”
“安知!去隔壁找李大伯家,你们一起,你一个女孩子,外面雨那么大,你注意着点!”张母忍着疼吩咐安知。
安知已经推门出去了,留下一句简短的应答声。
外面街道上的水已经到了脚面,安知眉头更紧,这水不对劲!
敲开隔壁李大伯家的门,是他家夫人开的,安知简短的说了张父的事情,李夫人赶紧把安知拉进去,又把李大伯从屋里喊出来。
两个一起出去找人。
街上几乎没什么人,从城西一路到车马行,就没见到几个,沿街的店铺都关门了。
两人到车马行询问里面的伙计,却被告知根本没有车马在上午被租出去,也没有姓张的中年人来记名字问马车的事。
安知心中一突,很不妙。
张父说了会来车马行租车,就不会去做别的事,那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李大伯安慰安知:“你别急,老张在平阳生活了有十几年了,对哪儿都熟悉,这路上也没看见老张,定是被什么急事绊住脚了,没来得及回去告诉你们。”
“先沿着这条街再找找问问,一个大活人,总不会丢了的。”李大伯目光望着城南街,带着安知向前面走去。
他们现在是一路在淌水,街上的水已经漫过脚裸,前进的路上要不断注意坑洼的地方,一不小心就可能会摔一跤,安知心里不安的阴影越滚越大,不仅仅是因为张父,还有平阳。
“哎!安知啊,你慢点。”
裙子下摆已经湿透了,又长,安知一直把裙子提着走,还是会不小心的踩到,严重拖慢了速度,李大伯向前走要不断注意她的情况。
柳长青也在找张父,柳尔已经被他打发回客栈,他跟在安知的后面,长衫在雨中已经湿成透明的颜色,他毫无感觉,水色顺着轮廓分明的脸庞滑下来。
雨中一点也不影响他的速度,青色的身影飞掠,柳长青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到这种地步到底是为什么,心甘情愿,毫无来由……
也许曾经有缘。
早上,常大夫被宋府的马车送到医馆,宋愉与常大夫同行,顺路去许大人府上。
冯媛表姐想把他爹的继室从官府带回去,也就是那晚上被她掐晕过去的女人。
路上经过城南街,宋愉掀开小帘往外看着天色,埋怨自己那表姐真是讨厌的紧,下雨天还这么折腾。突然,宋愉大喝:“停!停下来。”
两架马车都停住,就听宋愉道:“路边有人,有人晕在路上。”
车夫一心看前方的路,还真没注意到边上那个不正常的突起,这被提醒一看,可不就是一个人躺在路边。
后方常大夫的马车也随之停下来,车夫下去到那人身边把人扶起,那人是彻底昏过去,半点动静也无,骇得他赶紧试了试那人的呼吸。
常大夫也从马车上打伞下来,见状立即让伙计把人抬到马车上,马车再次启程,常大夫把人在马车里看了看,意外发现,还是个熟人,情况不大好呀,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第25章
安知他们来回找了几遍, 城南街的路上什么也没有。
已经正午过后,安知累的在喘气, 李大伯劝道:“回去先吃些东西再找吧。去我家吃,你大娘应该做了好些。”
安知擦了擦脸上的水, 烦躁一阵阵涌上来。
却也听进了劝,她想饭不吃一直找人,不能让李大伯也不吃啊。
两人回去刚到城西巷,安知就见自家门前有个陌生小伙子。
小伙子正在敲门,安知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趟到家门前。
安知问“有什么事啊…”接着解释:“我是这家的。”
那小伙子见安知到近前开门便侧开身去,见门被打开才道:“小的是宋家的下人,我家小少爷救了个人, 常大夫说是您家的老爷,少爷便特意吩咐我前来告知”
安知一听蓦然转身。
“你说什么。我爹怎么样了!”
“姑娘,人已经被常大夫带回去了, 应该没事”小伙说。
李大伯听到这些心知安姑娘一定不会去他们家用午饭,便说, 他先回去和家里说一声, 等会陪着安知一同去医馆。
安知内心焦急, 把门用力推开,大声回李大伯:“您回家里就好,我和娘说一声和这位小哥一起去医馆!”
说着, 人已经快步去了张母的屋子,简短说了小哥带过来的话,安知就转身和小哥一起去医馆, 张母这情况不能大动作,想再多问问姑娘,安知已经没影了。
在医馆的宋愉在听闻路上救回来的中年人是张父,早就不自觉开始高兴起来,坐在里面的椅子上,脑海已经把见到安知后的说话到动作全给排了个遍,甚至都能想象到安知对自己感激心动的神色。
对于床上救回来的人,宋愉更是感谢,那人苍白无血色的苍老面容都变得和蔼可亲,这可是未来的岳丈。
“宋小公子,你不是还有事吗。”
常大夫这是要逐客了。
“我家下人去张家找人了,我总要等他回来。”宋愉端坐于椅子上,看常大夫施针。
室内重归寂静。
躺着的张父早上出门在路边不慎摔了一跤,下着大雨天四周看不清晰,石板路上也甚是滑溜,更别说城里的水已经漫过人的脚裸,一不注意正好摔到头,当即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