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张母在给他介绍人家的时候,安知根本就没有在意,只听闻是宋家的儿子找了媒婆寻到张母,张母本就是知道宋家条件不错,宋家的这个小儿子又是个读书人,据说长得也是清雅俊秀。
在张母心中,读书人都是像自己儿子张子安一样的,聪明、善良、老实……自然是很看好。
实际上宋家小公子这人品性到底如何,张家人也不是多清楚,一般人家也不会死揪着这个不放,年龄合适,条件合适,能有什么不能过日子的,安知也是这么想的,这时候的读书人一般都有温雅的特性,这一个,应该也相处过去,即使,心中总有那么些不踏实,与之而来的还有一种类似于抽奖的期待,期待爱情……
安知想到这些的时候只能一遍遍的安慰自己,只是自己不习惯这里的成亲方式的体现,等到真的与宋家接触的话,或许会更好一些吧……
可是柳长青……那个人,不会真喜欢自己吧……
种子已在安知的心里种下来,平阳今日天晴,天空湛蓝无云,仰头望去,空旷却令人心生悲哀。
下午安知扶着张母去医馆的路上,很多人都在谈论城南宅子里的凶杀案,本来就因为下游水患的事情躁动不安的平阳城更加鼓噪起来,这是个多事之秋,张母的心情最近也不好,两人一路无言到了医馆,结果被告知医馆的常大夫被带去宋家坐诊可能要好一会儿才能回来。
张母被腰疼的僵直着躺在医馆榻子上,这腰疼啊,说来就来,昨儿个突然就疼起来,只是没怎么当回事,今天竟然还厉害起来了,早上刚起的时候差点没爬起来,还是张父扶了一下才没跌在床上,在家休息了一上午也不见好。
现在是越来越不舒服,医馆之前的学徒已经差不多能独当一面了,只不过上面有着自己师父压着,附近邻里这几十年都是常大夫在看,他的学徒也可以说是邻里看着长大的,心里总觉得他还小,他确诊的时候就会下意识想再让常大夫看看。
现在的情况也是如此,学徒小林先是给张母试了试疼的地方,再问问张母身上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差不多心里就有个方向了,只是临了还是不确定的让张母等着师父回来再看看。
张母这病八成是痹症,也就是现代所说的腰间盘突出,治不断根,一般都是医馆制些药膏贴在病人的身上,然后病人尽量平躺,过个七八天也就不疼了,只是以后若是经常弯腰劳累,极容易再一次疼起来,一次比一次厉害。
小林去了外间捣药,张母躺在医馆的小床上连连叹气:“你说这人啊,动不动就是这个毛病那个毛病,在一不小心,就跟旁边那家院子里的一样,一下就没了。唉……”
小桌上的热茶慢慢凉却,安知面上微微一笑,安慰张母:“这是些小意外,过几天一切都会好的,哪有什么难事儿,子安哥还在京城,小侄子再回来一看到自家奶奶这么颓废,也该伤心了。”
“哈哈,唉……突然就疼了起来,也真是奇了怪了。”张母摇头。
室内就静了下来,安知思绪转到自己小侄子身上,过了一会又开始在想宋家的小公子,常大夫好像就是去宋家坐诊了。
张母一瞅安知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说话,过了一段时间常大夫从外面回来,与张母交谈了几句,就利落的给张母的药膏调制了出来,当时就给张母敷在后腰上了。
安知就在一边安安静静了看着,没想张母竟直接问常大夫去宋家坐诊的事。
她心里也有点想知道宋家的一些情况,光听这媒人说宋家多么好,从这常大夫嘴里说出来的一定更可信一些。
“常大夫啊,这宋家是出了什么事啊,您去了这么长时间,脸色回来的时候还那么严肃。”张母状似随口一问。
常大夫听了回道:“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宋家有个小姐得了寒症,厉害了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娇气一点,不愿出府。”
“他们家的小姐?”
“嗯,从外面回来的一位小姐。”常大夫简短的回了一句,便闭口敷药,没再多言。
张母也识趣的没再继续问下去,看得出来常大夫并不想多说。
宋家一共三个少爷,前两个早就一直跟在送老爷身边帮着打理家业,只有小儿子宋愉,自小身体不好,便一直养在宅子里,请了好些教书的先生在院子里陪他,在十岁之前,宋愉一直都是一个人埋头苦读,然后一次次向上考,一直考到现在的秀才,他是宋家少有能够把书读好的人,可给宋家老爷长了不少脸,在这个小儿子十岁之后宋老爷只要一出去定要带着炫耀炫耀。
宋愉初次知道安知是在城西的花楼里,那里面有好些个姑娘的步摇是在鬓云阁定做的,颜色是金色透红的亮丽,整件饰品像是家里书房架子上摆放的奇巧雕刻品,甚是精致漂亮,这本没什么,好看的饰物总是让人难忘,可是在城西鬓云阁的茶楼,宋愉见到了安知的这个人,顿时心神都被撅住了。
当时安知正在给一个小女孩试店里的发簪,动作极尽温柔。
宋愉就站在茶楼二层上,看着安知举手投足间满是温婉大方,不同于府里的老妈子,也不同于娘亲的尖利严肃,就是温婉怡人,沁人心脾。
这大概就是一见钟情,安知不知道,她的形象在单纯的宋愉心中已经变成了一个白月光的存在,他一想起便心生喜悦,所有好的一面好像都能加到安知身上,都能让他自己越发欣喜。
宋愉现在正去看他的表姐,手里拿着贴身大丫头给他的牡丹图,作为送给他那个表姐的礼物,这个表姐好像来头不小,昨儿深夜一进府里就听说处置了整个院子的下人,躺在迎春小院儿里不出来,听家里的下人说,白天里除了给宋家的主母和老爷有点好脸色,对着别人那是理都不理。
作为宋家的唯一在家的小少爷,听闻这个被称为表姐的人昨夜里受了大寒还请了大夫,自然要去看看,身为不小的弟弟总要准备些薄礼,以示尊敬,宋愉心里是万分不屑的,这种女子,脾气横你就别在这儿住啊。
迎春小院距离宋愉的院子隔了大半的宋宅,宋愉慢慢的晃荡过去,只要把手里的画交给人家的下人,客气几句,自己的面子任务就算完成了。
屋里的那个被称为表姐的女人正怨毒的看着窗外,对下人前来通报小少爷来了的话充耳不闻,宋愉等了半天没等到招待,询问了几句例行的话,就甩甩袖袍带着身后的下人回去了。
心里不禁更是讨厌这个表姐了。
而内室里,那个被称作表姐的人,表情越来越狰狞,站在一旁的丫鬟红香,害怕的躲在一旁,想叫一声小姐,又怕这几日阴晴不定的主子会迁怒于她,忐忑不安之下慢慢的挪动步子向门外悄悄出去。
冯媛狠狠攥紧自己的拳头,她要让害她家破人亡,让她在京中丢脸的人,不得好死!
特别是那个女人!敢和她抢人,迟早有一日,她要让他们都下地狱!
第23章
安知把张母扶回家后就去了鬓云阁,再过近半个月平隆帝的生辰也就到了,她的那一套发簪还有六支没有完成。
鬓云阁这几日进项还算不错,安知自己在店里干了七年,手里攒了有几百的银两,这些银子她打算在乡下买个小院子加几亩地,以后没事了可以去乡下种种花,养些小动物,在旁边种些作物,房子修的漂亮一些,虽然,大概以后没这样的机会……可钱还是要有的。
下午的时候平阳的天已经阴了,看样子是要下雨,柳长青带着柳尔在城南的各个巷子里穿梭,特别是那些布匹生意的店,每家都会进去看看,柳长青逛了大概一个下午,发现城南这边一共五家的布匹店有三家都有宋府的标志。
他是想来看看平阳这边的买卖还有各种商品的销路以及他们的行情,作为皇商柳家的第五代公子,柳长青自小就受家族产业的熏陶,去一个地方总会下意识看看这个地方的商业。
柳长青逛了一下午,看到宋家的标志就憋闷,可是又忍不住去寻找去看,内心还有一种窥探敌人产业的蠢蠢欲动。
柳尔不清楚少爷心里的想法,看少爷看到一个布匹店就进去问东问西,还以为自己少爷想扩大家业,从旁发展发展布匹买卖。内心欣慰崇敬于少爷的举动之时,还尽心尽力的帮柳长青打听平阳布匹商的详细情况。宋家的事情也随之源源不断的入到柳长青耳中。
这城南的各类店铺,大都对宋家好评连连,夸他们家家主仁厚,商品物美价廉,还有夸他们家儿子各个英俊优秀的!?
城南街口卖甜饼的张大娘眉飞色舞地对柳长青道:“他们家那三个儿子呀,是一个比一个英俊好看嘞,那个小儿子啊年仅十二就是个秀才,今年就要考举子了,听闻是学识渊博,平阳大才子呢!宋家有这么有钱,要是我们家女儿能嫁到这种人家,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可惜啊,听闻人家早已心有所属……听说快定亲了。”
柳长青站在张大娘店里吃着刚买的热乎甜饼,细细紧咬,缓缓研磨,表情冷峻,听着张大娘眉飞色舞的介绍,饼的下半部分已经被捏的扭曲紧实,有淡淡的白面沾到他手里然后被空气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