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锦见长老的脸已经纠结成了老橘子皮,轻咳一声,朝着长老摇了摇头,意思很明显,长老您就不要试图以卵击石了。
长老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劝。
不到三个时辰,弓箭手的扫荡已经及至半山腰,整个雪山不再是被白雪覆盖,而是流血漂橹,就连山中的湖水都被血色浸染。
“啧,还是比料想的速度慢了一点。”殿主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声音比之前更加富有磁性。
话音还未落,从殿中冲出来了一道身影,待行至众人跟前,这才看清楚,来人亦是面上戴着面具,与站在他们中间的殿主一模一样!
“谢凌!你竟然敢背叛我!”新出现的殿主怒声呵斥道,有些体力不支,弯身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又站直了身子,怒目圆睁。
“兄长,近来可是安好?”人群中的殿主一笑,伸手将脸上的面具拿了下来,道:“多亏哥哥这些日子都不在巫毒殿,我才得以潜进来,布置这一切。”
殿主一口血吐了出来,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心心念念想要找出来杀掉的陆慕游。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谁能将他抓住,我重重有赏!”殿主恶狠狠地指着陆慕游。
陆慕游缓步上前,握住了殿主的手,唇角扬起了凄凉的笑意,道:“兄长,我在巫毒殿的日子里,每日往井中投毒,现在他们又服用了你提炼的恰特草,现在恐怕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殿主瞪大了眼睛,看向旁边,除了花重锦母女之外,所有人都躺倒在地,面容安详嘴角勾起,沉浸在美梦中。
陆慕游伸手轻轻抚摸着殿主脸上的面具,道:“虽然我从懂事起就知道只能活在你的影子下,可是我从来没有恨过你,相反,我很敬慕你。你昏迷的时候,我从阴影中走出来,抹去了自身的性情,以你之名,替你扛了国师的担子,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殿主冷笑一声,将陆慕游的手挥开,自己动手将手上的面具摘了下来,从未以真实面容示人的殿主终于露出了面容,与陆慕游一模一样的眉眼,脸上却布满了沟壑,好似是用刀子将脸上的皮肉挖去之后形成的伤疤。
“说什么你活在我的影子下,我才是真真正正地活在国师这重身份的阴影下。你在外边玩闹的时候,我在炼丹房忍受烟尘;你在之玄阁学武的时候,我被废掉了全身的经脉,只为了能够安皇帝的人,为他卖命!从那时候,我便恨你,为什么我要脸上画满这些符纹,好似怪物一般活着,而你,却能够肆无忌惮地大笑?”陆慕渊嘶吼道。
“够了,这是陆家背负的使命,也是身为长子的你应该做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不配身为陆家人!”花重锦忍无可忍,上前一步,站在陆慕游身侧,道。
“花重锦,自始至终你都在演戏对不对?你根本就没有忘记过陆慕游,也根本不想同我在一起!”陆慕渊咬牙切齿地问,伸手按向了自己的心脉,道:“既然如此,我便让你的情郎再试试情蛊的味道。”
陆慕渊猛地伸手一按,陆慕游一个跨步上前拉住了陆慕渊的手,陆慕渊瞠目看着陆慕游,“不可能,我的母蛊根本没有感觉到子蛊已经死去,你怎么可能没有感觉?”
“殿主,因为我用秘法将蛊虫过到了我身上。”谢凌从山下走了上来,背上还背着一张弓箭,脸上的布巾已经被他拆了下来,眼睛上只留下两个漆黑的洞,唇角还残余没有揩干净的血迹。
“什么?”陆慕游和陆慕渊异口同声地问道。
陆慕游快步上前扶住了谢凌,二话不说将手搭在谢凌的脉上,谢凌露出一抹笑意,将陆慕游的手拿下来,道:“郎主,对不住,我骗了你,如果我不说我可以驱除蛊虫,相信你是不会让我动手将蛊虫引进我体内的。不过你不必担心,殿主在我身上下得东西可不少,估摸着我今日应当也活不成了,能替你驱除蛊虫,乃是谢聆韵的荣幸。”
“你说你是谁?”陆慕渊大惊失色,脱口而出。
谢凌抬手将身上的弓箭卸了下来,边走边将身上的衣衫退了下来,待走到陆慕渊身前的时候,只剩下了一件亵衣,谢凌微微抬头,阴沉低哑的声音中竟带了一丝娇俏,道:“郎君,你可还记得谢聆韵?”
第137章 专业人士
谢凌抬手将身上的弓箭卸了下来, 边走边将身上的衣衫退了下来, 待走到陆慕渊身前的时候,只剩下了一件亵衣,谢凌微微抬头, 阴沉低哑的声音中竟带了一丝娇俏, 道:“郎君,你可还记得谢聆韵?”
玲珑有致的身形让花重锦有些发愣,当看到谢凌胸前空空荡荡的衣衫之时,花重锦脸色有些发白, 似是想到了什么,花重锦转头看向了谢凌褪下来的衣衫,厚重的衣衫掩盖了谢凌的女性特征, 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
谢凌朝着陆慕渊扬起一抹笑意,道:“陆哥哥,我们约定过,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我做到了。多亏了陆哥哥不精通武艺, 否则还真是容易露馅。”
陆慕渊定定地看着谢凌,忽而一笑, 眼中带着无限的讽刺,道:“千算万算,没想到谢殿主家的小娘子竟然有这种毅力和忍耐力。”
谢凌款款行了一礼,道:“多谢陆哥哥夸奖。当年我爹接手巫毒殿之后,雄心壮志想要壮大巫毒殿, 没想到却是引狼入室,让你乘虚而入,屠戮了整个谢家,我被我爹藏在密道中,听着你带人血洗了我全家。”
陆慕渊轻睨了一眼陆慕游,开口道:“然后你就顺势投靠了巫毒殿最大的仇家之玄阁。不过这位阁主似乎并不怜香惜玉啊。”
谢凌凄凉一笑,道:“陆慕渊,你确实很会揣度人心,也很会挑拨离间。但是这次,你说错了,郎主并没有逼迫我做任何事,我既然找上了他有所求,必然要付出代价,毕竟之玄阁不是福利院。再者,我怎么可能大摇大摆走在你眼皮底下?出密道之前,我便自毁女子特征,顺便服下了改变声音和容貌的蛊虫。”
“为了博取我的信任,你还真是受了不少苦,连眼睛都可以亲手剜下来。”陆慕渊淡然而笑,忽然笑意一敛,一把碧色玉刃狠戾划过,发出尖锐的破音声。
谢凌下意识地往后一闪,陆慕渊唇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不!”陆慕游惊吼一声,飞身上前。
陆慕渊面上笑意更甚,手指翻飞,狠狠地将玉刃送入胸口,力道之大,让他自己身形都摇晃了几下,堪堪扶住了旁边的柱子,姿态风流地靠在柱子上,舔了舔唇角的血,顺手将胸口的玉刃又往心口送了送。
“成王败寇,我认!但是除了我自己,谁也别想杀了我。”陆慕渊眉眼如初,恍然间还是当年初入巫毒殿的少年:“谢娘子,我记得你爹当年有意将你许配给我,你随我去地狱吧。反正母蛊跟我一同死,你也活不了。”
话音未落,站在一旁的谢凌一口血喷了出来,摇晃着倒在地上。
“真可惜,本来以为可以跟我可爱的弟弟生同裘死同穴。”陆慕渊气息越来越弱,缓缓闭上了眼睛,身子也慢慢滑了下来。
谢凌挣扎着爬到了陆慕渊身边,伸手摸了摸陆慕渊的脸颊,喃喃道:“雪山初初见,入我相思门。仇,我报了;情,也了了。郎主,就此别过。”
陆慕游叹了一口气,转身将花重锦揽入怀中,花重锦有些始料不及,脖颈处似有泪滴滑进,烫痛了她的心。花重锦伸手回抱住了陆慕游。
…………
京城街道,已至深秋,杈子里早已不复姹紫嫣红,倒是夏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枫叶占据了半壁江山,杈子里间或还种了些菊花,亦是迎风飘摇,别有一番滋味。
京城主干道上早就不允许马车同行,所有店铺门口都挂上了灯笼,大人小儿都穿着新衣衫,一副喜气洋洋过大年的模样。还有一众媒婆穿红戴绿,风情万种地走过。
“这位郎君,今日既不是冬至也不是春节,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为何这大街小巷张灯结彩,一片喜气?”一个背着包袱的外地人一头雾水,莫不是京城人士还有什么别的节日?
“哎呦,这位郎君是外地人吧?还真是被你赶上了好时候,今天当然是特别的日子!陆侯爷今日娶妻,皇上下旨陆侯爷和夫人有功,可以不顾尊卑,想怎么举行婚礼都行!所以,陆侯爷半月前便差人挨家挨户发了新衣衫,说是想要所有人的祝福。虽说现在来不及去领新衣服了,但是侯爷一定会沿路发喜糖喜饼的!”郎君眉飞色舞地同外地人讲道。
外地人更是一头雾水,挠了挠头,道:“陆侯爷?”
郎君拍了拍外地人的肩膀,道:“怎么这么不关注国家大事?侯爷夫人说了,知晓国家大事是每个兆朝人的义务,要不哪天兆朝闭关锁国被人欺负了还在洋洋得意,岂不是要灭国?”
外地人眼睛一亮,忙躬身行了一礼,道:“受教受教,夫人真乃大才!”
郎君骄傲地扬了扬头,道:“事情还要从几月前说起。几月前真假国师风波你知晓吧?其实啊,陆侯爷才是天定国师,但是顾及到兄长的颜面,将国师的位子让给了兄长,奈何兄长自己本事不够,怕侯爷要回国师位子,与南诏勾结,想要陷害侯爷进而谋权篡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