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一副胸有成竹的口吻使松贞感到无比踏实,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是这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
“儿臣给汗阿玛、额涅请安!”因这些日子康熙有些着凉感冒,佟懿儿便陪着康熙在畅春园静养。胤禛得知松贞怀孕喜讯的第二日一早,便欢天喜地地往兰藻斋向二人请安。
“今儿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儿了?”佟懿儿在落地镜前将康熙脖子上的最后一粒珍珠纽扣系好,康熙在镜子里看到胤禛喜笑颜开的模样,不由转过头来笑道,“从没见你这么高兴过!”
“回汗阿玛的话,昨儿孙太医来请平安脉,说松贞她……有了。”胤禛打了个秋千儿,掩藏不住内心的喜悦,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是么?懿儿,这回你可真要做皇祖母了!”康熙拍了拍手掌,对两眼放光的佟懿儿打趣道,“昨儿你还说没那么快,现在可相信了?”
“好好好,不就是罚酒三杯么?懿儿今晚说到做到就是了!”佟懿儿知道康熙还惦记着昨日夜间私语时二人打赌的事,当时她不过是开玩笑,故意与康熙唱反调罢了。现在松贞果真有了身孕,做婆婆的自然欢喜,莫说罚酒三杯,就是喝十杯酒被灌醉了,佟懿儿也心甘情愿。
“汗阿玛别让额涅喝酒了,罚额涅的酒就让儿臣代喝吧!”见康熙与佟懿儿这样玩笑着,胤禛心里自然好生羡慕,忙打圆场道,“额涅喝多了酒对身子不好。”
“那行啊,今儿午膳就留在兰藻斋用罢!朕这儿有新进贡的好酒,咱们父子俩今日就来他个一醉方休!”康熙见胤禛如此体谅佟懿儿,欣慰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如今也是要当阿玛的人了,果然懂事得很!”
“儿臣……儿臣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汗阿玛可否答应。”康熙的夸赞使胤禛脸上不由泛起一阵红晕,他觉得现在应该是提出要求的好时候。
“你说吧,朕听听看。”
“此次松贞有孕,是儿臣与她的第一个孩子,儿臣……儿臣希望这些日子能够陪伴在松贞左右,倘若离开京城,多少会有些不放心。”胤禛知道康熙一向对他寄予厚望,若非他主动提出要求,康熙是多半会钦点他出去历练的。等到旨意下来,胤禛再提异议恐怕就有些不合适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皇嗣是大事,不容半点马虎。”康熙低头沉吟半晌方道,“原本朕拟定的随驾名单之中的确有你,现在松贞既然有孕,你便与保成一道留守京城也好——京中事务亦有不少,要处理好也着实不易,你要好好锻炼。”
“儿臣多谢汗阿玛成全!”虽然松贞的阿玛费扬古必须随驾征讨准噶尔,但听到自己可以陪伴松贞左右的消息,胤禛为妻子悬着的一颗心也渐渐放了下来——他终于有了成为松贞依靠的机会。
“这回你汗阿玛把胤禛换成了你,你可知是什么缘故么?”随驾亲征的旨意下来,胤俄垂头丧气地往永寿宫向和卓请安,和卓见儿子一脸颓唐,自然十分不满,斜倚在贵妃榻上轻蔑地问了一句。
“因……因为我比四阿哥能射箭!”胤俄虽不愿意去塞外吃苦,但听到和卓将自己与胤禛对比时,他倒是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你倒是好意思自夸!”恨铁不成钢的和卓将桌上的一串佛珠狠狠掼到地上,指着胤俄的鼻子怒道,“人家……人家的福晋头回有孕,心疼自家媳妇呢!你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么?”
“那四阿哥就是个儿女情长的孬种,有什么了不起的——”胤俄的膝盖虽然弯了下去,但是他的心里却总免不了嘀咕,“女人嘛,不就是玩玩的……”
“这话你也就当着我的面敢说,当着你汗阿玛的面,你敢说半个字么?”和卓心中只恨自己怎么生了这样一个儿子,喘着粗气,连发脾气的力气也没有了,“总是这样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你将来还想不想替额涅争气了?”
“好好好,我干脆就跟噶尔丹那厮打一架,提了那贼寇的首级回来让大家刮目相看!”长期被和卓与札克善寄予厚望的胤俄实在是不胜其烦,他知道自己没有多大的本事,却一再被人赋予这样或那样的期待,索性就说起大话来。
“说狠话谁不会啊,只看你做不做得到了!”和卓知道胤俄到了前线是绝对要做缩头乌龟的,面对这样一个几乎无药可救的儿子,她忽然好希望自己是一个男人,直接上场为钮祜禄氏一族争一争脸面,也比期待这个扶不起的阿斗忽然开窍要靠谱得多。批评够了,和卓起身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向胤俄说道,“额涅能替你争取的,一定会替你争取,只求你不给额涅惹事帮倒忙,就是钮祜禄氏的列祖列宗烧高香了……”
第165章 一言惊醒梦中人
“松贞给额涅请安, 额涅万福。”此时已经临近胤禛寿辰,距离康熙第二次北征已有月余。隆冬十月,承乾宫里烧起了炭火, 穿着冰梅纹金线红地银狐毛边袄褂的松贞微微半蹲向佟懿儿致意,尽管不施脂粉仍旧面色红润。
“这么冷的天儿,难得你还来——快坐我旁边说话!”佟懿儿将右手从汤婆子上抬起,伸手招呼松贞坐到自己身边, 又吩咐宫人替她加了软垫方枕, 只想让她坐着舒服些。
“每日晨昏定省是咱们做晚辈的本分,听说当年汗阿玛向太皇太后请安,也是风雨无阻的。”松贞一向孝顺,嫁入皇室自然更加注意遵守规矩,希望帮胤禛在诸位长辈那里留一个好印象。
“现在你月份还不深, 等过两个月行动不便了,还是不要随意走动的好。”佟懿儿看着松贞已经很有些凸显的小腹,不由笑道, “我看你这孕相,竟像是我当初怀孕六个月时的模样了, 怀的可别是双生子罢!”
“孙太医来诊脉时倒是说起过,只是现在还做不得准, 因此不敢声张。”松贞的双颊越发红润了些,低头轻抚小腹道, “无论如何, 只希望孩子平平安安就好了。”
“是啊……当初我怀着胤禛的时候也是这么想,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我都要做皇祖母了!”看到眼前一脸满足的松贞,佟懿儿仿佛看到了近二十年前的自己,为了让胤禛平安长大,她心甘情愿付出一切。
“四阿哥跟我说过许多小时候的往事,还有关于他身世的……松贞真的挺佩服您呢!”松贞双手接过佟懿儿递来奶茶,由衷钦佩道,“额涅这份顾全大局、韬光养晦的智慧,咱们怕是难及万一了。”
“其实说起来我倒不打紧,只是当初让胤禛这孩子受了不少委屈,想想也真是有些惭愧。好在这孩子小小年纪便十分懂事,那些被人误解的日子他也全都熬过来了——现在回头想想,当初的主意绝不是最好的办法,倘若还能重来一次,我也许就不会把胤禛挂在德妃名下了。”旧话重提,佟懿儿心中还是难免自责,自己当初的做法也许是暂时护住了胤禛一个周全,但终究让太多人配合自己“演戏”了。
“前儿个在御花园遇见锦书妹妹陪着德妃娘娘出来散步,闲聊时德妃娘娘还在念着您的好呢,说要不是您当初提拔,如今又让锦书做了公主,她哪里有如今的好福气?”松贞轻啜了一口温热的奶茶,眉开眼笑地转述道,“这就是命里注定的缘分,额涅就别自责了!”
“儿臣给额涅请安!”松贞话音未落,刚刚与胤礽议事完毕的胤禛满面春风地进屋向佟懿儿打了个秋千儿,走到松贞旁边坐下,冲她坏笑一声道,“说谁是命里注定的缘分呐?”
“反正……反正不是说我跟您——”松贞躲过胤禛伸过来的手,起身站到他身边低首害羞道,“当着额涅的面,您也不注意点儿……”
“松贞丫头你坐下!现在没有旁人,他说什么都不打紧——这儿只有一个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玉衡,她是断断不会说出去的!”佟懿儿朝身旁的玉衡挤了挤眼睛,又向胤禛问道,“你汗阿玛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么?”
“汗阿玛说,噶尔丹已派人来请安。汗阿玛对来使称,除非噶尔丹有诚意亲自投诚,否则迟早要将他斩于马下。”胤禛收起笑容,认真地回答佟懿儿的答话道,“汗阿玛决意在北边等噶尔丹到腊月,倘若他无意悔改,来年开春必定让噶尔丹无处可躲。”
“等到腊月……军中的粮草可还够得?”随军一趟,佟懿儿当然知道粮草对于大军的重要,听胤禛的语气,康熙恐怕一时半会儿也难得回来了,她当然不免担忧。
“汗阿玛此去一面秋狝,一面御敌,已经积累了不少野味,比春天去的时候好得多了,额涅放心便是。”围猎是满洲入关之前便有的传统,开春万物生长,为了让幼崽顺利长大成人,康熙从不在春天狩猎。现在是秋冬季节,由于可以围猎,缺少补给的问题便迎刃而解。
“这样咱们便可以放心了,如今只盼着你们汗阿玛能早日凯旋就是。”胤禛的耐心解释使佟懿儿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了一些,又有了开玩笑的心情,“你说你是为着照顾你媳妇的身孕才不跟着去的,只怕这只不过是个借口——你别是为了躲着自个儿不擅长的围猎才不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