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眸光闪烁的看着太子。今日的太子和过去格外的不一样。从他进门开始,就表现出和前些年不一样的果断。
绝望之下的太子,找回了二十多年前,他刚入朝堂时的意气风发。这么说似乎也不对,太子比当初多了一份义无反顾的狠辣。
…………
从知道太子和福王在户部见过面开始,江一凡就郁闷的不行。太子和福王见面,一定达成了什么共识。可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居然不能给自家媳妇增加护卫,也不敢改变她的作息时间。
事实上,太子和福王见过之后,再也没有其他动作,也没再联系过。至少表面如此。
越是这样,江一凡每日看着叶欣颜依然在机械作坊、广厦营造和家里来来往往,他的心就放不下。
他也知道,若太子和福王在筹划什么惊天大事,就需要策划周密,规避一切不利因素,利用所有优势。这些,都不是短时间就可以谋划完成的。可他就是放心不下。
时间悄然过去,夏日的炎热渐渐缓和,七月中,从湖州来往行商带来消息,湖州有一个城镇发生了起大火,据说那日的火势极大,整个一个坊市之内的居民无一生还。
紧跟着,湖州府衙也送来官报,六月十二夜间,平阳城发生一场大火,因那日风势极大,火势难以控制,导致一个坊市里的居民亡者十之**,逃出者甚少。
第一零三七章 暗流
经过湖州衙门的严格调查,种种迹象表明,那是一场天火。因那个坊市的居民多是木器工匠,家中堆积的木材甚多,更助火势,才导致无可挽回的惨剧。
官报是这样,可是,来往于京城的众多客商带来的传言,并没有因此而消停下来。官报中说的木器工匠,其实是湖州民间制造纺织机的工匠的聚居地。
江一凡和瑾融在知道这个传言的第一时间,就觉得这件事不简单。整个儿一个坊市的居民葬身火海,无论怎么看,这事情都透着一种不同寻常。
叶欣颜得知这件事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施印。三月底,施印带着两个年轻工匠和两个学徒,去往江南,做改进纺纱机的实地考察。
不知湖州平阳城火灾发生的时候,施印在哪里?
唯一有些安慰的是,施印身边跟着两个护卫,就算遇到火灾,有两个护卫跟随,怎么也不会悄无声息的全部死去,至少也会有消息传回来。
好在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的时候,施印回来了。除了他们原本出发的几个人,还多了两个专门制作纺纱机的工匠。
瑾融、叶欣颜见施印等人回来,大喜。虽说机械作坊的大管事是汪桥,但施印在开发项目上,起着事半功倍的作用。
施印已经年过六旬,这个年纪在古代,已经是垂垂老矣,哪里还能经得起长途跋涉,更是不能再经历个什么惊魂的。
若不是施印兴趣太高,众人拗不过他的性子,绝不会让他偌大年纪了还奔波各地。
那两个工匠是专做纺纱机的好手,因仰慕北方的齐家机械作坊美名,又有施印巧舌如簧的鼓动,就跟着施印一行人,依附齐家机械作坊做事。
机械作坊向来欢迎好手艺的匠人,尤其是施印能看上眼的,那手艺一定过关。
这两人受到作坊东家和管事的热情接待,又安排进妥善的住处,不由得心下大安。虽说齐家机械作坊的名头很响、后台很硬,看着倒和善的紧,并不仗势小看人。
施印等人歇息一日,待接风宴吃过,瑾融和江一凡几人才请了施印,详细寻问他,可知道湖州府平阳大火。
施印说道:“那地方我知道,只是,他们是做纺织的,所以并不在我们的行程之内。”
几人略显失望,但江一凡还是注意到,施印虽然没去,但他知道那个地方。
“施先生之前就知道那里?可是比较有名?”
施印点头:“是,那地方聚居的是一群匠人,专门制作纺织机。湖州和周边地区民间使用的纺织机,基本上都是那里制作的。”
他说着,叹了口气,“大火的事我们都听说了,这事只怕有蹊跷。人们暗地里传言,那里的几个工匠好手正在合力改进纺织机,据说颇有进展。
唉,怀璧其罪,虽说专利法能保证匠人的利益。可若是利益足够大,被穷凶极恶的人盯上,却也是滔天大祸。”
瑾融和江一凡互视一眼,瑾融道:“若传言并非空穴来风,这个案子就是个恶性案件。”
叶欣颜坐在江一凡身边,闻听气愤之极,“衙门是干什么吃的?整个一个坊市的居民,全部被烧死,居然就能用一场天火搪塞过去。这样的事若多发生几件,普通工匠谁还敢做新器具。利益保障不保障的,终究也是命要紧。”
江一凡点了点头:“这种事一定得遏制,明日我就给阁部上折子,要求彻查此事。”
他转向施印,“还得麻烦施先生,把南边的传言详细给我说说。”
“说说倒是没什么,只是”施印摇头道,“平阳距离湖州府城不远,那么大的火,就这么草草结案。这件事,怕是有湖州府衙参与,不好查啊。”
叶欣颜皱眉:“不怕,这事总要给百姓和天下工匠一个交代。就算现在查不出来,只管静等着,看谁会申报纺织机专利。把这些专利寻根问底的查探一番,一定能查出哪家纺织机的来历有问题。”
…………
江一凡当天就拟了折子,第二天奉进阁部。
阁部几位相公当然知道那场大火,见折子有了另外的怀疑,顿觉事态严重,略作商议,就把折子递进皇宫。
皇帝再把湖州衙门送来的官报调来,重新查看,惊觉案件蹊跷,怒火渐升。若湖州官员参与火灾,普通的钦差前去,只怕查不出结果。
隔天,亲卫营统领厉勉领了圣旨,带着三十个随从,骑快马出南门而去,只有滚滚红尘和铁骑踏地的隆隆响声,留给了京城的各方势力。
瑾融是看着厉勉离开的,皇帝身边最重要的保障不在京城,让瑾融和江一凡等人的精神一下子绷紧了。
同时关注厉勉离京的还有太子和福王。
表面如常的京城,各种人暗中来往,各种消息在悄悄传递。
…………
八月初九是瑾融母妃良妃的生辰。
大概因为太子失势,这两年,皇后对良妃客气了很多。这次良妃生辰,皇后更是热心,早早就报知了内务府,要好好给良妃摆个生辰宴。
眼看着进入七月底,皇后动用自己的银子,在外多次购买了限量的乳酪,和一些不多见的山珍,并让御膳房的御厨专程学了乳酪的几样菜品,声称这次的乳酪,让所有人都能管饱的吃。
这时距离太子和福王见面已经过了近三个月,为了不惊动太子和福王,只有江一凡手下的人领命,在密切关注太子和福王的动向。
这段时间,福王、太子两方的人有接触,两人的亲信幕僚也曾一起喝过几次茶。可是,这说明不了任何问题。再说,瑾融和江一凡等人要的也不是这些,他们要的是一击必中、无可挽回的机会。
三个月看下来,似乎最有可能发生变故的,就是不久之后的八月初九了,地点应该在皇宫。
自从第一代安国公在太祖皇帝手中领了爵位,历代安国公就是皇权的支持者和有力保障。
这种支持没有政治观点和个人倾向,目的是维护大夏朝的稳定,不参杂善恶对错,只认认皇帝发出的兵符和大夏朝皇帝的私印。
所以,这种维护其实相当残酷。
可是在江一凡和安国公的一番谈话之后,老爷子开始暗中排布自己手中的力量,一些亲近部下也得到了随时待命的暗令。
第一零三八章 变起
八月初三早朝,文武官员于两侧站好,眼看时辰到了,皇帝却迟迟不见踪影。
众朝臣等了好一阵子,相互看看,心下诧异不止。乾庆皇帝一向勤勉,也一向重视早朝,就算没什么事,也会过来和众官员打个照面,很少有迟到的情况。
嗯,也许圣上龙体欠安,或者被什么重要的事情耽搁了。
……是哦,听说前些天,后宫新晋了一个美人儿,只侍寝一夜,就直接封了慧嫔。
都是男人嘛……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正当众人心领神会,精神松懈下来,开始窃窃私语的时候,一个常在皇帝跟前走动的太监出来告知:皇上昨日歇的晚了,会耽搁些时间,各位大人们稍等片刻。
哦,果然就是这样啊……众大臣会意而笑。
瑾融心里不太舒服,母妃的生辰是八月初九,皇后给母妃举办的生辰宴也在初九。可今日才初三啊。
难道他们提前发动了?
他状似无意的扫一眼殿上众官员,大多数官员都在和身边之人闲聊。几个太子和福王一系的官员,也在这些闲聊的官员中间,神色如常。
刘成之站在韩延回身边,和谁也不曾说话,只双目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福王看起来很是无聊的样子,正把百无聊赖的视线在朝堂众人身上一一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