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修齐虽然是这里头身份最低的一个,但他显然也是胆子最大的一个, 甚至还跃跃欲试的进言表示:“其实,到时候我可以在马车里扮演太子的.....如果运气好,正巧碰着左贤王亲自出手,说不定我还能近水楼台先得月,手刃敌寇呢。”
如果谢首辅在这里,肯定是要一脸惨不忍睹不想承认这是自己弟子的——“近水楼台先得月”是这么用的吗?亏他还考了探花呢!靠脸果然靠不住。
不过,这事确实是需要一个能稳得住局面并且可以随机应变的人来假扮太子。傅修齐在这方面的素质确实是十分令人放心,哪怕他那张脸太过醒目,可到时候也能借口“太子面部烧伤”拿东西遮一遮脸也是可以的。
只是,这也十分危险,毕竟这是要以身作饵,一不小心真就没命了。
傅修齐此时毛遂自荐,倒是解决了这个难题。
不过,接下来的许多安排也都需时间。
等九月时,太子与三皇子的消息被传去京城,永毅侯与傅修齐等人已经利用这个时间差,完成了一次诱敌入内,围而歼之的军事布局。
傅修齐甚至还抢了头功——他借着假扮太子,诱杀了那支北蛮骑兵的首领。
当然,这此近乎完美的行动也有两点不足之处:一是傅修齐的运气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好,那位被他诱杀的骑兵首领并非左贤王。大周和北蛮这场战还有得打;二是傅修齐虽杀了那人,但腿部也因此受了重伤,不得不躺下养伤。
傅修齐:“......”现在这个样子,回京城又不能回,上战场又上不了,只能躺着养伤,简直就是折磨好嘛。
哪怕是傅修齐都不得不感慨自己这糟糕的运气:如果他运气好点,能够直接弄死那个该死的北蛮左贤王,现在应该可以被抬回京城见姬月白了?
大概是傅修齐的神色太过痛不欲生,白启作为情敌也不好大肆嘲笑,只好主动开口安慰:“其实,这回真的要谢谢你。你杀的那个北蛮将领叫做乌卢尔,他是白象部落族长的长子兼继承人——北蛮王庭麾下几大部落,白象部落的势力也堪称数一数二,最重要的是他们一直是左贤王的忠实盟友.......”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左贤王对白象部落的信任,对乌卢尔的信重,左贤王是不可能把活捉对方太子这种重要任务交给对方的。
说到这里,白启不由摇头,有些想笑:“虽然白象部落那位族长倒是生了不少儿子女儿,可真正看重,一直栽培至今的就只有乌卢尔一个。乌卢尔此时被杀,虽然白象部落不至于因此和左贤王翻脸,但是双方的关系肯定要添些裂缝,少不得要生些内乱。”
傅修齐本还神色恹恹,但听着白启的话,倒是心情稍好,想了想,忽而又道:“其实,我们还能派人去打听一下宁伟国目前的情况。”
白启不明所以,抬眼去看傅修齐。
傅修齐便解释道:“左贤王动兵之时肯定是会问宁伟国的意思——毕竟那火就是宁伟国派人放的,而且宁伟国也确实更了解大周情况。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左贤王要安抚白象部落,要服众,那么就肯定要拿宁伟国顶罪,顺便拿他平息众怒.......”
说着说着,傅修齐颇有些幸灾乐祸:“也算是宁伟国他倒霉,还不知能不能活呢。”
想到马上就能看到别人要倒霉,傅修齐也不恹恹了,心情颇好的笑了出来。
白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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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傅修齐预料的那样,宁伟国确实是被左贤王丢出去顶缸了。
事实上,在宁伟国出逃的那一刻,对于左贤王来说,这个人的用处已经算是完全没了。但是,宁伟国毕竟是第一个“主动”投靠过来的大周将领,无论这里头掺杂了多少事情,但左贤王还是知道千金买马骨的故事,愿意为了更长远的利益把宁伟国留下,甚至摆出要重用对方的意思。
后来,大周那头传出太子因为烧伤受惊要回京城的消息时,左贤王还特意召见了宁伟国,仔细问了问。
宁伟国正愁着没法子在左贤王跟前表功,自然是又把自己当初派人去太子院子纵火的事情夸大了后又说了一遍,甚至还主动请命,要带人去捉拿大周太子,以此胁迫大周。
也正因着宁伟国这样的态度,左贤王才会真信了那个消息。当然,他也没打算叫宁伟国去,毕竟这样的大事,左贤王自然是要交给自己真正的心腹,若是心腹借此立了功,日后也能好生提拔重用。
结果,消息是假的。
乌卢尔和那一队精锐骑兵都被围歼。
白象部落的族长听说消息时,气得差点当着一众人的面与左贤王翻脸。
白象族长生了那么多的儿女,却只有乌卢尔这一个长子最是得他心意,也是他十多年来苦心栽培出来的。此回随着左贤王出兵大周,白象族长一是为了去大周劫掠财富,二也是为了叫长子建功,在战场上历练一二——毕竟他已是这般岁数,终有一日是要将位置传给长子的。
谁知道!谁知道竟会是这样的结局!
要知道,他们还没抢到多少东西呢,部族里已是死了不少儿郎,连乌卢尔这个族长继承人都赔了进去.......
若早知今日,白象族长宁愿称病,被那些草原勇士骂做懦夫也是不愿跟着左贤王一起过来的。
偏偏千金难买早知道,乌卢尔都去了!
白象族长虽没有与左贤王翻脸,但还是忍不住当众痛哭起来——既是悔恨当初又是感伤后继无人。他一个皮肤黝黑的老头,简直是哭得一头白发都跟着颤起来。
左贤王只得伸出手,亲自去扶他,温声安抚道:“乌卢尔的英勇,我们都可见证,哪怕他已经战死周地,本王也会派使者去大周,用重金赎回他的尸首。乌卢尔的英魂也必会回归王庭,与先祖和荣耀同在。”虽两国交战,但是有时候这种重要将领的尸身还是能够用金银赎回的——大战是两国的事情,将领也是各为其主,大部分的人还是会保持基本的尊重。
白象族长连忙谢恩。
左贤王又拍了拍他的肩头,沉声道:“此回皆是宁伟国谎报军情,才会有此之败,本王会将他交到你的手上,由你处置发落。”
白象族长这才终于满意了一些。
至于之后,白象族长是如何折磨宁伟国,如何在种种酷刑之后,用尖刀捅穿宁伟国伤痕累累的心口,那就是左贤王管不到的了。
事实上,处理完了白象部落、乌卢尔还有宁伟国的事情后,左贤王其实也还有新的烦恼:北蛮王庭送信过来了。
信中的内容也颇是叫左贤王为难:北蛮王病逝,但是北蛮王后也就是大周的安和公主,她拿着北蛮王的遗旨宣布先王尚有遗脉,乃是北蛮王长兄当初留下的一个孩子——据说北蛮王当时私下里用一个死婴换下了那个才出生就没了父亲的孩子,又将那个孩子放到了一户普通人家。而现在,安和公主拿着北蛮王的遗旨要接回那个孩子,立那个孩子为新王。因为左贤王带兵出征,还带上了许多心腹,王庭里反倒少了代他说话的人,心腹独木难支,只得匆匆写信给左贤王,请他速归,回王庭主持大局。
事实上,左贤王看到信的时候,心情确实十分复杂: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竟然就这么去了,甚至还给他留下了这么一份遗旨。
甚至,左贤王也不曾想到,北蛮王当初竟然会出手救下王长子的遗腹子——谁能想到呢,北蛮王作为幼弟,原也是因为上头兄长皆死,又得左贤王辅助方才能够登位。谁知道他竟然会悄悄地、瞒着所有人救下长兄的遗腹子,甚至那个长兄待他也不好。
想着想着,左贤王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曲起长指,慢慢的叩了叩木案,心道:到底还是孩子,总是容易心软——留下了那个孩子,又给安和公主留下了那么一份遗旨。一大一小的麻烦都够叫他烦的。
所以,哪怕左贤王雄心勃勃,想要带着北蛮铁蹄踏破大周锦绣江山,他也不得不考虑起眼下的实际情况:乌卢尔已经死了,白象部落接下来肯定会想着保存实力,不会愿意出死力;王庭里拿一大一小的麻烦也都等着他去解决。
所以,这一战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
无论是胜还是负,都必须要尽快有个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 安和公主那里埋的伏笔终于能够用到了(#^.^#)~
大家晚安,么么哒mua! (*╯3╰)
☆、等待
眼见着北境情势转好, 京中的氛围并没有因为北境的喜讯而缓和反倒因为两位皇子的死讯而越发紧张。
许贵妃被皇帝幽禁之事亦是令人紧张的事情之一。
毕竟, 太子与三皇子都已经死了,皇帝如今所剩的二子之中,四皇子体弱多病有早夭之相, 只有大皇子堪当东宫之位。偏偏, 皇帝就在这个时候下旨将许贵妃幽禁延庆宫,并且留下大行之后让许贵妃殉葬的话。
天子本无私事, 一言一行皆有无数人暗中揣测。
有人觉得皇帝这是属意大皇子,欲效武帝之事,立子杀母。
而有人却又觉得太子与三皇子之事恐怕与许贵妃脱不了干系,故而皇帝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重惩于她。或许, 皇帝现下真恨其欲死, 未必真想将东宫之位留给许贵妃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