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深夜召见了闫清,与闫清一起见了院正,如李公公一样,院正也说最多两月的话。
该流的泪太后早在深夜里独自流尽了,如今只有对江山社稷的担忧,当即对闫清道:“该准备的事要准备了,别到时候多出风波。宸王这种敢弑父的混账不能留,你明日就下旨赐死,说是我的意思。”
“父皇总还顾念着父子之情,将宸王幽禁就好,况且他还是亲王,赐死总会有许多不好听的谣言。”闫清劝道。
太后觉得闫清说得再理,况且皇帝还在,若赐死了宸王,这件事总会归结在皇帝的身上,到时皇帝也无颜面对先祖,便道:“那就先革了亲王的头衔,幽禁在王府,等你登基了再商议对他的处置。”
事情开始在暗中进行,内务府悄悄准备寿材,也是想要冲喜,龙袍与凤袍都开始赶制,虽然这些事总瞒不过外头的人,但皇帝被宸王刺杀,气得再次晕厥的事大家都知道,也都在这个节骨眼上选择了沉默。
秦丕是头一个被宸王建累的人,再怎么桃李满天下,也没法洗清他帮宸王刺杀皇帝的罪名,立刻就被关押定罪,一家一百零三口人全部处斩。
王家旁支也被牵连,当初王二爷为宸王做的事被翻出来,王家男子全部处斩,女子流放。
就连早已死去的葭妃也没能躲过,被削去了贵妃位,降为了美人。
宸王这一党的大山轰然倒下,在朝堂中犹如一记重锤,敲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卫安因为沈逸的劝谏,所以收手得早,与宸王进宫的事一点不沾边,所以只是被革职查办,没过几日就被闫清亲口赦免,恢复了原职,为此卫安感恩戴德,一心报效朝堂。
而沈逸本是康庄大道的前景,却在某一日半夜死在了家里,第二日被家人发现时已经僵硬了,他的尸体旁倒着一瓶□□,不知道是被谋杀还是他自己寻死的。
太后命翰林院拟出了继位的圣旨,等着哪日皇帝醒来盖上印章,那么之后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如今的宸王已经被削去了亲王位, 只是二皇子了。
宸王府已经萧条落败, 昔日的奴才逃的逃散的散, 只有外头层层把守的十六卫, 与守着宸王府的一个老内侍。
听这个老公公说,二皇子府断了的那只脚已经腐烂了,散发出恶臭,而二皇子总是求他去找点药来,不是那老内侍不找, 而是宫里根本无人理会,内务府都是眼睛长在天上的, 哪里会去管一个注定要死的人。
这么多天来, 只有王冉慧来过一回,在外面透着窗户看了一会儿又走了,二皇子并不知道她来了。
老内侍说二皇子大多数是很安静的,只是有时半夜会突然哭闹, 用力拍门想要出来,几个时辰后又沉寂下去,就像野兽临死前的挣扎。
闫清默默听着这些话, 被老内侍引着往里走,穿过满地落叶的回廊,来到一处仿佛柴房的屋外。
皇帝连原本的院子也不给二皇子了,只给了一间漏风漏雨的柴房。
“太子,就在里面了。”老内侍推开房门,一股灰尘扑面而来, 还伴随着一股剧烈的恶臭。闫清掏出一方帕子捂住口鼻。
“他有时会疯闹,您当心。”老内侍提醒道。
闫清点点头,抬脚跨过门槛。与外面仿佛是两个世界一般,里面感受不到一丝生气。
闫清在昏暗的屋子里寻找,终于在最角落里见到一个蜷缩着躺在地上的人影。灰蒙蒙的轮廓,身下是冰凉坚硬的地面。
那个人影一动也不动,只有眼珠幽幽地转过来,看向闫清:“你来了。”
闫清信步走进去。
“你登基了?”二皇子蹙眉,将闫清身上的蟒袍看成了龙袍。
“还没有。”闫清道:“不过也快了。”
“呵。”
二皇子扶着墙坐起来,全身只有两条胳膊在用力,看起来就像个半身不遂的人。
“你藏了这么久,终于赢了。”二皇子阴鸷的眼神望过来:“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结果。”
“承你吉言。”闫清随意找了一把看起来快要散架的椅子坐下:“不过就算不是我,也不会是你了,你输得太彻底。”
“我们都看错了你,我真后悔。”二皇子道:“后悔当初来并州劝你回京,我竟然还相信你会扶持我。”
“哪怕我说当初我是真心的,你也不会信。”闫清道。
二皇子突然大笑起来,笑得仰起了头,但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闫清。
“不是你,不是父皇,我多想做一个闲王,游山玩水,好不惬意。”闫清自顾自道。
“可你还是争了。”二皇子咬牙切齿道:“老三没了,这一切本该是我的!”
“可你知道做闲王的代价吗?”闫清问道。
二皇子默然。
“二哥,你知道代价的。”闫清道。
又下起了雨雪,刺骨的冷风将皇城吹得死气沉沉,皇帝又幽幽转醒,他总是毫无预兆地醒来,没多久又会沉沉睡过去。
皇帝扫视周围,见只有李公公在旁,伸出手抓住了李公公的手,气息微弱道:“信……信……”
李公公差点用手捂住皇帝的嘴,听了听屋外的动静,才弯腰在皇帝耳边道:“信已经送出去了,没有任何人知道,您放心。”
皇帝终于安心,手无力地垂下去,眼神涣散地盯着某一处。
这是他的寝殿,整个皇城都是他的,他却要与李公公偷偷摸摸地说话,这真是让人觉得可笑。
“皇上,该用药了。”宫女将门推开,端着托盘进来,托盘里放着一碗黑乎乎的药。
皇帝的眼中顿时浮现出恐惧,摞着身子往后退:“朕不喝,拿开!”
宫女置若罔闻,将药端在皇帝面前。
“拿开!”皇帝挥手将药打翻,一碗药尽数淋在床上。
宫女也不惊慌,道:“药翻了,奴婢再盛一碗来。”
“皇上,都是奴才的罪过啊!”宫女走后,李公公伏在皇帝的床头哭了出来。
皇帝以为李公公为了他而伤心,却不知李公公心中的悔恨,当他投靠闫清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没有退路了。所以无数次皇帝想见太后时,他只能用各种借口推脱,眼睁睁地看着皇帝受尽煎熬。
闫清与屋子角落的人对峙着,一个云淡风轻,一个形同鬼魅。
“三哥曾经对我说,他总觉得半夜窗外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他快被这种感觉逼疯了。而我也是,这种感觉我并不陌生,从并州到燕京,那双眼睛都一直跟随我。”闫清道:“哪怕我曾经明言我不想入朝,只想闲赋在家,那双眼睛都没有离去,甚至跟随得更紧了。”
“你不是也一直在查我么,你也许对我有许多怀疑,但你费尽力气也查不出结果,后来你就放弃了。当我尽力在保全着所有人时,当我能为了父皇,为了三哥,甚至为了你,而主动去承担一切时,你们又做了什么?”
屋里的灰尘被冷风吹得到处都是,闫清捂着帕子轻声咳嗽,眼眶有些泛红。
安静了须臾后,二皇子轻声笑起来:“我们都觉得你是最纯良的那个,你曾经做的那些傻事都让我们很新奇,甚至不敢置信,可是到头来才知道,你才是最狠的那个。”
他用胳膊撑着地向闫清爬来,爬了几步又放弃了,摊倒在地上:“你真狠啊,你设计让我亲手杀了我的母妃,还骗我进宫,又差点亲手杀了自己的父皇。闫清,你真可怕,你的心肠让我都望而却步,我猜想如今父皇也不好过?他这个样子在你手中,一定生不如死。”
“我不会杀你。”闫清站起来,轻轻地睥了一眼二皇子:“去边关的那场仗,本该是我去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本该是你去?”二皇子仰起头来看他。
闫清没有回答,转身走出了屋子。
“你回来!什么叫该你去?你回来说明白!”二皇子在屋里疯狂地吼叫着。
闫清却走了。
老内侍亦步亦趋地跟在闫清后头,讨好地问道:“奴才需要做什么,太子吩咐就是了。”
闫清转头看他,见他眼底带着杀意。
“好好照顾他,去穆王府拿点药,就说是我的意思。”闫清道。
“是。”老内侍叠声应下。
闫清回到宫中,还未回东宫,李松便找到他,神色为难道:“皇上不肯喝药,闹着要见您。”
闫清没有犹豫,转道去了福宁宫。
进了寝殿,躺在床上的皇帝幽幽地盯着他,一直到闫清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
“父皇。”闫清淡淡唤道。
李松从外头进来,手中托着一卷圣旨,那是太后让翰林院并礼部拟好的传位圣旨,摊开来放在皇帝面前,做完这一切后,李松又默默退了出去。
“就缺父皇的印玺了,今日父皇精神好,不如盖了。”闫清道。
皇帝盯着闫清看了好一会,才道:“扶朕坐起来。”
闫清起身扶着皇帝坐起来,体贴地拿了大软枕放在皇帝背后靠着。
“朕老了。”皇帝叹道,拿起圣旨看起来,一边道:“你还年轻,以后朝中有哪些人能用,哪些不能用,你要掂量。”
相似小说推荐
-
有趣的灵魂两百多斤 (银发死鱼眼) 2019-02-10完结 6883 19810 营养液数:3735 文章积分:421,808,832 江慕提上辈子是个刻薄校花,嚣张跋扈,嘴毒人表...
-
总有妃嫔想撩朕 (板栗蜗牛) 2018-11-18完结77 1040 文章积分:8,148,372一觉醒来竟然穿成了一个男人,竟然还是个窝囊废皇帝!而这个皇帝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