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初十,高世曼一早就起来准备去稻香楼的事宜,前世她尤会做鱼的菜肴,今天她准备就以鱼为主打菜,弄一桌让秦二开开眼。
她不知道,沈老太太却跟沈夫人商量后,让人将高世曼的娘亲请到府上来,就说沈夫人想她了,想见见她。
郑季兰今日正在屋里生闷气呢,昨天灵儿悄悄给她告状,高世曼收了苏将军的一个玉佩,似是定下十八岁后若他未娶便要嫁给他。这简直是岂有此理!那苏潜本没什么不好,不过他刑克之名在外,又无媒妁之言,郑季兰一时之间对他的好感降至冰点,若不是灵儿再三交待不要发作出卖了她,她肯定早就处置女儿了。
若真嫁给苏潜,那鲁姨娘不笑死才怪,郑季兰正恨恨难平,沈府来人请她去做客,说是沈夫人冯晔宁想见她。她暗道不会是沈夫人快不行了吧?忙收拾一番往沈府而去。
到了沈府下人们便将她往沈夫人院儿里领了,她急急进去,冯晔宁正靠在床头刚喝完药,杜姨娘正拿了帕子给她擦嘴,房中一股子药味,不过她也顾不得了,上前坐在床前,拉了她的手道:“表姐,你身子可好些了?”
沈夫人脸上浮起一丝笑虚弱道:“还是老样子”。
郑季兰听她这么说,暗忖应该不是因为不行了才叫她来的,只怕是有什么事要说,便抬头看了那杜姨娘一眼。看此人打扮应是府中姨娘,又在沈夫人房里,应是沈立行的那位了,长的倒是美貌,可郑季兰见到小妾就没什么好印象,只睨了一眼便再也没看她。
沈夫人说话吃力,惜字如金,喘了口气又道:“季兰,老夫人找你有话说,你呆会过去吧,我实在无力多说。”
郑季兰忙道:“没力气就别做声了,我说你听便好,呆会我自去拜见老夫人”。
她又寻了话题讲了一会儿,看冯晔宁实在精神不济,便嘱她好生休息,她去拜见老太太。
去了上房,老太太见她来了,笑的嘴都合不拢。郑季兰行了礼,坐下笑道:“好久没来拜见老夫人,实是晚辈之错,最近世曼老往府上跑,没有扰了您的清静吧?”
老太太乐呵呵的道:“扰什么清静啊,我就喜欢热闹,曼丫头活泼能干,我喜欢她还来不及呢。”
郑季兰听了,心中稍安,看老太太这样子,找她来应该不是有什么坏事。她浅笑道:“那孩子自撞了头便变得机灵许多,实是佛祖庇佑”说着还双手合十,虔诚地默念了几句。
“是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呵呵”老太太一语双关,看着郑季兰的反应。
郑季兰看着老太太那洞明的眼神似乎意有所指,不禁有些明白了什么,她忙笑着接道:“这孩子现在家里闲不住,也不知道哪得来的方子,成天在那捣鼓,那固元膏还专门嚷着要送老夫人一罐;又不嫌烦,还学着做些什么菜,哎,只要她高兴,我这当娘的便由着她了。”
“可不是,亏着那丫头想着老婆子我,那固元膏吃了些时日,可不是有些补吗,以前起夜两三回,现下最多也就一回了”老太太由衷的夸她。
“是吗,那就好。我听她说,那宫中的冯婕妤吃了这固元膏,竟怀上了龙胎,从宫中弄了一大车好东西,让启真那丫头送到府里,我还真有些不敢相信呢!”郑季兰表面上说不信,其实不知道有多得意。
老太太听了一愣:“竟有此事?”
郑季兰的笑容更深:“可不是,那启真来了后,世曼非说冯婕妤有孕不是固元膏之功,还让人家把东西拖回去,启真没理她,只说不管是不是固元膏之功,都感激她,她这才收了那车好东西。”
瞧这读过书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既表达了自己女儿不愿邀功的谦虚,又夸赞了她视钱财如粪土的超然,最后还把固元膏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你说是因它有孕吧,我没承认过;说是巧合吧,哪有这么巧的事,进可攻,退可守,滴水不漏。
“可不是个好孩子么,我可是打心眼儿里喜欢她”老太太马上表态。
“老夫人吃完了只管吩咐她做了拿来,这才不亏您疼爱她一场”郑季兰也打蛇随棍上。
两人直说笑了半天,老太太才道:“曼丫头明年七月就及笄了吧”。
“可不是,如今都快成大人了,我可愁坏了”。
“女大不愁嫁,愁什么。可给她定了人家?”老太太顺水推舟。
“没有”郑季兰老实答道,“这丫头性子跳脱,也不知道将来能嫁个什么好人家。”
“你看我家彦堂如何?”老太太直盯着她的眼睛,笑眯眯问道。
“彦堂仪表堂堂,年轻有为,也不知道能不能看上世曼那毛孩子”郑季兰难掩心中激动,这沈立行可比那苏潜好一千倍。
话既说开,房中一会儿便升起欢声笑语,此时正在稻香楼的高世曼并不知道,她的终身竟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此定下。
第37章 初露锋芒
?沈立行得知郑季兰来了府上,心中十分高兴,没想到祖母动作还挺快,昨天说的事儿,今天就着手去张罗,真不愧是疼他的好祖母。
他坐立难安,不知这高夫人会不会像高世曼一样,看上了苏潜。寻机去了上房,只见郑季兰笑容满面,正与老太太说笑,他心中稍安,与郑季兰见过礼,浅笑道:“表姨母多时未见,竟没怎么变”。
郑季兰自是知道沈立行也看上了自家女儿,不自觉的就对他越看越顺眼,听他又说自己保养得宜,不禁笑道:“还是彦堂会说话,我家曼儿总让我别断了固元膏,说那东西是养颜的,好似我已人老珠黄,非补不可一样。”
这话说的就有些诛心了,高世曼若听了肯定不依。当然了,人家娘亲拿她开玩笑罢了,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就是侧面夸高世曼能干,会做固元膏么。
沈立行听她提起高世曼,心中顿时又柔又软,脸上溢满笑意道:“表姨母可别冤枉那丫头,她对您的一番孝心,可不是谁都能比得上的”。
郑季兰听了,心中舒坦极了,这还没怎么样呢,他这就护上了,甚好。当即便对沈立行越发满意;她笑眯眯地问道:“世曼总来府上叨扰,没烦着你吧!”
“没有,她乖的很”沈立行想着那天带她纵马,她刚开始的意气风发,闹够了又迷瞪着睡觉,最后软软地侧坐在马背上搂着他的情形,那傻傻的小人儿偎在他怀中,让他从未有过的安心和期待。这么想着,眼中也溢出了一抹温柔,郑季兰见了,不由暗暗点头。
千金难买心头好,有个从心底关爱自己的男人,做为女人,夫复何求?郑季兰不由得替女儿庆幸。
这边言谈甚欢,杜姨娘在那边却心乱如麻。高夫人鲜来沈府,一般也就是年节时才会见上一面,平时也不过是互赠些礼物,今日莫名其妙过来,只说了几句话便去了老太太那里,她心中不由得打起鼓来。
虽然她知道沈立行必有娶妻的一天,但他一直对此事并不热衷,大有如不娶妻有她足矣的架式;她也一直是沈立行唯一的女人,虽说沈府主母沈老夫人不待见她,从不允她去上房,但昨晚之前,她还很满意目前的现状,心中巴不得沈立行永不娶妻才好。
就算是娶,最好也不要是那个高家小姐,第一次在稻香楼便因推倒灵儿得罪了她,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来自于杜羽心的第六感,昨夜起,她隐约觉得,沈立行心中有了别人,而这个别人,可能就是高世曼。
当然,世事不会按谁的意愿而行,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高世曼,正在稻香楼厨房里为秦二他们准备所谓的大餐。将腌制好的草鱼块在锅中小火慢慢煎至金黄,再倒入开水煮成火锅,这个是主菜;又做了鱼丸,熏鱼,糖醋鱼,还有个干煸鱼,另弄了香煎茄子和几个素菜,待她忙完,秦二早在包间里与钱道益谈笑风生了,李陵坐在一边自顾自地喝着茶,并未参与他们。
伙计们按她的要求架好火锅,摆好菜,秦二嗅了两下道:“嗯,好香,今儿是整的鱼宴么?”
李陵闻到香味也抬了眼皮子朝桌上扫来。
高世曼笑嘻嘻道:“今儿是群英荟萃,鱼儿开会,包您满意。”
秦二招呼大家开宴,高世曼率先给钱道益夹了块火锅中的鱼笑嘻嘻地放入他碟中:“钱叔,这个您还没吃过,今日借花献佛,您尝尝”。
钱道益笑道:“你快坐下来吃,忙了一上午了,看你这头上的汗”灵儿立在后面听了,忙扯出帕子来给她擦汗。
“世曼辛苦了,这大冷的天儿,竟流了汗”秦二正准备大快朵颐,听钱道益这么说,朝高世曼看了眼。
高世曼嫌灵儿笨手笨脚,夺了帕子胡乱在头上抹了一把,就把帕子丢在一边,李陵看着她这番做派,不由暗暗皱眉:原来是个粗鲁的丫头,怪不得愿意在厨房与粗鄙的厨子们混在一块儿呢!
高世曼要是知道那个鸟人这么看她,肯定一口茶喷出来。不过人家很少搭理她,她也刻意与之保持着礼貌的社交距离,她一直都是个可塑性极强的人,与秦二这种外向不羁的人她分分钟就能打的火热,对李陵这种对人爱搭不理、自视甚高的人,她也可以做到目不斜视,上赶着永远不是她的范儿,她坚信,女人上赶着随时都有自取其辱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