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琮被吴尽夏一阵忙不迭的点头逗笑,这些时日积累下来的困顿疲乏也随着安稳妥当的心沉落。他将一旁不老实的身子回拢至怀前,又在她唇间留下一吻。
“好累,陪本王再睡会儿。”
春宵一刻值千金,吴尽夏于混沌中算了算,这一眠大概能胜过千万个春宵了。
值了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时无刻不在算账的准王妃,也不知小王爷娶回家是喜是忧~~
☆、春暖花开宜嫁娶
吴尽夏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正好撞进唐琮璨若星河的双眼中。星河里有她惺忪的模样, 映出来清晰可见。从他的手掌中抽出被温热的素手, 轻轻捂住那片深邃,再掀开时却又多了几丝迷惑, 看得她萌生许多羞涩。
“王爷的眼睛真好看, 鼻子也好看, 嘴巴也好看。真的怎么看都看不够。”
唐琮微笑,褶皱而起的眼角细纹勾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她的手指顺着眉间描了一圈又一圈, 又划过笔挺的鼻峰, 落在了双唇上。她原先总惦记着逃走, 记忆中的他总是模糊的,即便想念也没有多具象。如今她只想将他的分毫都刻在心中, 哪怕再分离两地也不至于只念着一团迷雾。
呸, 什么分离,以后都要狠狠地缠在一起。
吴尽夏的表情因着心思不断变幻着, 唐琮不知她脑袋中又在想什么坏事情,只觉得生动活泼地样子是那么的真实,不再疏离不再冷漠。“在想什么事情?难道又在琢磨怎么抛弃本王吗?”
知他是受惯了她的疏离,心中怀有怨埋。吴尽夏重重地摇了摇头, 郑重地与他道:“王爷以后不要再这么问了, 我答应您,以后日日都在您身边,保证不离不弃。”
唐琮听言, 手肘撑起半个身子道:“你说的可是真的?本王怎么不太相信。也不知是谁信誓旦旦地勾手指,每日依旧想各种措辞晚回家。”
吴尽夏挤了挤眼睛,心道小王爷你可真记仇,面上却好言宽慰:“以前是我不懂事,往后定然早早回家,保证不会让您担忧。”
“怎么保证?”
“......”吴尽夏听他又是痴缠而问,虽然腹诽了几句,但仍旧鼓起勇气在他侧脸啵叽了一下。“已此为证。”
唐琮揉了揉她脑袋,轻声笑道:“本王记下了。”
二人侧着身子互相望着,说着一些彼此不了解的闲话儿。唐琮仍旧倦得很,眼睛闭闭合合,没一会儿便只剩下她眉飞色舞地讲述生意场上遇到的事儿。说了会儿,她才发现他鼻息早已缓和,便替他扯了扯搭在腰间的被子,重新躺在他身侧想事情。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屋外传进来一阵浓浓的肉香,勾得她有些饿。唐琮依旧熟睡,她欲起身又怕扰他好眠,于是重新躺好盯着房顶想念昨日那只美味的兔子。屋外有脚步声渐行渐近,吴尽夏想翻身下榻去制止,唐琮却猛地睁开了眼睛。
“也不知皇叔他们何时能醒,今儿爷猎到的野猪肥得很,好想邀请他们一起品用。”
“主子爷好身手,那只野猪足够吃上三四日了。不过王爷与那位姑娘应该不会久留吧,毕竟......”
“毕竟什么?”
“奴才听闻圣上已经赐婚,司天台监正在择选日子,不出意外的话,年前便能完婚。”
吴尽夏听清来人说的话,一时望着唐琮不知说什么好。虽然他已将求娶之事说与她听,可她未想到竟然这么快。她孤身一人没有娘家、没有背景、没有地位,吉帖谁给出?嫁妆怎么准备?宫里的规矩何时学习?诸多事情都齐齐指向她,让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唐琮见她又是一副百转千回的表情,灼然问道:“难道你不愿意嫁给本王?”
吴尽夏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有些太快了。毕竟冰天雪地里结婚,总不如春暖花开时收到的祝福多。”
“喜欢春天?”唐琮觉得好笑,“你脑子里总有奇怪的想法,谁告诉你冬天时嫁娶收到的祝福就少了?”
“冬天除了梅花便剩下雪花了,一个没呀没的,一个冷啊冷的,不吉利。春天百花齐放,南山整簇整簇的花朵鲜艳极了,多喜庆呀!”
唐琮一愣,想了想也有些道理。“回去我与圣上商议一下,将日子改到春日。反正袁轨还未将吉日呈与本王,回头再让他重新择选。”
吴尽夏弯着一双杏仁眼,歪着头说道:“王爷还未与我求婚,我是不会那么轻易嫁的。”
“求婚?”唐琮又是一愣,“本王第一次娶妻,不懂嫁娶过程,回头让令二去找个喜娘问问,问明白了本王再与你求婚。”
吴尽夏甜甜地笑着,心道这个世界上是不会有喜娘知道的。她想象唐琮捧着一束鲜花单膝跪地的模样就有些忍不住笑意,杏仁眼弯地越发地好看。
唐琮起身整理好有些褶皱的官服,回头正巧看见她一脸痴笑,怀揣着一肚子鬼主意的模样。他莫名地有些后悔,心想这大婚还是赶紧办吧,拖久了保不齐夜长梦多呀。
**
一场漫天飞雪如约而至,未过多久,深山已被皑皑白雪覆盖,似是隐在人间的仙境。
唐琮拉着吴尽夏的手从里屋出来,与喋喋不休的六皇子及随从打了照面。六皇子生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又惹自家皇叔生气,于是猛地用手捂住嘴,却不小心牵扯到受伤的脸颊。吴尽夏有些纳闷地说道:“六皇子的皮子怎么这么薄,昨日我下手真的一点都不重呐。”
六皇子不言声,心想你们两口子都是一丘之貉,就知道不开心了往爷脸上招呼。身侧的小随从不乐意,在一旁开口道:“我家皇子好心将姑娘请过来,却没想到净受这无妄之灾。”
吴尽夏翻了个白眼,不就是轻轻拍了一下么,至于说得这么严重?
唐琮站在一旁没说话,眉头却紧皱起来。吴尽夏瞟了一眼,有些仗势欺人道:“好心请过来?我可记得自己是被绑着扔在马背上一路颠簸,还露着个脑袋受寒风吹打......王爷,请您给我做主。”
六皇子饶是心中一直默念“爷不生气”,此时也忍不住开口反驳:“姑娘这话真是冤枉我了。这深山老林连驭马都难,纵使我想找个马车拉您过来,也不成啊!再说那几个随从连着敲了半宿门,压根就没见您醒,他们还当您被人下了迷药,可不得露着脑袋让您清醒清醒。”
六皇子气鼓鼓地掐着腰,却连唐琮一眼都不敢看。自家皇叔是什么人,是天下所有道理摆在他面前,都能被说成是歪理的人。他此时只希望老天能够垂帘,让皇叔信了他的邪......不,信了他的话。
适时吴尽夏的肚子传出一串咕噜噜的声音,唐琮扭头望向她,细心问道:“可是饿了?先去吃些东西?”
她本想再深究一番,可碍不住肚中空空。酒肉穿肠过,美味心中留。纵使六皇子心怀叵测,但一双烤肉的好手艺却是没得说。她想了想,估摸着小王爷一路奔波也未曾进食,便欣然点头答应了下来。
野猪的美味,在于野。深山老林之中的野猪肆意驰骋,身上不见任何赘肉,薄薄一层酥皮之下,肥瘦相间的五花滋出香喷喷的肉汁。六皇子是个会吃的,上好的肉架在松木上炙烤,再撒上盐巴、胡椒及辣椒粉,咸淡适中还夹杂着浓浓的果木香。
席间一阵沉默,吴尽夏只顾着吃,唐琮只顾着给她片肉,六皇子只顾着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责骂。她沉迷于野味难以自拔,之前的怨气一扫而空,连对六皇子的印象都好了起来。见其一直未动,她将面前已堆成小山的肉片推了过去:“六皇子也吃些呀,味道好得很。”
气氛终于有了缓和,六皇子欣喜地拿起筷著,却一眼撞上唐琮冷冰冰的直视。六皇子悻悻地又将筷著放下,将那盘小肉山推了回去:“姑娘吃吧,我......我还不饿。”
吴尽夏见其喜悦哀叹在眨眼间变幻,一时有些琢磨不明白。唐琮见她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六皇子,伸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别管他,肉都要凉了,趁热赶紧吃。”
唐琮的手温暖干燥,吴尽夏回过神来,朝着他甜甜一笑:“王爷我快吃饱了,您也吃一些。”说完,夹起一片肉,喂给重新埋头片肉的唐琮。
唐琮就势吃下,还不忘回头殷殷朝她一笑。
六皇子眼睁睁地目睹了二人恩爱,鸡皮疙瘩爬了满身都是。他从未见过皇叔如此温柔体贴的模样,也从未见过他因一片肉便心满意足的模样。仿佛天雷垂下,直接砸中了六皇子的幼小心灵,整个人的状态与案上的烤猪如出一辙。
六皇子深感自己再坐下去,也会如皇叔刀下参差不齐的烤猪一样被片片凌迟,于是暗戳戳地想起身逃走。唐琮似是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抬着眼皮制止了他。
“不饿的话,就说说为何将她请到这深山老林之中。”
六皇子懊悔自己不如野兔跑的快,只能硬着头皮接受唐琮的质问。“早先几日,我偷听到舅父想将吴姑娘作为人质来威胁皇叔,以求为我谋来实权。我向来尊重皇叔,视皇叔为亲人,怎能让舅父给您添这莫须有的麻烦,就先下手为强,先将姑娘保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