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的,嫁夫从夫,让我吃糠咽菜都能接受。”吴尽夏厚着脸皮,一本正经地回他。然而话音刚落,又忍不住先笑了场:“算了算了,还是我来赚钱养活夫君吧!”
说罢,也不等唐琮反应,便转身跑开。
唐琮明白过来她在笑他吃软饭后,便跟在她后头追赶,脸上未有恼意,只有不减的笑意。
从一排排的胡杨林前跑过,吴尽夏仿佛又看到了人生走马灯,一帧一帧地写满了她的快乐与感恩。她突然想起那些结局美好的韩剧桥段,也似在这白芒雪地中一般,女主不断地回头唤着“来追我呀”,男主便在身后伸出一双手,然后跌入这厚实软塌的雪中。
她以前不懂结局为何总是那么美好,明明生活苦得不像话,却总有那些虚幻来麻痹大脑,让人向往名为爱情的东西。但此刻,她突然懂了,设身处地的懂了。她的耳边传来他担忧的呼唤声,生怕她一不小心跌倒摔到自己。她的身后传来他有章法的脚步声,让她不再担忧自己是一个人。
所谓的爱情,真是极好呢。
他随着她一起步入人生的轨迹之中,像是早起晚归的太阳,像是日落而升的月亮,每日都彼此陪伴,彼此跟随,循环往复。未来的日子或许平淡无奇,亦或许鸡飞狗跳,哪怕悲欢喜乐七情六欲通通袭来,再也不会将他们二人分开。
吴尽夏站在原地咯咯地笑着,看着他一步一步走来。她往他跟前伸出手,示意他握着。
唐琮紧了两步,一边埋怨她小孩子气,一边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一道往前走。
敬前世流离颠沛,所有过不去的都已过去。
愿此生岁月静好,所有还未到的均是安稳。
嗯,再多赚些钱,更是极好。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被自己写的文字感动了,很想回家抱抱寄己的老公。
然而,崩溃地发现,还要继续在外奔波~~哭唧唧!!
☆、三月初三大婚日
时光的画卷不慌不忙地展开, 每个人漫长又平凡的一生亦步亦趋。眨眼间, 唐琮与吴尽夏回到长安已有月余, 浓情蜜意也从径州一路带回长安,伴着日出日落愈加深刻。长安依旧是那个长安, 而他们之间的种种却再也不似离开时的模样。
唯一如初的, 是二人又重新披上各自的角色衣服, 在自己的“战场”上自信张扬。唐琮依旧是圣上缺一不可的臂膀,清理异己招揽忠臣, 行事霹雳果断又将骨柔情, 连市井上的流言都换了风向, 说他越来越忠良, 越来越爱民,越来越接地气。
吴尽夏一改往日神秘姿态, 以女子身份现身白匚楼, 不仅惊掉了铺子伙计们的下巴,也在整个大唐搅起新的一轮热议。趁着风头正热, 吴尽夏带领白匚楼众人日夜赶工,推出一系列冬季妆品,又是一路大卖长虹日进斗金。
许是吃过甜头,不想再受分离之苦。白日里不管再怎么谋权夺势, 再怎么疲于生计, 夜晚来临时他们总会准时守候在一起。有时会在狭小.逼仄的后院,有时会在富丽堂皇的王府,都会看到他们闲适又恩爱的身影。
期间, 吴尽夏又多了几斤肉,唐琮捏了捏,只宠溺地说了句无妨,唔,反正都长在了该长的部位。可她偏要执着于减肥,除夕眼瞅着就到了,等出了正月就到了大婚的日子,她可不想当个穿不进嫁衣的胖新娘。唐琮不以为然,于是在红烛摇荡之中更加卖力,生生断了她想要起早晨跑的念头。
于是在每个光线熹微的清晨,都能看见吴尽夏一脸悲愤却又无力反抗的脱力模样,然后再将一肚子怨念化为食欲,吃得更饱了一些。唐琮理了理官袍满面春风,就连在待漏院中看见不待见的刘宰相,都会好言好语地小叙几句。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道理确实不假。
但更大的喜事,是圣上与太后均点头允诺的三月初三,大婚日。唐琮第一次觉得,这冬天过得太慢,就连春节这种喜庆的节日都不如春暖花开日让人更加有所期盼。
“令二,本王让你备下的聘礼准备得怎么样了?”唐琮第一百零八次询问令二同样的问题,却仍旧未觉得厌烦。要娶的媳妇爱财如命,聘礼一定要足够富庶,足够到能让她飞起来抱着他啃几口的那种程度才行。
“......”令二白眼,无语望苍天。
令一被留在径州,陪着李三小姐经营着美椋斋,忙碌却心满意足。自家亲哥朽木逢春铁树开花,令二很是高兴,可面对越来越奇怪且唠叨的主子爷时,他仍旧免不了腹诽几句:怎么倒霉的,总是自己呀!
但凡嫁娶,只见过娘家人对聘礼提出要求,却未见过新郎官变着花样地苛刻,甚至有些刁难的意思。唐琮秉着送便送最好的念头,不仅要求按照超出皇亲贵胄的程度准备,连带民间聘礼种类也要缺一不可。一切从重这句话,是他日日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李家是吴尽夏名义上的娘家,唐琮担忧李家准备的嫁妆寒酸,又着令二连带着嫁妆都要横插一脚。吴尽夏倒不甚在意,反正最终都落在自己口袋,爱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唯有令二发愁,王府都要搬空了,还是未能得到主子爷的首肯,只能垂着头如实相告。
“王爷,咱王府的存粮也不多了。”
从来不知自己身价多少的小王爷,竟然觉得自己穷得甚为可怜,于是带着准媳妇,在除夕夜那天跑到后宫去哭穷。好好的一顿团圆宫宴,愣是被他们二人搞得变了味道。
圣上刚赐给后宫诸位嫔妃的新年礼还未捂热乎,便被唐琮一卷而空。太后殿下珍藏数十年的翡翠玉雕名人字画均被要走,末了还将寿诞时送出去的珊瑚树又索了回去。国库自然少不得被搜刮一番,搞得圣上都怀疑自家亲弟是不是连他的鎏金的金銮龙椅都想占为己有。
一屋子人神色各异,好好的一桌满汉全席全失了味道。唯有吴尽夏垂着头逗玩太后殿下的毛宠,装得天真又无害,心里却为唐琮厚着脸皮四处敛财不停地鼓掌叫好,又暗自庆幸自己真是嫁对了郎君。
夜幕中,装满金银珠宝富埒陶白的几辆马车,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排队出了宫门,快速地隐入黑暗之中。街头迎新的长安民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有些讶异不安:难道国又将破,宫里头的姑姑侍卫又带着皇子公主卷款潜逃了?
可转眼间,那些不好的念头就被宫内腾起的数十束璀璨夺目的烟花驱走,开心地与邻里肩并肩手拉手欢天喜地载歌载舞。烟花易逝归咎于黑暗又如何,反正明日朝阳起,又是崭新的一年,反正寒冬很快就过去,繁花似锦的春日已不远。
正月十五那天,连夜下起了绒毛大雪。大雪兆丰年,国泰民安,五谷丰登。
唐王府硕大的前厅院内堆了十二个雪人,各个挺着圆润的肚子,鼻头插着饱满的胡萝卜,看起来娇憨可爱。吴尽夏着了一身雪白狐狸毛披风立于其中,望着唐琮别别扭扭地拉扯着改良黑色礼服笑得开怀。
曾经她盼着会有一个人将她从冰冷的世界中救赎,予她温暖与疼惜。如今梦想成真,她终究等到了那个人。可她还是不满足,于是任性地提出了一个让他万般为难的要求。
唐琮一双温热的手拂过她额前,扫去发丝上停留的雪花,脸上是踟蹰的表情。
“真的要做吗?”
吴尽夏痴痴地笑了,这句话自己在床榻之上没少问,可每次都是有去无回。如今终于翻身做了主人,那滋味别提有多么不言而喻。
“嗯,你别无选择。”
于是连面圣都不行礼的小王爷,落下单膝跪于她身前,又从袖袋中取出一枚玉盒,撑开露出镶着硕大的珍珠的戒指,郑重问道:“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吴尽夏哽着喉头伸出左手无名指,戴上了那枚无暇珠戒,重重地点了点头。“王爷愿意娶我吗?”
心愿已了,与过去告别。未来的日子,她属于这里,属于他,属于这个世界。
“自然愿意。”唐琮长舒一口气,将她揽于怀中,瞟了眼周边滚圆的雪人,兀自笑了:“明年此时,该更热闹了。”
吴尽夏不明所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半晌才明白过来。娇软的拳头砸在结实的胸膛上,脸颊腾得红了:“王爷想要几个孩子?”
唐琮沉思了片刻,充满自信地说道:“以本王的实力,二十来个不成问题。”
“......”吴尽夏当场懵呆,哭诉挣扎:我能不能收回那句我愿意呀!
春风过了玉门关,长安城已是春意浓浓。三月三这日很快就到了。
吴尽夏前一晚住进了李府,翌日由李夫人帮衬着穿好大红嫁衣,将出嫁前的准备都做了足。一切妥当之后,李夫人坐在一旁垂泪,竟是在哭嫁。李夫人待她亲如母,虽然未有血缘关系,但真心视她为己出。吴尽夏眼圈红了红,没来由地一阵心酸。
身边的小丫鬟连忙劝着她二人,李夫人擦了擦眼泪,满是感伤:“早知你是个女娃多好,白白丢了一个好儿媳。”
吴尽夏满肚子感谢之言被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的,略感尴尬。只能轻声安慰:“夫人放心吧,阿黎会遇到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