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主人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如此直白地坦述自己的病情,然而偏生生却还是那样云淡风轻的语气,好似已然置生死于度外。而此前再多的猜测,在经由主人的口中说出以后,便真真正正的已然成为了事实。
虽然这样的事实,是谁都不想要承认的。
桑梓有些怔怔地张大了嘴巴,未曾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他在问出口的一瞬间,实则心中是有想过主人还是会继续隐瞒病情的。对于这样的情况他也表示理解,毕竟主人如今这样的身份,又是向来多疑的性子,实在不得不防备身边的所有人。而公开自己的病情,看起来无异于像是在公开自己的命门弱点,自然是应该好好隐藏的。故在询问的会后,他心中同一时间也暗自决定,无论这一次主人以如何蹩脚的理由搪塞过去,亦或者是用一顿臭骂来消解怒火,自己都绝对不会再吭一声,也全心全意地继续相信主人的谎言。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跟前的主人却是承认了,还是以这般坦诚自然的姿态,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睛里头满是空明冷静,显然说得的的确确是实话。
为什么?是主人想要使一个障眼法,实际情况并没有那样糟糕?还是如今懒得再继续掩饰,干脆吐露心声,想要引蛇出洞?
一时间桑梓的脑袋里头掠过无数疑惑,然而却始终从其中选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来。只觉得每种好似都有可能,然而细细追究下去,却又有几分不对劲。
无怪他想得太多,毕竟往日里头的楚月俨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阳谋家,哪怕是在人跟前挖了个坑,都能哄得人自己跳进去。处事风格永远是一环扣着一环,让人无力追究。
所以,如今楚月这看似坦诚的话语,自然也引起了他的诸多猜测来。
好似是瞥见了桑梓面上的惊慌神色,楚月不免轻哂了一声,不知道是在嗤笑他的反应傻气,还是在自嘲。未等桑梓去看他面上的表情,楚月已然先行地望了望天空,继续说道,“不过不用担心,我就算是这一身病骨子,旁人也照样奈何我不得。”
这样的话语无疑是有些狂妄自大的,若是换做旁边任何人,桑梓都定然要在心中偷偷地骂一声“不自量力”,但如今这样的话语通过楚月的口中说出时,却莫名带着几分让人不得不信任的力量。
莫名的,桑梓已经感觉到通身都充满了动力,马上已经站直了自己的身体,拔高了声音说道,“是,主人!”
见自己的手下如今终于不再去季节那个话题了,楚月只是勾了勾嘴角,转而环视了自己所处的位置一圈,很快便已然将视线所向定在了某一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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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青鹭之死
桑梓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在捕捉到如今楚月所看的位置时,不觉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随即很快便压抑下了喉间即将快要溢出的一声惊呼,转而只皱了皱眉头,“这……青鹭。”
楚月轻轻颔首,看着好似还是一副寻常的样子,然而仔细看便可以察觉到,那张终日笑着的面上有着几分发寒,仅仅是一瞬的捕捉,都好似能在这一瞬间将人凝结冻住一般。
桑梓暗自咂舌,心中自然也知道主人恼怒的原因。
这只妖兽可是主人此前费了不少心力才得以驯服的,其中无数的金钱、时间、药材付出,即使是在第一山庄里头也算是一项较大的支出了。然而,如今青鹭却以这样的姿态惨死在了这片荒树林内,连自己看着都有些心疼,更何况是自己主人?
只是……能够杀死这等凶兽的究竟是谁?
这么想着,他不免缩了缩脖子,一边回转过头去难免想要劝劝主人莫要难过了,却只见得楚月只是从自己身侧走了过去,离得那个僵冷的尸体更加近了一些。
分明是暑天,但是如今小树林里头却好似压着一片冷气,正在四处游弋着。
楚月蹲下了身子,面无表情地端详了跟前明显死透了的青鹭一眼,随即视线汇聚在了某一点上,不免挑了挑眉,伸手将指爪上悬着的那个小金笼子取了下来,收拢到了掌心之中。
听着掌心里头的金笼子内,那幼细的鸟鸣声还在叽叽喳喳着,在此时僻静的环境之下很是鲜明。楚月一点点地自唇边扯起了一个笑来,那双狐狸眼睛弯弯的,却从其中依稀透露出了冷光来,“真是有意思。”
一字一句,好似是从牙关里头生生挤出来的。偏偏如今他的面上却还带着那般的笑容,好似什么都无从撼动他唇边翘起的弧度般。
话音落罢,他却骤然收紧了自己的手。
那个金丝编就的小笼子,就此在他陡然收缩的掌心中就此压扁扭曲变了形状,而其中的鸟叫声也在尖利的一声鸣叫以后再也没有响起。
桑梓候在一旁,颇有些触目惊心地看着自己眼前上演的这一切,难免在心中暗自偷偷地抹了一把汗。
若是方才自己的话让主人真的生气了,那么这个时候的自己是不是已经跟那关在笼子里头的鸟是一个命运了?每每想到此,桑梓都难免一阵冷汗直冒,再也不敢继续就此想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月才缓缓地站起身来,从雪貂披风中懒懒地抬起手来一指,出奇冷静地说道,“埋了吧。”
如今他说话便已经是最为好的结果了,桑梓不敢怠慢,马上已然领命,“是,主人。”说着,就已经开始在旁边挖起了坑来。
青鹭的身形庞大,想要埋葬它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但是相比起楚月发怒,跟前这项吩咐算不上是什么苦活计了。
想着,桑梓不觉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声气,转而已然加紧了速度开始挖起坑来,一边正将青鹭的尸身用力地翻过来,打算推入坑中埋葬以后,忽然只听得楚月在旁突然唤了一声,“等等。”
在主人跟前的时候,桑梓的神经总是绷紧着的,因而永远都无从猜到主人下一瞬突然会有什么新的指令。故这一次,桑梓也极为迅速地做出了反应,急急忙忙地收回了推青鹭尸身入坑里的动作,一边抬起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跟前的主人,不知道他下一步想要做些什么。
而楚月如今只是在细细端详着跟前青鹭腹部上头的伤口。
可以看得出来,先前是用剑,而后用的是匕首,分明是不同的兵器,然而根据手法来看却明显是出自于同一人之手。而如今看上去,招招精准,无不刺中青鹭最为薄弱柔软的部位,几乎每一次都有相应的重叠,以此来破除青鹭通身铁皮的优点。
这样的打法,无疑是一位高手所为。
桑梓追随着楚月的目光看去,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一时间不觉有些讶异地挑起眉来,显然也是看出了其中几分门道,而后又问道,“这……是唐夜霜的手法?小的记得,她随身就带着一把匕首,根据后来的伤口来看,与她所使的匕首倒是很像。”
楚月盯了良久,却是摇了摇头,“兵器是小霜儿的,然而小霜儿做不到如此。”
“那这……又会是谁做的?”桑梓不免也有些疑惑,一边在心里回忆着,也想不到唐夜霜的身边还会有什么人有着这样的实力,甚至能够做到唐夜霜所难以完成的东西,一边是已经说道,“小的记得,唐夜霜如今可是轻装出行,身边并没有带些什么有名望的高手啊。而且如今这伤口看起来,似乎全部只是出于一人所手。既然说并非是唐夜霜所为,那么又到底是谁才会……才会下得如此狠手?”
“她自然是不会带上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毕竟知晓我对于她身边的那些个部下已经了如指掌了,而且,能力还没有她强,她自然是看不上眼的。”楚月站起身来,轻轻地拍了拍手上所沾染的尘灰,转而已经恢复了平日里头镇定自若的状态,一边已经继续说道,“从它身上的伤口来看,倒像是云墨寒所为。”
“陵王?”鉴于楚月的这个揣测实在是太过于诡异了,以至于让桑梓都不免瞪大了眼睛,“可是……”
未等他将心中的疑惑表明,楚月已然很是坦然地将话茬就此接了过去,“可是,云墨寒如今在边关是肯定的事情,虽然已然久久未曾出战,但是并没有在其他地方收到有他身影出没的任何消息,这般说明他此时此刻定然是还在那个地方的。所以,青鹭决计不会是被云墨寒所伤的。”
说罢,他这才摆了摆手,示意让桑梓继续将青鹭埋葬,一边低声自言自语道,“只是,那又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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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打扑克牌
而此时的唐夜霜自然不知晓楚月如今心中到底都在纠结些什么,在马车中休息了三两天后,便很是自在地在轿内看着跟前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力气的十一在自己跟前勉力削着那辛辛苦苦找到的木头,手中拿着的,正是她往日随身带着的匕首,一边还很是煞有其事地指挥道,“哎,这一片,记得削薄一点,但是又不能透出来,大大小小要裁得一模一样,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