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从下颏底下往上照着,更托出她精致描摹过的两片薄薄的红嘴唇的式样,“我要是不乐意呢?”
他现下清楚的知道,她对他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嫌恶,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你这样在这里,守着这么间破屋子,总不是个办法。太寒碜了,配不上你,你是生来吃富贵饭的命,我也……”
“你也什么?”瘦鹃反问。
“我也看不得你受苦。”
她一愣,小说里可不是这么写的,他指不定又是在哄她,为了什么她不知道,可她就是不能信。这时候便要笑不笑的瞅了他一眼,道:“你这话谁相信?”
他不说话了。
好半晌,他才苦笑着接了一句道:“八年,就是猫儿狗儿都养熟了,何况咱们是做了八年的夫妻——看不得你委屈,这也是人之常情。”
“噢,想来您也看不得冯小姐委屈。我不委屈,她就得委屈。”
她是故意提起冯小婵,让他知道她现在对他一点意思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感冒发烧的比较多,大家一定要注意身体,多喝水,平时房间里多通风!
感冒不是啥大病,但就是让人浑身都不舒服,眼看着小长假就要到了,大家可都得保持一个好身体,这样吃喝玩乐的时候才开心呀!
我这两天在努力码字哟,最近掉收掉的厉害,所以我整个人都有些摇摆不定的,但是想来想去,毕竟是我的第一本,数据啥的我就无所谓了吧,写的开心就好,enjoy yourself~
所以捏,这篇文章还是最低保持日更吧,缘分到了就加个更,争取在十一月份到来之际,把这篇文收尾~
爱你们,比心心。
第37章 雇佣关系
“听说冯小姐十天之后就该做新娘了?”她故意挑着他问。
他抬眼看了看她“你怎么知道?”
她一笑:“这有什么难?我可是万事通。”
迟秉文也没有多做怀疑,他知道陈伯恭近来同瘦鹃走的很近,所以他这一段时间总是对伯恭没有好脸色。想必这事又是他同她告诉的。
瘦鹃冲他挑了挑眉,贼兮兮的笑道:“迟先生想好怎么抢亲了么?”
他郁郁地望着她道:“我不抢亲。”
瘦鹃便嘁一声,“哎呦!这有什么好瞒?”
他老是不说话。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对坐了良久,她赶着他走,他也不动。
瘦鹃拗不过他,索性由他去了。她径自走到从房东人家手里便宜买下来的一只五斗橱跟前,拿出一只夹核桃的钳子还有一小袋陈伯恭送来的核桃,在八仙桌旁边坐下来,把核桃一只一只夹破了。
淡黄褐色薄薄的壳,说是特地从新疆运来的纸皮核桃。一夹就破,发出轻微的爆炸声。她又从床头抽了一张新闻报来,垫在桌子上。
眼看着核桃肉在报纸上渐渐地堆起了一小堆,就像个小塔似的,她夹得手也酸了,可他还杵在那里。报纸上空空的,她把核桃肉也一颗颗的吃完了,只好望着桌上一摊的碎片和粒屑出神。
“嗨,你到底走不走?”她终于沉不住气的嚷道。
秉文端坐在桌子前,一只手撑额,眼睛微微的合上,眉头紧锁。
她气呼呼的站起身,用手帕把壳屑通通包起来,丢到门外的小箕桶里去。
她再一进门,倒被他一把揽进了怀里。她吓了一跳。
“你怎样才愿意跟我回去?”他哑着嗓子贴在她耳边问道,热乎乎的气息就喷在她的脸颊上,她缩了缩脸,觉得又热又痒。
她使劲扳着他拦在腰间的手,强做镇定的道:“迟秉文你放手!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他在她耳边喟叹,把声音压得很低,“你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只要你跟我回去。”
瘦鹃还是僵着脖子不说话。
“你不是正好缺钱用?我可以……我可以给你工资。”他不齿提钱,然而好像只有如此才能引诱的了她。
瘦鹃掰扯他手臂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她抿住唇,沉吟着。
果然。
迟秉文在黑暗里显出一抹苦笑,他不能不趁热打铁:“我们就假装没有离婚,你还住在我们家,就当做是……当做是雇佣你来扮演我的妻子,我付你工钱。”
瘦鹃半信半疑的抬起头,正对上他黑漆漆的深邃的眼眸。她一面笑,眼睛里露出奇异的盘算的神气,“真的?”
她知道他是个出了名的大孝子,她不信他会忽然回心转意的爱上了这个古板的前妻,一切的缘由,想来还得归因于迟太太。
她一脸看破了他似的笑着:“噢!我晓得了,你是为了你孝子的名头,为了你母亲!”
他一愣,然而还是说了声“是。”
他怕他说是因为自己舍不得,反而要叫她生疑,叫她退缩。
“那么,既然是这样做戏的关系,先声明好,我只同你扮半年的夫妻,这在期间呢,你最好住到宿舍里去。太太要是想你了,你也可以回来,过夜的话,咱们还是同从前一样,各睡各的。你同不同意?”她眼里闪着精光。
“同意。”
她笑嘻嘻的看着他,仰着头道:“那你给我多少工资?”
他眯缝着眼,沉沉的看着她:“你自己说。”
她用手指头比了个数。
迟秉文神色不动的看了她一眼,“好。”
她没想到自己这样狮子大开口,他也能同意。“迟先生,你真想好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只要是你开口的,我都同意。”
她听了,抿着嘴狡黠的笑着,情不自禁的把手勾上他的颈项,摇摇地笑道:“您真是个大金主。”
毛毛雨,像雾似的。
送走了所有赴宴的先生太太,陈伯恭坐在书桌旁边,从敞开的窗户口看着这古城的灯火,他想到秉文和瘦鹃——生长在这动荡时代中的一对男女,纠纠葛葛了这么多年。
也许因为他学的是法律,所以向来认为自己是高踞在整个人性的上面,类似上帝的身份,他竟有一点悲天悯人的感觉。在他的想法里,尤其是瘦鹃这一类的太太小姐们,永远生活在一个小圈子里,唯一的出路就是找一个地位相等的人家,嫁过去做少奶奶,然后几十年熬成了太太,在底下媳妇们的眼里,就算是熬出了头——这也是一种可悲的命运。
而瘦鹃近来却好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个性极强,又鲜明。连他这样自诩从不为感情之事所累的人,亦对她有一种暗暗地着迷。虽说不至于强烈到非她不可,然而就是像小猫的爪子一样,肉乎乎的,软挠着你,勾的你想去探一个究竟。
总之把她葬送在这样前仆后继的命运里,实在是很可惜。
大约是心病和外邪交攻的原因,当晚他从陈公馆里追出来,雇了辆人力车一路跟到太平坊巷,又淋了雨,迟秉文竟又重新发起烧来,体热也老是不退。
瘦鹃只能任由他躺在自己的床上。他一直昏昏迷迷的,瘦鹃老也叫不醒他——又不大想管他的事。她自己白日里四处去跑交情,就丢了迟秉文一个人在那间小房子里。
幸好迟太太住着院,没有疑心到迟秉文连日不着家。
到了病后第三日的午前,瘦鹃才带了包药回来,她看了迟秉文的消瘦的病容,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她心里有些慌,真怕他就再也起不来,死了。她虽然心狠,却绝不至于会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生命在自己面前流逝。
她伏在枕边轻轻的唤他的名字,秉文额间渗出点点汗珠,眼睛微微睁开。
她抿着唇问道:“真是十分的难受么?”
他忽然微微地虚弱地笑起来:“我在你这里,有你,就不难受了。”
瘦鹃翻了个白眼,喃喃地骂道:“不正经。”接着又不大愿意搭理他似的道:“你闻见什么味道了么?”
他脸上忽然一红,嗫嚅着道:“我这几日都没有洗澡,难道身上发了汗……”
瘦鹃啧啧了两声:“哎呀,笨!你自己闻闻——你们文人身上的酸腐气可真重!”
她又道:“你那些话呀,酸掉了牙了!对冯小姐那样的年轻女孩子说说倒还好,我嘛,年纪大了,是不吃你这一套的。”
迟秉文笑了笑:“你哪里年纪大?还是和从前一样漂亮。”
瘦鹃蹭的一下从床头立起身:“好了好了,你都有闲心说这些话了,想来病是好了。那您趁早收拾收拾回家吧。”
迟秉文想拉她,但手上没有力气,拉不住。半晌,他才望着她笔直的脊背,斟酌着道:“那我这几日是怎么…擦洗的?”
瘦鹃听了,登时红了脸,手抚在脖颈上,嗒然片刻,“就是随便擦一擦嘛,打了水来,擦擦手,擦擦脸什么的。”
“那你怎么不叫房东家的男人来帮忙?”不知是不是体热的缘故,他说这话时眼睛里亮晶晶的。
瘦鹃瞪了一瞪眼,“噢!我叫房东来?看到我房里睡着个大男人,像什么话?白白玷污了我做姑娘的名声……”
迟秉文哑着嗓子呵呵地笑,“你才说自己年纪大,这会儿又说自己是姑娘。”
瘦鹃有些气急败坏的,只恨不能同他打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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