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璐关心道:“有何症状,这常在两院来往莫不是中了暑气,如今虽白露已过,但暑气仍是重。”说着便要去找个婆子来看。
宝玲忙拦住她,“所谓\\\'春困秋乏\\\',想来也正常,不过睡两顿便罢。”
宝璐一想也是,她这些时日亦有乏闷之时,便道:“那些女红少做两针吧,都是费神的事,该是多休息才是。”
宝玲道着是,燕窝也无心吃便要歇息。
宝璐见她精神不济,想必累极,这燕窝又是滋阴益气的便半赖半骗的哄着宝玲喝了大半碗方才放她睡去。
接下去数日,宝玲愈发的称身子乏软、胃口不佳兼有皮肤发痒之症。
郑氏十分重视当即请了个郎中诊治,道是水土不服,湿气外邪入体所致,道是个大病也不是,道是小病就怕牵出其他病齐发也来势汹汹,少不得日常多调养,但亦有肌肤发痒之症怕有癣,药物亦是能调理最好是移居他地方好的彻底。
郑氏当即立断送回京城调养。
宝璐听了知这癣怕就是现代所说的过敏,病情可大可小亦是担心,虽道郑氏此番安排最好不过,难免担心在京中无人照料宝玲。且这几年与宝玲感情甚好,难免闷闷不乐,但又想不过是分别养病,沈家日后终究要回京的亦能再见心中尚宽,每日帮忙打点行装。
宝玲看在眼里也只能是言语宽慰。
郑氏行动迅速,未两天便已收拾好行囊,点了几名健壮老实的婆子相送。
宝玲心知此去并非锦绣前程不欲耽误文杏、翠芳二人遂借口,她二人恐去北边水土不服,待日后回京再计较便不让其跟随。
翠芳是个万事不放在心上的,宝玲既这么说便也应了下来,好好顾着香藕园。
文杏是个心细如发的,这些时日见宝玲睡不好吃不下,心中已忧,况听此病情心中放不下,她亦是个实心眼的人,一朝跟着宝玲,心里眼里便只有宝玲。宝玲刚说她便已跪下:“姑娘病着,此时北上身边连个知冷知热之人都没有,叫我如何放的下心。”
宝玲知她心意,硬着声道:“京中家里还有大奶奶,万事她可顾全,院里又有一两个婆子,你若去了也这般水土不服竟还要人照顾你,少不得省事些不叫人麻烦。”
文杏不依,“文杏身体一向好,定不叫大奶奶麻烦,姑娘若只身去了,我日夜也难安。”
宝玲心中触动,知她死心眼,不免吐了一两句真情:“我此番一病不知时候,只怕耽误你前程,留在这里还能奔个好前程。”
文杏知宝玲是为她好,更不肯放她一人去,“姑娘莫说什么好前程,文杏这辈子就跟着姑娘了,姑娘也莫道文杏一片忠心,我无非也是为着自己考虑,我们做下人的,无非就是想跟个好主子,跟在姑娘身边,姑娘人好怜我惜我,若跟了别的主子,即便天天有赏银但不把奴婢们当人看,那才叫痛苦。”
“愿姑娘也可怜我这点私心,让我跟在姑娘身边罢,无论将来何种境遇文杏亦是愿相随左右。”
一番说的情真意切,宝玲亦是感动于她的一片忠心,知此时定是无法将她支离身边,又怕勉力为之惹人怀疑,只叹了一句:“亦是命苦的孩子。”
不过两三日,郑氏已一切打点妥当,欲送宝玲上路。
第47章 分离
这日寅时,鸡鸣天欲拂晓。
宝玲主仆打点妥当,欲起身出发,几个婆子早已等待门外。
宝玲灯也不敢点一盏只怕惊动宝璐,文杏在门边打着帘等宝玲出来,宝玲一步一停顿,再回望,房中各物已收拾妥当,虽床铺、枕靠依旧但仍觉空荡荡不甚凄凉,她狠心转身低头过了布帘便欲出门。
宝璐睡梦香甜,突然心中一跳转醒,脱口而出:“五姐姐。”
“姑娘莫怕。”房中绿萝立刻披衣起身到床边按住宝璐,以为她做噩梦欲安抚她。
宝璐抓住绿萝的手,瞠目问道:“我梦见五姐姐走了?”说下就要下床去看。
绿萝拦之不迭,“姑娘这凌晨露重只怕着了凉。”
宝玲在帘外听到她的呼声,见她又欲出来,忙道:“七妹妹且安心歇着,姐姐先去赶路了。”
宝璐焦声连问:“五姐姐为何不叫醒我,连道别都不曾。”
宝玲不觉泪意涌上来,哽咽不能言,只吐了一句:“妹妹年幼不欲妹妹伤感,等我养好病再回来。”
宝璐未披衣便掀了帘出来,见宝玲站在门边泪意满面,不禁道:“姐姐何以这般凄哭。”
宝玲未料她会出来,忙低头拭了泪,后头绿萝跟着出来替宝璐披衣。
宝玲道:“不过思及有段时日不能见,心中不舍而已。”随即扯了个笑,“你进去罢,免得着了凉。”只怕多说落泪,狠心转了头去,“外头婆子们等着,不好耽误了时辰。”说罢,即掀了帘出去。
宝璐在后头呼之不及,被绿萝哄劝了下来。
外头冷风凄凄,宝玲亦是悲恸掉泪。
宝玲走后,宝璐整日闷闷不乐,绿萝、翠芸两个少不得逗趣解她烦闷。
翠芳被调回正房使用,欢天喜地的收拾了行囊就搬到了正房后的抱厦内。
宝璐听闻不解:“她怎的就去正房了,难道五姐姐回来身边便要少个人不成。”
绿萝伺候在旁无事便拿着女红在做,听她言笑道:“我的姑娘,怎这一点都想不明白,我猜着太太定有更好的给五姑娘。”
宝璐闻之不解:“我看跟去的不过几个粗鄙婆子,并不算得用。”
绿萝低头一笑道:“姑娘都在院中有所不知,我听着前头的婆子说那日一同上京的还有红棉。”
宝璐瞬间懂了,原在小月轩解散之时,曾有传闻这些个红要散入各院用,搞得翠芸还很是不满了一番,后竟都搬入抱厦再无消息,后来宝珍出嫁之时郑氏便拨了个红苓随嫁。
宝璐知这是何意,怕是嫁过去拴不住丈夫便随个自己人同心协力。她想如果是郑氏亲生女儿必不会做这般引火烧身之事,除非实在万不得已派个可靠的帮忙收心。而宝珍这婚事,说明郑氏极重视,不愿出现差池。直到后面罪名撤销,宝璐才想明白这些,可见这事也并非“天上掉馅饼”而应是极力促成的结果,只是后面宝珍亦算生活无虞便不做多想。此次宝玲北上亦带着红棉,她一方面欢喜,一方面担忧。欢喜的是说明郑氏欲在京中为她找婿,而且怕是已有眉目,担忧的是不知是何人,要让红棉贴身。
宝璐担心了一会,忽的又怪自己想多,沈宗荣一房都还在宿迁,宝玲一时嫁与谁去,少不得筹谋回京再做打算,让红棉去只怕也是先亲厚亲厚。
如此一想宝璐才算放下心来,秋日来临也有兴致做一两道汤羹为大家润肺解躁。
未过多久,喜讯传来,沈明学这次秋闱中了举,居家俱欢腾。喜报传到之时,明学还未回家,沈府早已按捺不住,上下装点一新等明学回家庆祝。
沈宗荣、郑氏两个脸上俱是满面笑容收不住,当着面狠夸了郑氏一番,郑氏开怀对宝璐与宝琪二人便格外和颜悦色一些,簇新的秋衣送了两套,道是庆宴之时穿。
赵姨娘摸着光洁的蜜色撒花洋缎比肩褂,酸不溜丢道:“你们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这两年何曾得过这等的料子。”
宝璐笑道:“府里的情况,姨娘又不是不知道,何必说这些话找不自在。”
赵姨娘冷哼了一声:“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只不过这些钱要用在紧要关头,不用在你们这些丫头们头上罢了,你没见太太房中的摆设越来越精贵了吗?”说罢,又叹了一声,“怪道我自己生不出儿子,不然也能挣个浩命夫人当当。”
宝璐道:“朝廷不试女学生,这个我也难做到了,姨娘只得看开些吧。”
赵姨娘白了她一眼,“我就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我就盼着你日后嫁个好夫婿,连带着我享几天清福,我也算下半辈子有靠了。”
宝璐笑呵呵着打岔过去也就翻篇了。
待几日明学回府,那真叫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光宴席就有十几桌狠狠摆了三天,又叫了班子来唱大戏。连带着宝璐、宝琪两个亦是洋娃娃般左边作礼,右边福身,听着这边太太夸赞真是粉雕玉琢,那边太太拉过手爱夸真是精灵可爱。
一天下来宝璐已累的慌,得空躲回了院子,刚转了个弯竟碰上了宝琪。
宝璐笑道:“六姐姐怎么也回来了。”
宝琪嗤之以鼻:“这些个县里的太太们有甚好说,再说太太也乏了,回去歇着了,如今她们正自个在花园里看戏呢。”
宝璐明了,这宝琪看着太太回去了,也无甚好表现的便也懒得奉承那些太太们了。
狠贺了几天之后,郑氏便抖擞精神的打点起明学的行装送他入京备考,亲到岁寒点齐了衣服鞋袜,又反复捋了两边从秋到冬到春到夏备了个齐,满满的装了三大箱子,又让外书房的先生一样一样的拣过去无有遗漏后又修书三封给程氏、宝玟、宝珊吩咐她们仔细照料后才亲送出门去。
王大家的将如秋托上来的漆盘上的茶盏奉给郑氏才满面笑容的回道:“五少爷的船已出发了,身边的小厮俱是往日里最得用的,请太太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