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端仍旧坐在这竹榻上煮茶。付屿在他对面坐下。
一切似乎如常。付屿说了要顷端辅佐的要求,顷端淡笑应下。
付屿不知道的是,顷端怀疑她在玩闹。这几年轻凰就没有正常过,不照常理出牌才是正常,顷端不确定这是否又是她的一时兴起。顷端觉得,她疯癫也好,胡闹也好,总不能在国家大事上开玩笑。最近要她将筑晖绊倒,她却如此装疯卖傻,果真是心软了吗?
顷端不动声色为付屿倾茶,付屿看到他左手手背有一道长疤,一直延伸到袖子里去。
鬼使神差的,付屿拉过他的左手,将袖子上推,顷端任由她撸起自己的衣袖。
长疤竟然一直延伸到他上臂,突兀的破坏了他手臂的美感。
“这是,怎么弄的?”付屿惊异。
她凝眸看着诡异的长疤,这跟他的形象完全不符,她没有看到顷端灰白的脸色。
顷端自嘲一笑:“这当然是给我的赏赐。”
“赏赐?”付屿吃惊,“谁给的赏赐这么残忍?”
顷端将一杯茶递到她眼前:“请用茶。”
付屿皱眉不接。
“你喝了这杯茶我就告诉你。”
付屿接过喝完。顷端把袖子放下来,动作很慢,眼里的情绪很无奈。
付屿觉得自己握不住他的手了,怎么回事……突然没有力气……
她看着顷端,顷端看着她神态自若,自己刚刚喝的茶有问题!
“你……”她突然心悸,额头冷汗频频,四肢如同软泥,提不起任何力道。
她倒向一侧,伏在竹榻上,连说话都没了力气。
顷端自得地斟茶:“轻凰,这伤疤,可是你给我的呢。”
说完他粲然一笑,朗若天星。
他笑得如此俊朗迷人,付屿却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发寒,这绝对不是她刚刚看到的温润公子,这个人,是披着纯良外衣的魔鬼。
她大口大口的喘气,说不出一句话。只怪她太相信他。
顷端一茶饮尽。
付屿没有力气,只在齿间咬牙挤出几个字:“你……休想……害我……”
顷端却是笑了:“我的长公主,我怎么会害你呢?你对自家人如此心软,还是这也是你的计划里的一部分?我给你下的毒只是轻缓的,只会让你四肢无力,心悸恐慌而已,不会有生命危险。”
付屿咬牙说:“你放了我。”
顷端说:“长公主,这游戏不好玩,我们换一个玩法,你不配合,我只能以我的手段让你回来了。”
付屿浑身无力:“我不是轻凰,我真的不是,你误会了,我只是个……”
顷端的手指点在她唇上,堵住了她要说的话:“凰儿,我最不喜欢你说谎,尤其是对我。”
他蜻蜓点水的触碰,却炸起了付屿心里的恐惧。
顷端安慰:“别怕,我不会杀了你的,只会让你体验一次生不如死的感觉。”
太无力,如同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付屿不知道自己流出了眼泪:“放过我……”
他的话那么云淡风轻,却让人感受到死亡一样的恐惧。
付屿想到了死,她不相信他。
顷端垂头看她,眉眼迷人,他的眼神有一点奇怪:“凰儿,你竟然会对我哭……这是你第二次对我哭了,你再这样,我会心软的。”
付屿不知道是不是中毒的原因,浑身冰冷颤抖,止不住的颤抖。
他说的话,就像是死亡宣判。
顷端弯腰抱起她,拖着长长的衣摆。似乎是嫌她的裙摆碍事,他手在她腰后解开了腰带,长长的裙摆忽地坠落。
顷端低头看她,付屿抓着他的袖子,泪光闪闪的,眼里是他不曾有见过的温柔。奇怪,明明是害怕的要死,怎么会有温柔?
顷端温和一笑:“我们走。”
走过走廊,明明黑暗无比,他却走得精准,不曾撞上一物。冷风阵阵,付屿只打哆嗦。
“你会害怕的,只不过我不想看你装出来。”顷端的话响起,付屿打了个寒噤。
第7章
四周黑暗,付屿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到了哪里。四周空寂无人,走路微微带有回音,顷端走了很久。
他走到了一个很封闭的屋子,四周都没有开口,只底下有一个活门。
“你尽可以叫出来,不会有人来救你。除非他死。”顷端说。
付屿深吸一口气:“你想要什么?”
顷端摇摇头:“我什么都不会要。”
他走到一个软塌下,把付屿放上去。
“这里有点脏了,我改天让他们打扫一下。”说着他抱起付屿,“我们换一间屋子。”
他走下楼梯,穿过几扇拱门,进了一个很不错的院落,付屿可以闻得到花香。这不足以赶走她的恐惧。
他的内室。床榻柔软,他把她放下。
“舍不得你呢,只能以我自己的房间来做了。”顷端脸上带笑。
付屿浑身瘫软:“你不要乱来。”
顷端解了一段绳子,把她的手绑住系在床头,又把她的脚踝缚住绑在床脚。
“这样,你就不会伤害自己了吧。”顷端道。
她的肚脐露出来,他一只手抚上去:“不知道以刀划开是怎样的——”
“不!”付屿拼了力气喊叫。
“我也觉得不。”顷端拿出一盒药来,把一粒黑色的东西放到她嘴里,苦咸,带着甜酸。
付屿不吃。顷端捏了她的嘴点她穴道,付屿不敌吞下。
“咳咳……”
他把一个手绢团成一团放到她嘴里,又把一条绢帛缠过她脑后,堵住她的嘴。
这都没什么,直到他涂在她身上一种药膏。万爪挠心,生不如死,付屿觉得每一个毛孔都在疼痛,束缚了手脚,她痛苦地只能忍受,扭动,只换来更强烈的疼痛。忽冷忽热,付屿觉得自己要死了一样,耳朵里轰鸣一片,眼前只是大团的花火。
眼前的火焰炸开,她看到自己死前的场景,她痛到产生了幻觉。突然一片冰凉拯救了她,她睁开眼睛,看着兜头浇灭她疼痛的人。顷端举了一盆水,把她从头到脚浇一遍。
付屿得救了,她大口大口喘气。
“这么做不好玩,你不怕疼。”顷端淡淡道。
付屿想反驳他,可是她堵住了嘴,说不出。
“你最恶心的,是男人,”顷端说着解开她的嘴巴束缚,“只能我来。”
他解开她的手脚,湿了身子,衣服贴在身上,她的曲线美妙动人,他好像视而不见一样只专心做着自己的事情。
解完绳子,他唤榉进来。
榉一身黑衣,黑布遮住了脸。付屿想,自己似乎还没有见过她的脸。榉把她挪了位置,把她的湿衣物脱掉了。付屿躺在被子里,身侧是湿掉的一处。
榉把她的湿衣服拿开,然后退出去。
“你还是不愿意碰我,你只是在吓唬我而已,不是真的想杀我。”付屿很疲惫,她闭上眼睛。这种感觉她很熟悉,只不过人物颠倒,付屿想,轻凰应该这么折磨过别人。
顷端手上拿了一把匕首,此刻,他转过头来。
喜欢你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可惜我无法感同身受。这句话突然炸响。谁?付屿想,潜意识里觉得,这是轻凰。
“轻凰,你还以为我是当年的顷端吗,你早已能轻易看透人心。”他接着说,“你比所有人都狠,你是魔鬼。”
付屿露出一个疲惫的笑来,她已经没有力气争辩了。
顷端抬起她的一条手臂,匕首划过她的皮肤,留下一道血痕。
“当初,你就是这样挑开了我的皮肉,挑断我的手筋。你找错了位置而已,只得放弃。”
付屿困了,她很疼,但是她也很累,药物作用让她昏昏沉沉。
付屿疲惫地睡去,梦里的她喃喃:“你只是不喜欢她狠戾,你讨厌她的善变,可是,我已经不是轻凰……”
顷端停住,她的语气实在不像轻凰。
顷端伏着,突然吐出一口血来。
“呵呵……”他笑了,“你倒是理解我,轻凰,她从来都不知道我的感受,只会折磨我,惩罚我,‘奖励’我……”
“榉。”顷端道。
一个黑衣人在屋外跪到地上:“公子。”
“把她送回去。”
“是。”
一个高挑的人进来,是一个一身黑衣的女人,只露了一双眼睛。
没有多余的话,她把睡着的付屿托起来以黑绸包裹住,扛到肩上。
顷端看着倒挂的付屿笑了:“你倒是不温柔。”
榉低头:“公子请吩咐。”
“把她好好安顿了,吃了解药,应该很快就醒过来了。”
“您……”
“罢了。她已不再是轻凰。”
推门出来,榉只觉得公子脸上的表情很落寞。
她脚尖点地,几个飞掠找到了留在外面的马车。她自然可以飞掠回去,但是付屿吃不消,只会难受。她不想拂了公子的意。
没等接近马车,楛从空中突然跃出,接住了付屿。
他抱在怀里,付屿已经快要转醒。
“公子的意思。”榉简单解释。
“我知道了。”楛的话里不带丝毫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