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见燊站起身,规规矩矩一礼,道:“殿下谬赞,微末之技,不足挂齿。”
这时两个小童进了亭子,一个提了红泥小炉,一个托了装着紫砂茶具的黑檀茶盘。
岳见燊起身帮忙,见了那小壶小杯以及茶叶,不禁面露惶恐:“武夷山大红袍?”
见敏王点头,岳见燊推辞道:“九龙窠岩壁上的‘大红袍’,历代均为贡品,产量极少,最高年份也只有七两八钱。只怕晚生技艺不精,让殿下失望。”
“今日本王尝尝长卿的功夫。”敏王闲适地靠在了椅背上。
小小的紫砂壶,水很快就烧到蟹眼。
岳见燊用头道茶烫了茶盅,倒了二道茶请敏王品尝。
敏王端起茶盅闻了闻,一饮而尽。
放下茶盅,敏王似是随意指向一旁阶上摆放的数盆菊花:“长卿看看这几本菊花如何?”
饲弄花草,也算文人墨客的一件精致雅事。因为花草的栽培,最是仰仗人工,无论什么佳种,都需人精心打理诸般呵护。
本在专心致志喝茶的岳见燊抬头,仔细观赏一番,道:“黄,菊都胜、白菊玉玲珑、红菊海云红、紫菊碧江霞,俱是上品。这本墨菊,花辨如丝,花色如墨,凝重不失活泼,华丽不失娇媚,更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晚生有幸得见,实乃荣幸之至。”
敏王哈哈大笑,颇有深意地道:“长卿好眼光,这本墨菊是我的五妹所植,她性情明朗活泼,相貌出众,精通音律,而且还擅长养花。”
岳见燊听着,心中生警,立刻感觉好像有人在窥视自己似的。他似不经意般侧头向前方看去,果然看见不远处书房半开的窗棂内,隐约可见真红色的衣衫。
他微微眯了眯眼,心中了然。
当下客套几句,站起身朝敏王一揖:“今日多谢殿下的好茶好菊。幸蒙殿下相邀,本不该辞,只是家祖近日偶感风寒,晚生心下惦念不已,如此,便告辞了。”
敏王望着那离去的背影,蹙了蹙眉。
很快,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一个衣着华贵明眸皓齿的少女快步走来,朝敏王福了福,道:“今日多谢三哥三嫂的款待,我先回宫了。”
说完,也不待他说话,领着宫人急急追了出去。
落在后面的敏王妃,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阴寒,款款走进亭子,坐下来笑道:“九表弟冷清寡言,五公主活泼可爱,两人倒是般配。叶岳两家虽已交换庚帖,但要退亲也不是无法,‘八字不合’就是现成的理由。”
敏王点点头。他如此热心安排今日的相看,不过是应五公主所求。他的亲娘淑妃虽也为四妃之一,却一直不甚得宠。今上后宫多年无主,一应宫务皆由容妃打理。容妃膝下只得两女,长女三公主青年夭亡,故而视五公主为掌珠,就是皇帝对她的亲事也极为重视。
五公主心高气傲,对未来夫婿要求甚高,非才貌出众的世家子弟不嫁。听闻岳见燊乃难得一遇的青年才俊,名动燕京,故而跑出宫来,定要相看相看。
此时,忽见一个丫鬟满脸是泪地跑了过来,“王妃,不好了,小姐出事了。”
敏王妃认出这丫鬟是郝淑身边的,不由心中一紧,勃然变了脸色。
☆、第六十六章
岳见燊往大门外走去, 却听身后似有人唤他:“前面可是岳九公子, 请留步!”
他转过身,只见身后不远处有三个女子, 左右皆是侍女打扮,中间是位及笄之年的少女。他的视线在她艳丽华美的真红底用靓蓝色和金丝钱绣宝相花的褙子上停留了片刻。
侍女出身提醒:“这是五公主殿下。”
岳见燊躬身行礼。
……
岳见燊回府后, 先去了祖父院里。他并未说谎,岳奕的确是偶感小恙。
他将今日敏王府一事以及和五公主的“偶遇”细细禀了,岳奕看着他老怀大慰。驸马,皇帝的女婿, 还是得宠公主的夫婿,岳见燊在滔天富贵面前能保持冷静的头脑, 实属难得。
他沉吟片刻, 将那日和太夫人的一番话说与孙子:“……尚公主的驸马一般都是世袭的权爵之家的次子或幼子, 虽可封爵,实则只一虚衔。你若走科举出仕这条路,就不能尚主。你伯祖母又修书往福建去催了……这些日子你就安心在家为我侍疾,这些应酬就免了。”
岳见燊应喏,服侍祖父用了汤药。岳奕闻着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遂让他回去歇着。
回到自己屋里,换衣梳洗之后,躺在榻上小寐。
可是,翻来覆去总也不踏实。
春柳见了,忙问:“您是不是心里烧得慌?要不要喝碗秋梨甜汤?”
岳见燊正要拒绝,突然心里一动, 吩咐道:“我想喝玫瑰蜜露。”
春柳顿了一下,为难道:“那玫瑰蜜露是表小姐亲自做的,早已吃完了。”说着,看向闭目一动不动的岳见燊,不由道:“我这就去问问表小姐还有没有多的。”
岳见燊方“嗯”了一声。
半柱香的工夫,就听院子里响起熟悉的脚步声,很快,熟悉的淡淡的馨香盈满肺腑。
叶棠看着面色微酡的岳见燊,安静地躺在临窗大炕上,却蹙着眉头,好像在梦中也有很多烦恼似的。
是什么事让他无法释怀呢?
正想着,炕上的人睫毛微颤,嘴唇也蠕动了一下,发出一阵低吟:“水,水……”
叶棠就从春柳手里接过玫瑰蜜露水,唤他起来喝。
岳见燊半睁着眼睛瞥了她一眼又闭上,很不舒服地揉着额头坐起来。待喝了水,他顺势抓住了站在炕边的叶棠的手不放,叶棠面红耳热,挣了几次也没有挣脱。
春柳见状,拉了拉另一个丫鬟的衣袖,两人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岳见燊就抓了来叶棠的小手往自己胸口上按,嘟哝道:“这里还烧得慌,你给我揉揉……不是这里,再往下点……好像是这里,好难受……”
叶棠心疼他酒醉,自是顺着他,但在岳见燊“哎呦、哎呦”叫了两声,又是胸口,又是肚腹的一通揉之后,她知道自己又被他耍了,突然抽出手来在他腰上拧了一圈。
这回岳见燊是真的痛呼出声,他睁大眼,目光又黑又亮,水汪汪的,哪里有半点酒醉者的迷糊:“你谋杀亲夫!”
“呸!”叶棠忍不住啐了他一下,“你和我还没成亲呢!”
岳见燊有点孔雀又有点痞痞地道:“我可是顺天府的解元嗳,人品才貌俱佳,如此出众,叶伯父定会同意。”
“谁会这样夸自己,真是没羞没臊!”叶棠没发现他竟然如此无赖。
岳见燊复又拉住她的手,低低地道:“棠棠,我只在你面前如此。”
顿时,叶棠觉得自己心仿佛软得滴下水来。
就这一愣神的工夫,岳见燊手下猛地一使劲,叶棠跌倒在他的怀里。
她忍不住握着小拳头在他胸膛上捶了两下,“你既无事,我便回了。”说着想站起来,却被岳见燊紧紧箍着腰,动弹不得。
岳见燊已低低地在她耳边道:“勿动,让我看看,我思你几欲入骨。”
自从两人亲事初定,反而更加不易见面,何况今日又在敏王府遇到了那样的糟心事。
岳见燊目光专注地描画着怀里的小人,好像她是自己最珍爱的宝贝,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突然,咬了她的耳垂:“喊我一声好哥哥!”
叶棠脸滚烫如火,推他:“你别这样,外面有人呢。”
岳见燊收紧了手臂,柔声地哄她:“喊我一声,我就放开你,嗯?”
叶棠只是摇头。
他就伸手在她腋下挠了几下,叶棠扭着身子吃吃笑了起来,却紧咬着唇,就是不出声。
岳见燊一向有分寸,知道外面都是丫鬟,哪里真会让她在下人面前出丑,遂悻悻地收了手,松开了她。
叶棠却把脸埋在他的胸口,闷闷地喊了声“好哥哥”。
岳见燊嘴角高高地翘了起来,他想去揉这个调皮的小坏蛋的发顶,却瞥见方才扭动之下,叶棠的杏黄色右衽衫衣领渐松,一根细细的真紫色带子绕在雪白细腻的脖颈上。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心中一荡,再也把持不住就压了上去。
叶棠正要起身,不妨滚烫的唇落到了她的后颈处,而腰间纵是隔着衣裳,也阻挡不住那只手掌灼人的热度。
脖颈耳边不停落下的吻,鼻间萦绕着的淡淡酒气,将叶棠的理智蒸发。仿佛很久,又仿佛只过了瞬间,叶棠那已飘远的理智,被岳见燊越扣越紧的手和越来越滚烫的吻渐渐拉回。
她试图推开他,谁知才挪了一下,一声几不可闻的压抑的闷哼传来,岳见燊突然放开了她。
叶棠几乎是跳着离开他的身上,整了整衣衫,看岳见燊已侧身背了过去,后背快速地起伏着。
她到底做了什么,惹出他那么大的火?!
叶棠知道自己此刻应该赶快离开,可心里却有些不忿——这是第几回了,自己总是轻易上当,像个傻子似的主动送上门来。
她轻咳了一下,凑过身去,看岳见燊面上浮起可疑的红晕,不知是因为羞赧还是酒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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