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楚楚已经听不清她究竟说了什么,只感觉身体越来越虚弱,后背火辣辣的疼,虽不是心脏位置,估计也伤到肺了,模糊间,看到那女孩儿泣不成声,紧紧抓住她的手,笑道:“你……没事……就好!”眨眨眼,瘫软了下去。
“不要呜呜呜……”女孩儿绝望的摇头,谁要她救了?这么多人为她而死,谁要她救了:“我恨你呜呜呜,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怎么办?上官楚楚死了,那么众多兄弟都因她一句话在白白牺牲,要她如何去面对还活着的人?
“王妃!”欧阳释解决完身边最后六七人,立刻过来将她抱起,颤声道:“王妃你可不能死,你若死了,王爷会疯的,你醒醒啊……”不能死,王妃一定不能死,王爷好不容易从黑暗中走出,他不想再见到以前那个只有杀戮的人。
正与江充棋等人拼杀的端木凌羽听着欧阳释的话停止了挥剑,僵硬转头,一个穿着兽皮的女孩儿和阿释正抱着那人嚎啕哭泣,没有像他们一样狂奔前去,就那么呆木的站着,哪怕江充棋一脚踹向他肩头也岿然不动。
老四见他不悲不喜的傻站着不动,深怕敌人伤了他,同清峡寨那个头领汉子共同护在他身边,可还是有漏网之鱼将刀砍去,用尽全力去帮忙抵挡,胸口还是被划开一个血口,望着那本就被人血完全染红的白衣大喊:“王爷……您快走!”
满天血光中,男人英俊的脸上没有悲痛,只是那双昔日最夺魂摄魄的眼眸好似顷刻间失去了所有光泽,只是异常平静的凝视着那似乎没了生气的小胖脸,忽地自嘲一笑,是他太自负了,若以前没想着去报仇,没想着和别人挣来抢去,她又怎会死?他也想一直护在她身边,不管别人,但这些壮士为救他们而来,他哪能只顾着她?阿释,我把她交给你,你为何不帮我护好她?
不,这与阿释有何干?都是他自作孽,为了报仇,早失了方向,母妃,为何儿子做什么都是错的?
始终都保护不住自己想保护的人。
“咳……”在被摇得快散架时,上官楚楚一口气上来,痛苦的睁眼:“再摇下去我就真……真的……要死了。”
“啊?”欧阳释立马住手,欣喜的大笑:“王妃你没死啊?王爷,王妃没死?姑娘,麻烦你帮我照顾好她。”撂下话,阴郁着脸飞向不断冒出人来的黑暗处。
端木凌羽眼看着那家伙坐起来,俊颜上的悲痛以极慢的速度转换为愤怒,这个女人真是……暗骂着瞪向江充棋,挥开老四砍向他的长剑,趁机一把将其揪住,狠声道:“江太尉,看在莫宸的份上,本王不杀你,立刻喊他们住手。”
江充棋斜睨着肩上的长剑,不确信的与男人对视:“你当真肯放过老夫?”
某男闭目,极力忍下滔天憎恨,一把将他推开:“滚!”
察觉到对方并非糊弄,而且再打下去,必败无疑,也不知那些山贼从哪儿冒出来的,但个个身手不凡,武陵军也还有四百多号人,红衣人也还有四五十个,而他,估计最多两千来人,不得不投降,举起剑怒吼:“住手!”
两个字,纷纷隔开,各回各边。
“王爷,你放过老夫,老夫自不会再为难你,但你若想保住整个西秦,还望他日对晋王手下留情,他毕竟还是莫宸的妹夫,若你能做到,往后老夫就是死也会坚守边关,并不得召见,永不回朝,撤!”转身率领着众人快速离去,看旗子颜色,这些山贼也是西秦国人,若真再纠缠下去,只会仇者快亲者痛。
为了这一个定远王,他已经损失了近五万大军,呵呵,五万大军啊,居然杀不死一个端木凌羽,看来真是天意。
只是晋王,我恐怕是保不住你了。
希望端木凌羽能看在他会誓死捍卫西秦的份上,别赶尽杀绝,端木凌羽当皇帝,呵呵,能比太子好到哪里去?此人之阴险,无人能及,他能不声不响就除掉前太子,多年来,嘴里没一句真话,满脑子报复,真当他看不出来?纵使他才华了得,一个动不动就杀害他人的人,上去了也只个暴君。
晋王若上位了,他做为岳父,还能好好管束,随便他们折腾去吧,大不了就是为国捐躯。
等敌人都走后,那魁梧汉子来到上官楚楚身边,拱手道:“在下清峡寨寨主卞威天,我等此次前来并非想搀和浑水,只是寨中不少兄弟受过上官大人恩惠,若今日见死不救,定令人不齿,上官小姐,还有……”看向端木凌羽,眼里有着恨意:“吾等草莽不懂得官场上那套,可还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回到此村。”
“你们且放心,本王会让你们重归家园。”端木凌羽哭笑不得,还是第一次和一帮土匪心平气和的谈话。
“哼,那铜州城的知府就是你的人。”男人态度良好,可小女孩儿并不领情,指着荒村义愤填膺:“当初那狗知府就是奉了你这狗王爷的命令大肆敛财,我家种出一袋子地瓜他要收两袋子的税,不给的就打,逼得我们不得不逃离家园,上山落草为寇,狗王爷,你说……”
“青青,你闭嘴!”卞威天见男人没有因女孩儿的唾骂变脸,拱拱手:“王爷,我等不求其他,只求安居乐业,百姓能不能安宁全靠你们端木家一句话,当初你剿灭山寨无数,战功赫赫,殊不知道上兄弟都是迫于无奈才上山,我那拜把子兄弟就是死于你手,你们只管剿匪,从不想我们为何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当土匪,若不是有那么多贪官污吏,谁愿意冒着杀头大罪去干拦路抢劫的活?”
青青确定上官楚楚并没伤到要害才仰头瞪着他嘟囔:“长这么好看,为何心那么笨?你也别生气,我爹娘都被你们朝廷给逼死了,如今却为了救你们,二哥二嫂也死了,全家就剩我一个了,你要真有良心,就让那狗知府来给全村道歉,并承诺再也不坑害我们,虽然他近几个月的确变得很好,哼!”
听说为了接济百姓,把自家里的帐房都掏空了,若非如此,今天就非要取那人狗头才放这狗王爷离开。
上官楚楚还是很虚弱,但也已经缓过劲,拍拍女孩儿的手背:“你放心,这事我做主了,绝对让他来给你们好好承认错误,但是姑娘,眼下恐怕是不行,我们还有更大的事要做,首要就是我们必须平安回落月城,治标治本才能真的安宁,也谢谢诸位今日仗义相救。”
“那我们还不能搬回来吗?已经开春,该耕种农作了。”青青悲悯地看向山下荒田,寨子四周也开拓出不少田地,但随着加入的人越多,越不够果腹,只能下山拦截过路商队,而这里满山的田野,却只能看着它们荒废。
端木凌羽见所有的目光都在上官楚楚身上便不动声色的捂住肩头,寻个地方落座闭目养神。
“暂时还是先待在那隐蔽的寨子里比较好,朝廷局势稳住后再回来,而且这里不远处就是莫月国地界,还不知他们要不要攻打过来,你们放心,一旦稳定了,我便亲自写书信于你们,那时再搬迁。”别刚搬回来就面临莫月国的掠夺,还是那山寨比较适合藏身:“还有我一回去就会派人送来足够的粮食给你们。”
“真的吗?谢谢小姐,哦不,王妃娘娘,谢谢您!”青青欣喜的看向大伙:“明年咱不愁没吃的了。”
卞威天欣慰的点点头,拱手道:“如此这般,我们便先行一步,许多兄弟重伤,需要救治,告辞!”
“王妃,告辞!”青青将不少药品放下,跟着大伙搀起受伤的弟兄,临走前,转回头:“今日来的有附近八个寨子的人,我们虽然是盗匪,但却也有一腔正义,以后莫要再大肆剿匪了。”
上官楚楚轻轻点头,表示接受。
然而等人一走,欧阳释就跪倒了:“啧,五脏六腑都快被震碎了。”
其余人也跟着四仰八叉的躺倒沉沉睡去。
一下子清醒着的只有端木凌羽和柳骆风,还有上官楚楚,某女捂着钻心疼的伤口爬到端木凌羽身边,担心地拉拉他:“你怎么样……”
“噗!”男人终是坚持不下去,呕着血倒了下去,气若游丝:“还挺得住,快睡觉,天一亮必须撤走。”
“好!”的确撑不住了,将脑袋枕在他腿上,陷入了昏厥。
柳骆风也伤得不轻,体力早就耗光,但并未见血,捏紧拳头爬起来到屋子里找着棉被将大伙挨个盖住,先前因重伤在各个屋中养病的也爬起来抱着稻草铺到人们身上,以此保暖,否则明日起来,全都得病倒。
确定有气息的人被盖好后,柳骆风才躺在一堆尸体上眺望高空,不日前,凌羽跟他说了他的想法,他说他并不适合当皇帝,即使有所改变,但很多习惯难以扭转,目前那些皇子,只有端木佑最适合,所以他要扶持那人上位,也挺好的,六王爷的仁德之心他早见识过,而且这样,文武大臣也将无从反驳。
凌羽要真登上大宝,肯定有不少朝臣反对,若他让给端木佑,那就能证明他做那么多,绝非贪慕权位,可堵住悠悠众口。
端木佑啊,呵呵,没想到这么多人拼死拼活,机关算尽,居然都是在为他铺路,到时候要个什么官当呢?去军机处吧,那是他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