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充棋那个恨啊,这个端木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知道喊话会暴露行踪吗?这下好了,他即便常年征战沙场,可也已年迈,哪里是这么多红衣人的对手?幸好端木安脑袋不聪明,武功倒是不错,完全足够对抗。
有了保证,端木凌羽便不再分心,这些弓箭手必须全部解决,否则下面的人绝无活命机会。
纵然男人已经招招见血,依旧还是有不少箭矢向下方射去,那些士兵仿佛已经抱了必死决心,这个丧命了那个就上,完全不看旁边那一招就能让他们魂归西天的白衣男人,好似能射死一个是一个。
又是黑夜,无法得知敌人数目,不过比起上一次,却要好杀许多,可这也非好事,若江充棋带来的有数万人,磨也能把人磨死。
竹习不再消耗大量内力去帮兄弟们,保存着充分实力坚守竹屋,房间里,上官楚楚和丑丫躲在暗处,举着袖箭,当有人从窗户里跃进来时立即拨动机关,要是边跑边射,她可能会失手,但这种占据绝佳位置打地鼠的方式,来一个死一个。
丑丫射了几次,发现都射歪了后,干脆不再费力,而是弯腰把一个个安着短箭的暗器递给上官楚楚。
竹习见不少人已经破窗而进,耳朵动动,确定都死在了女人的袖箭下才冷静地扫荡着蜂拥而来的士兵。
柳骆风正被几个将领缠着,实在抽不开身去帮竹习,幸好他们早就做好防备,若那些箭矢一直射下来,不出一盏茶功夫,人们都会葬身血海。
短短功夫,地上已经起了座厚厚尸山,血腥味被凛冽的寒风吹进所有人鼻腔,没一个觉得恶心,反而更加刺激着他们的嗜杀欲念,有人被砍下头颅还下意识将长剑捅进敌人的胸膛,刚开始武陵军们还能轻松抵抗,随着体力逐渐消耗,已经开始有后退之意,仿佛他们杀一个,山上就能跳下两个,杀两个,能跳下四个,源源不断。
终于武陵军们开始挨个倒地,一炷香时间,存活着不到八百人,端木凌羽这厢同样如此,杀得多,冒出来的更多,撇了下面一眼,赤红瞳孔迸射着阴鸷,也不开杀了,而是飞到远处,望向三丈高的某块巨石,慢慢抬掌,再绷着脸将气流打出。
‘砰!’的一声,弓箭手们不敢置信的仰头,眼看着即将要被活活压死,只得射下最后一箭拔腿想跑,却已来不及,因为那个夜间鬼魅竟如一道闪电般飞上了滚落的巨石上,加快滚落速度,刹那间鲜血如一朵朵娇艳的花儿狂肆喷溅,后形成一道道水流,顺着沟槽涓涓向下方蔓延。
死了一批,后面又出来一批,实在顾不了下面。
上官楚楚看着满屋子的尸体,不行了,她快没力气了,粗喘着自我检讨:“丑丫啊,以后你们再也不要说我聪明了,我就是猪,彻彻底底的一头猪。”
丑丫边给暗器上安装短箭边仰头:“怎么了?”
“光顾着跑来救人,却没想过拿什么救,咱们应该在铜州城时就做出炸药带来的,是我疏忽了。”悲痛地闭了下眼睛,从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还有食物这些,什么都没带就来了,一碰到端木凌羽的事她就无法镇定,现在好了,估计真的要挂了。
丑丫不知道什么是炸药,估计是很厉害的武器,忽见房顶被踩破,三把利剑直直射来,而主子手里的袖箭都用完,没有直接把装好的递给她,而是飞快起身直接用双手抵着她肩膀,拉开些距离,背脊一麻,那种尖锐兵器穿透身子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呢,冰冰凉凉,酥酥麻麻,却有着说不出的痛,艰难低头,看到刺出一截的剑尖并未进入上官楚楚的身体方才扬唇笑笑,正想抬头看她最后一眼,身子里的冰凉消失,是剑被抽走了呢,却助她能扬起头颅,达成心愿。
‘啪!’竹习破门而入,没去看上官楚楚情况如何,站在柜子前挥剑阻止人们靠近。
上官楚楚手一软,暗器脱落,就那么与瞪大眼的丑丫深深对看,等那丫头软下时,迅速伸手抱住,舔舔嘴唇,六神无主的去按住她身上那三个血窟窿,可按得住这个按不住那个,按住那个按不住她背后的,强行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丑……丑丫……你可不能死,我还等着把你风风光光嫁出去呢。”
丑丫浑身抽搐着,张张口,想说点什么,奈何吐出的全是血,已经不是痛了,她只觉得好累,想睡了,可望着上官楚楚脸上的两道泪痕又不想闭眼,拼尽全力想告诉她不要难过,牙关一开,出来的依然是急于找地方喷发的血水,只好合上唇瓣,笑看着她,主子,您莫要难过,丑丫这辈子能跟着您,已经很幸福了。
长这么大,这近一年来,是丑丫活得最最快乐的日子,谢谢你一直把我当亲姐妹对待,若跟着您就会死的话,重来一次,丑丫还是会选择去到您身边,您一定要保重……
“丑丫……丑丫你别死……”上官楚楚擦擦眼泪,看着那丫头合眼瘫软下去,死了,丑丫是真的死了,用力抱入怀中,永远都忘不了她扑到她身上时,还想着怕她受到剑尖刺伤,弓着背挡去所有凶险。
“唔!”
一道沉闷压抑的声音传来,望向护在她身前的竹习,他的胸口也被刺穿了,背后黑色布料霎时间被浸湿,一口气险些没喘过来,不得不放下丑丫的尸体,捡起递上暗器凶狠地发射,都去死吧,到了阎王殿,老子也陪你们杀到底。
竹习完全没机会去止血,空气中似乎含有吸力,正不断抽取着他身体里的鲜红血液,眼看已到极限,赤红着眼,仰高脖子放声大吼:“阿释!”
与江充棋打得难舍难分的欧阳释一听这声嘶哑呼唤,心脏都似被人用刀给割开了,顾不了那么多,飞进被踏破的竹屋,加入血拼。
连山上的端木凌羽都震惊得停顿了下,双目也被一层水汽覆盖,牙关颤抖,再看向那些不住冒出的弓箭手时,犹如恶魔降世,嘶吼着飞速挥舞长剑,势必要靠一条条鲜活生命才能泄去一腔悲愤,霎时间腥红与断肢漫天。
竹习见好友控住了局面才踉跄着倒退数步,喉头一甜,大口殷红喷洒而出。
“竹习!”上官楚楚没想到前一秒还动作潇洒自如的人眨眼间就不行了,举着暗器上前将要倒下的身躯揽住,因疲惫完全承受不住这个重量,跟着噗通跪地,膝盖痛得好似已经骨裂也没去管,就那么抱着男人摇晃:“竹习?竹习你等等,我必须马上帮你止……”血字还未说出,就见他又立即没事人一样坐起,伸出的手臂与挥来的长刀擦过。
某女也敢到了肩膀一阵刺痛,温热液体开始在身上蔓延,依旧没去看,只是呆木地瞅着完全瘫软在自己怀里的人,他的手臂近乎断裂,梦,这他妈一定是梦,老天爷,求您快让我醒来,求求您了。
竹习那美丽如璀璨宝石一样的眼睛舍不得移开半分,边瞬也不瞬的望着她边抬起完好的手一点点摘除面具。
“竹习……”上官楚楚好想放声嚎啕一番,明明晚上还好好的,丑丫死了,竹习也要死了吗?她还没把那把他自己绘制的宝剑做出来呢,看着他把面具揭开,是一张很奇怪的脸,全是坑坑洼洼的烫伤,还有被削去大半的鼻子,与那漂亮的眼睛和完美的唇形有着天囊之别,一秒都没诧异,点点头,哽咽道:“嗯,我看到了,很帅,竹习永远都……都是大帅哥,府里好多丫鬟呜呜呜……都巴望能嫁给你呢呜呜呜……你别动,我给你止血。”
再也受不住的哭出了声音,哆哆嗦嗦的捂住那还在淌血的伤口,可是真的捂不住,伤口太多了,老天爷,你究竟想干嘛?
果然,她是独一无二的,这张脸任何人见了都会吓得说不出话来,小时候但凡见过他的孩子都会哇哇大哭,大人们说他是没鼻子的怪物,殊不知在很久以前,他长得可精致呢,好多大人见了都捧着他的脸赞不绝口,呵呵,也只有她了,这个不会低看任何人又从不自轻的女孩儿。
就冲她的不惧怕,死得值了。
“王妃,你不要哭,死对我而言,是另一种新生,你知道吗?在去尚书府跟踪你开始,我觉得自己的心一天比一天热,可是我依旧没勇气摘掉面具,但现在……我有了,感谢你给我带来了那么多欢乐,还不知道吧?白衣姑娘……就是我,是不是很失望?”在你心里,我一直是个美若天仙的姑娘,结果却恰恰相反,要是他,也会失望的。
上官楚楚撕扯布条的动作停住,愣愣的看着他:“竹习……我不会失望,只会觉得庆幸。”
竹习吞吞口水,眼睛要合不合,会心的笑笑:“我也很庆幸。”大手扬起,终是没有替她抹去那些刺眼的泪水,她是王妃,自己都要死了,又何必给她徒增悲伤?就让这份无法言语的感情一同入坟墓吧:“答应我,和王爷一定要好好的,咳……你答应我!”知道大限将至,大力抓住那只肉乎乎的小手急急逼迫。
“我答应你,呜呜呜,若还能活着,这辈子我都会和他好好的呜呜呜。”
“记……记住你的……承诺!”
男人的手刚松开,都没能多看一眼就觉得身体被人提起,不知道是谁在拉扯她,抬手抓住竹习的衣襟哑声哭喊:“竹习呜呜呜,放开我,丑丫……唔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