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清言学会骑马时间并不久,又一直忙于备考,平日出门也是坐马车多,这般跟着众人一路狂奔她还是第一次。
呼呼的风声响在耳鼓,二月的冷风如刀子般刮红了她的脸颊、鼻尖,她拉着缰绳只觉自己已是尽力可那一行人依旧离她原来越远。
“你不会骑马又何必如此逞能?”
转过岔路就见杨建贤等在此处,他端坐在马背上是,面色不知缘何已是一片铁青。
曲清言不去理会他的冷言冷语,只打马吃力的往前赶。
“都说你不会骑马何必如此逞强?敦敏兄呢,他既然知道你刚学骑马没多久,为何不护在你的身侧。”
曲清言的漠视让杨建贤心头从未熄过的火苗,又瞬间有了燎原之态,他想不通曲清言为何如此执意要保住现在的身份,更想不通她为何要不顾廉耻的同一群男子这般郊游走马。
“你可知你现在这般出行于男子间极为难看?”
曲清言一把扯住缰绳,马蹄扬起在半空,她费了好大的气力才稳住身形。
“哪里难看?杨公子原来就是这般看在下吗?”
“你明知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杨建贤被她的态度激得眉头狠狠拧起。
他从未放过想要迎娶她的心,她越是这般行事无所顾忌,他就会越难去说通杨忠杰,她为何就不能好好的为他来着想?
为他们的将来来着想?
“杨公子这话我倒是听不懂了,我是什么身份我怎么不知?”
“你以为你这次会试下场为何会通过的如此容易?是我让祖父帮我在军役处留了话,让对京中官宦之家的子弟多有照拂。”
“呵~”曲清言嘲弄的笑出声:“祖父为了我同大哥,还有那一行人能顺利下场,在贡院门前缠磨了两个时辰,没想到到头来,我们倒是要领一个早已在贡院内的杨大人的情。”
她这话颇有些不客气,杨建贤被她气的噎住,终于有些不管不顾:“旁的话我不再多言,若是这一科你没能取中,我不论中榜与否都会命母亲亲自上门提亲,这段时日里,你还是不要再做这般有碍风化之事。”
有碍风化……曲清言简直要被气笑了。
这人怎么就笃定她就一定要嫁给他的?
就凭着他的一厢情愿?
“杨公子若是脑子不好就早点回去吃药,求神拜佛只能求运气,不能治脑子。你,还是早些回去吃药的好。”
“还有,我的事,不论将来会发生什么都与你没有任何干系,还望杨公子好自为之,不要总这般自以为是。当日在山东时,我对姜三公子说过的话,我不介意再对你说上一遍。
“只要杨公子不介意这份脸面。”
曲清言撂下话就打马跑远,留杨建贤一人怔怔的在原地看着她挺直的背影。
“清言兄马术竟是如此不精,倒是我照顾不周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起争执彻底放手
曲清言打马还未行出多远就见前方有两道身影快速奔来。
顾若鸿在前,曲清闻在后。
曲清言身下的枣红小马步子迈的极为优雅,就是越跑越慢。
“前方路不好走,四弟跟紧我。”曲清闻本都已经跑远,还是听顾若鸿提起才突然想到他把曲清言丢了。
厚着脸皮跟来的田家兄弟又是忍不住在心中嘀咕,这曲清言还真娇滴滴的像个姑娘家。
“劳烦大哥和清冲兄了。”
刚被杨建贤那般死扯着说些某明其妙的话,曲清言此时心头有些烦乱,只这二人特意反身回来寻她,她却又不得不做出感激之态。
“易安兄竟是也落在了后面,早知有易安兄在,我同清冲倒是不用这般特特跑上一遭了。”
曲清闻言辞间颇多感叹,只这般感叹落在曲清言的耳中就又涌起一丝烦躁。
她头都不回的打马自顾若鸿二人身旁经过。
潭柘寺在京郊的山上,上山的小路有些难走,众人打马了到了山下,就将马留在山下命人看着,一路步行上山。
山不算高,一路溜溜达达登到山顶也不过一个时辰,若是急着赶路,半个多时辰就能进到寺院。
不是初一十五,进山上香的夫人小姐却也不算少,他们一行人依次自门外走入倒是惹来院内众人的注意。
顾若鸿似是对这里格外熟悉,带着众人沿着寺中小路就绕到了后院,只后院众多厢房中,半数都有京中各官员家的夫人小姐在此休息已是腾不出一套无人的院子。
小沙弥挠着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眼巴巴的看着顾若鸿。
顾若鸿笑的淡然,回身歉然的对众人拱了拱手:“是清冲思虑不周了,以为同方丈交好,咱们这般过来就定是能寻到一套院子来休息。”
他身份特殊,今日出游的众人大半都是冲着顾家而来,此时又如何敢有丝毫抱怨,忙都摆着手表示无碍。
“大哥?”
含羞带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曲清言回身就见曲昭英扯着帕子稍有些拘谨的站在一院门内,见众人视线落过去心下一慌,忙抬手关了门板。
曲清闻心下奇怪,他今日出门时并未听柳氏提要外出,怎么曲昭英会在此处。
他快步行了过去,就加院门后柳家小姐、田家小姐均在寺中,那几人看到他都下意识的羞红了脸。
“七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同几位姐姐一早就约好要来这里为大哥祈福。”
曲昭英这话并没旁的意识,只她身后的两位小姐却是不约而同的红了脸,曲清言刚行到门前就看到这样一番场景,心中不由得啧啧感叹。
她这位大哥的亲事怕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既是来上香,上好就早些回去,不要在寺中多逗留。”
曲清闻冷着脸,只差将曲昭英数落一通,曲昭英红着眼圈只差落下泪来。
“大哥,我……我等一下同你们一道走好不好?”
曲清言眸光一闪,抬眼就见曲清闻脸已是黑了下来。
“不要胡闹!大哥还有朋友在此,你上好香就早些回去,可是知道了?”
曲昭英不死心的想要再缠磨上一句,就见曲清闻已是不耐烦的先一步离开,曲清言似笑非笑的看着曲昭英,只把她看的心都有些慌,这才含笑离去。
当真是春天到了……
说是前来上香拜佛,可一群年轻人还不是会求神许愿的年纪,不过寻个借口一道出游。
众人又绕到正殿,每人手上捻了三根香,跪在蒲团上磕头许愿过,就当这一次出游的任务已然完成。
倒是曲清言跪在宝相庄严的佛像前,心中充满敬畏。
她不知该感谢神明还是该无奈于命运的捉弄,让她好端端的在做着毕业论文的时候突然来到这个时空,又用着男子身份一直过到今日。
“求佛祖继续保佑我,此生安康,事事顺遂。”
她虔诚的扣了三个响头,再起身就见杨建贤阴魂不散的站在她的身后。
“你求佛祖还不如求我,你只要嫁给我,我一定保佑你此生安康,事事顺遂。”
曲清言沉着脸自他身旁经过,被他反手攥住手腕。
“放开。”
“不放,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
站在佛祖面前,她当真不愿同他再如此纠缠,“为什么?你当真好意思问出这三字吗?从头至尾我曲清言可是求过你什么?要求过你什么?”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侧过头将面容陷入烛火的暗影中。
“从头至尾都是你一个人的自以为是,我的过去、现在和将来中,你杨建贤永远就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礼部侍郎的长孙,那个将我避回山东去下场、又处处刁难我的礼部侍郎。”
她再如何将自己过得如同男子,可私心里属于女子的那份小心眼让她自一开始就对这位易安公子抱有了戒心。
杨建贤只固执的紧紧的拉着她,执拗的想要将她的身子掰转过来:“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祖父他,祖父他其实也是迫不得已。”
之前还是他无法说服杨忠杰让他改变主意,现在就变做他也是迫不得已。
曲清言低低的笑出声,这位名满京师的易安公子也不过如此,这样一个自以为是、又毫无担当的一个男人为何会让这具身子的前世如此迷恋?
眼瞎,一定是眼瞎。
除此之外,她再是寻不到任何理由。
“杨公子不如易地而处,若你是我,若换做你是这般一而再的被算计,又毫无反手之力,你会是何种感受。你是否能如此气定神闲的丝毫不在意不计较,心平气和的接受那样无理的要求?”
杨建贤愣在原地,若换他是她……不对,这个根本没有办法假设,他就无法接受一个女子一身男装日日混迹于男子中间。
同吃……同住。
他突然就想到贡院中那几日,污浊之事因着没有跟安静适宜之处,一个字号的人都挤在一个坑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