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孝之一字大过天,她那般吵闹之后会有怎样的后果也就不难想象。
“您也知道……女方主动上门提亲这事说出去就不好听,六小姐又是那样的身份,不将过错推倒您的身上六小姐的声名就全毁了,所以……夫人这也是无奈之举。”
“这是母亲的主意还是曲昭云的主意?”
她的目光太过冰冷,容嬷嬷握着药油的手一抖,也不敢多隐瞒:“是……是六小姐,老夫人要打板子关她院子,六小姐一慌就……就将因由推到了您的身上。”
就知道是这样!
问题出在她这个总妄图插手后宅事的庶孙身上,田氏本就看她不顺眼正好还能借机在曲文海那里打压她一番。
不过一次上门提亲,三房就彻底折了面子。
秦氏被罚闭门思过,曲昭云没了闺名,而她这个大有前途的庶孙又一次拉低了在曲文海心中的地位,降低了对曲清闻的威胁。
曲清言接过药油,挥了挥手让容嬷嬷先退下。
“四少爷,您不要怪夫人,她真的不容易。”
容嬷嬷还想说些什么,可曲清言身子已经转了过去,她讷讷着踟躇着还是退了出去。
她木讷倒了药油在手上,这一切能怪谁?
怪曲昭云痴心妄想、秦氏眼高手低,还是怪田氏手段狠辣,一早就挖好坑等着她们三人一个一个的跳进去?
她讨厌身不由己一词,却又只能身不由己!
她用力的搓着,膝盖上传来针刺一般的疼,让她忍不住呲牙咧嘴,她用力的搓着眼泪随着药油刺鼻的味道,慢慢流进心里。
☆、第四十九章 过旬考豫王回京
休假后再入国子监,曲清闻明显发现曲清言的异常,不是走路很慢好半天挪不出一步,而是她面上那如三月春风般和熙的笑彻底消失不见。
“四弟……”
曲清闻轻唤了一声,该安慰些什么,又能安慰些什么?
内宅之事他虽不懂,可这事之后的得失太过明显,所有人都知道曲清言又一次被曲文海罚跪。
他的祖母他的母亲为了他算计了他已经真心相待的庶弟……
他的大手落在她的肩头,犹豫了许久只剩用力的捏了一下。
曲清言自嘲了浅笑,轻轻摇了摇头。
国子监中日子过得极快,一转眼就到了三月底,再一次休假后就要开始旬考。
旬考不同于月考,是全然仿着下场大考的方式来的进行的,每次旬考前国子监内都是风声鹤唳的气氛。
曲清言用要准备旬考做借口,第一次休假没有回府。同她一般没有回去的,还有曲清鸿。
只曲清鸿是真的紧张,他一连两次月考的成绩都不理想,若是这一次旬考再拿中下,他这一年的学分怕是不会顺利拿下。
旬考的考棚就在后院旁的的空地,是师生打马骑射之处,赶上旬考就会辟出来布置成临时考棚。
一连几日都要在考棚内度过,曲清言还是第一次经历这般阵仗,交了最后一场考试的卷子,她头重脚轻的从考棚中出来,微风吹过,就觉身上散着一股馊味。
只这个时候全院的学生都考完回了院子,想要洗澡连热水都排不上。
京城的四月天,暖风已是吹绿了枝头,大朵大朵的玉兰花挂满枝头,微风出来还带着淡淡的清香。
只这般精致她没有丝毫的欣赏之心,蓬头垢面的跟着曲清鸿往回走,没走出几步就听身后有人说着小道消息。
“听说了吗?西北传来捷报,豫王同永宁侯已是彻底击退鞑子准备班师回朝,据说昨日早朝金銮殿上圣上龙颜大悦,要犒赏三军呢。”
“你也听说了啊,据说是要给永宁侯和豫王加封,豫王再加封,啧啧啧……”
身后那二人旁若无人的闲聊着,似是对朝中局势格外了解。
豫王二字让曲清言心头一震,这位‘久仰大名’的四皇子竟是要回来了。
她脚下步子放缓,正准备再多听几句,就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突然急速靠近,她心中大惊还来不及闪躲,就被人一个手刀直接敲晕。
“三少爷当真英明神武,赶在刚刚旬考结束,这曲清言的戒心果然比平日要低上许多。”
“那是自然,换你在考棚中呆上几日,你也累的生不出戒心。行了没那么多废话快搭把手,赶在这会子人少,咱们赶紧将人弄走,晚一些人多起来咱们想要出院怕是就不容易了。”
碍事的考篮被踢到一旁,两人一左一右架上曲清言的肩膀,将人拖进了小路。
“敦敏兄,这次旬考感觉如何?若此次的考题就是来年春闱的题目,敦敏兄可有信心高中?”
风姿卓然、名满京师的易安公子,蓬头垢面、衣衫凌乱的提着考篮,头上的发髻已是松散的一缕缕从儒巾中钻出,站他身旁的曲清闻同样带着狼狈,一身举人袍服满是皱褶再无半点飘逸。
“易安兄还能如此说笑想来是考的极好。”
“这是哪里的话,不过是入学早经历过几次旬考罢了,走吧,先去用晚膳。”
两人沿着小路一边聊着这次的考题一边向前走着,转出小路就见前方不知是何因由被人群围了起来,不远处的树下还有散落满地私物的考篮。
“每次旬考,出院就晕倒的人也有很多?”
曲清闻讶异的挑眉看向杨建贤,杨建贤探头向人群扫了一眼:“偶尔。”
“是否要从一旁绕过?”
曲清闻对看热闹兴致不大,对出手相帮同样兴致不大。
杨建贤同他一般想法赞同的点了点头,两人正欲转向一旁的小路,就突然听着身后有人叫他:“前面可是敦敏兄,清鸿晕倒在路上了。”
曲清闻脚下一顿忙转身挤进人群,就见曲清鸿软软的摊在地上考篮滚在他的脚边。
他上前正想要将人扶起,视线透过人群突然就又看到滚至树根前的另一个考篮。
是曲清言出事了!
他手指用力的按向曲清鸿的人中,直将他鼻下抠出一道血印子。
“大哥?”曲清鸿迷糊醒来,晕沉沉的看着头顶上方围满的人头,他虚弱的抬手揉着火辣辣的人中,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四弟呢?你们可是一道出的考棚?”
曲清言一向谨慎,自从被聂太霖说过那样不三不四的话,她在国子监中就再没有落单的时候,不论何时要去哪里她总会拉上他们其中一人。
曲清闻面庞语调都带着焦急,曲清鸿挣扎着从地上做起,就觉后脖颈稍稍一碰就格外疼。
“我昏倒前听到有人说豫王在西北打了胜仗,不日要班师回京。”
曲清闻暗道不好,曲清言和曲清鸿这次休假因要准备旬考都没回府,所以不知豫王已是先永宁侯一步回到京城。
“易安兄,可否带我向祭酒大人请假?”
“我同你一道回府。”
两人将曲清鸿丢在原地,快步向太门走着。
“不对,清言出事最多一刻钟,他现在应是还没有离开。”杨建贤猛的停住,面容肃穆。
“我知道,可我们拿不出任何他出事的证据去要求祭酒大人帮我们进行搜查,而且,依着清言的个性他也一定不想让旁人知道这事。”
这一点曲清闻自是也一早就想到,只就像他说的那般,这国子监太大,他们想要寻人谈何容易。
之前曲清鸿晕倒的位置正在路口,有几条小路通往不同地方,对方若是动作快上一些,从后院绕出去也极有可能已经离开国子监。
“我会帮你请假,你先回府去寻曲大人,再帮我带话给泽源,他家中有人手可以借来一用,我先留在国子监。”
“好,我代清言先谢过易安兄。”曲清闻再没多言转身大步离开。
☆、第五十章 饥寒交迫寻出路
曲清言昏沉沉的醒来时已是深夜,她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丢在一间柴房之中。
刚过初一没几日,月亮羞答答的只露出一道月牙,四野里漆黑一片。
旬考不让多带衣物,进了四月天气一日热比一日,她进考棚时就已是换了单衣额外加了一件斗篷。
只出考棚时斗篷被她卷起放在考篮中,此时进到夜里她一身单衣竟是被冻的发起抖来。
她是被送出了国子监还是被藏在国子监中的某处?
没有月光,她隐隐只能看到柴房内的轮廓,这柴房并不大。
豫王不是还没有进京,这聂太霖为何会提早下手?
是想要重新挑起双方的紧张局面,还是他又另有打算?
一直被关在个国子监中,曲清言到了此时方觉自己对京中大小事务来源的渠道太过狭小。
可想要培养属于自己的亲信和手下又谈何容易,就是曲清闻现在也多是从曲文海那里得到消息。
柴房老旧四下漏风,她挣扎着从地上爬坐起来,用力的向一侧挪蹭着,手上的绳子绑得太紧,她试了几次都无法解开,只能等天亮再寻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