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很对,往后梁公子再来邀约,只管扔出去。”薛临时厉声。
醉倒美人怀的梁兆庆打了个喷嚏,随即揉了揉痒痒的鼻尖,睁开眼又灌了一口美酒。
转眼五月,舟船如野渡,篱落似江村。四月的游船宁锦容错过了,薛临时决定,财大气粗地再办一次游湖。
宁锦容看着属于薛临时那搜低调奢华有内涵的船,再对比一下其他的船,竟不觉得突兀。宁锦容跟着薛临时上了船,却看见一艘金碧辉煌的大船行驶到湖中央,一旁的小船都四处退让,站在船头的人,可不就是九五之尊薛临轩么?
薛临时抱着宁锦容,运气内力,脚下几个腾起便已到了大船之上,“皇兄。”
“奴婢拜见皇上。”
“拜见王爷。”
薛临轩今日穿了身素白外衫,尚有淡墨绘竹,十分温文儒雅。他挑了挑眉,便想到宁锦容称奴许是薛临时的心血来潮,也不挑明,“免礼,今日与爱卿们湖中赏玩,无需拘束。”
船上罗列着许许多多的精致糕点,还有成群结伴的贵女围成一圈,大臣也相互虚与委蛇。宁锦绣嫁入莫家,既没有做妾室的落魄,反而还比以往更加风光。宁锦容在摄政王府的时日里也偶有所闻,宁锦绣做了个嫁衣样子卖给宝来居,财源滚滚,又怀有身孕,早已被提上了妻室。
宁锦容也远远儿的看过那嫁衣样子,可不就是善睐绘出来的。那月里事情繁多,宁锦容忘了这茬儿,便被宁锦绣钻了个空子。
宁锦容也没有多少在意,宁锦绣只有一个嫁衣样子,而她有善睐。宁锦绣有鱼,宁锦容有渔。两厢一比,宁锦容实在是对宁锦绣的小把戏提不起兴趣来。
宁锦容趁着薛临时与皇帝说话,悄咪咪的跑到糕点那儿。倒是薛临时与薛临轩讲话走了神,使了个眼色让赵椽跟着。薛临轩有点瞧不过眼他这宝贝样子,戏谑:“怎么?她现在是摄政王府的丫鬟了,还给跑了?”
“不怕他跑了,只怕我找不到。”一句话,薛临时便将自己放在宁锦容之下。
一时兄弟俩都默,太后痴情,嫁人也不改初心。他们两人许是遗传了太后,先喜欢上便心甘情愿的气短了。
宁锦容这边吃得欢快,宁锦绣却是笑得春风得意,被贵女们围绕在一起。宁锦绣敛下得意的笑容,黛眉轻蹙:“那是我的四妹妹。”
贵女们也都看好戏似的退到一旁,宁锦绣上前,“四妹妹是在王府没吃好么?”说完戚戚的泫泪欲泣,“也是,妹妹如今只是个丫鬟,只怕是被旁人欺压,也不能反抗了。”
一个一身桃红色的张扬的小姑娘附和:“她呀,臭名在大昭远扬了,还指望勾搭摄政王么?”说完贵女们都捻起帕子捂嘴偷笑。
宁锦容冷眼旁观:“又瘦不了几两。”
那姑娘不达目的,恼羞成怒:“你可还有些廉耻?!”
宁锦容淡淡的哦了一声:“没看你这狰狞模样也有廉耻。”
一句话噎得桃红色衣裙的女子噤了声,见在宁锦容这儿找不着优越感,话锋一转:“一个婚前失贞,一个不知廉耻,真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家门。”说完哼了一声,换了个小团体。
宁锦绣躺枪心中也十分不高兴,她有些责怪,“虽说父亲不在了,母亲走时也该教过你礼节的!”
宁锦容啃了口糕点,不经意掀了下眼皮子:“别攀亲带故的,母亲与父亲和离,却还是怀远郡主。”
宁锦绣有些尬色,她本想与聂氏攀些关系,日后也能驳回些名声,哪知宁锦容说的这般直接。她转了话题:“不知四妹妹可知道二姐姐那嫁衣模子是从哪儿来的?”
“与我无关。”
宁锦容这混不在意的态度激怒了宁锦绣,宁锦绣附上她耳,不掩得意:“是父亲从冬梅手中抢来,给姐姐做嫁衣的。”
一语双关。
宁锦容退开几步,暗骂了句猫饼。也不藏拙,“不知姐姐在炫耀什么,炫耀父亲?如今不过是一介庶民。炫耀嫁衣?我可不止那么一件样式。”
“再有,红蛇毒之后的腹泻,纳音寺的轻薄,西苑你的晕倒可都是我干的。”宁锦容要的就是激怒宁锦绣,今天就斩草除根!
宁锦绣听到这些,果不其然气得脑袋发涨,不顾四处有人便想伸手,推宁锦容下湖。此处是甲板,没有栏杆,宁锦容往后一仰,脚故意勾住宁锦绣的腿,两人双双落湖。
“咳…救命……”宁锦容淹没湖中被灌了几口水,随后又扑腾上来,故意扑腾得离宁锦绣远一些。
宁锦绣的声儿可就尖锐多了,刺入旁人的耳膜。
赵椽看着这场景,只觉得脑袋大。他功夫匪浅,自然能听到宁锦容说的,能看清宁锦容做的,这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心思怎么那么缜密,那么狠毒。还在赵椽变脸时,薛临时已经跳入湖中救人。
没有人想救宁锦绣,护卫不敢下去轻薄了宁锦绣,莫陶不愿下去救她,男子不想沾上宁锦绣的污秽,贵女也不愿放下身段,湿了身日后让旁人怎么看?只有两三个太监手忙脚乱地将宁锦绣拉了上来。
宁锦绣身下一摊血红的水迹,莫陶手忙脚乱地扶着宁锦绣,心中却是一叠声儿的暗骂晦气。
“皇兄,失陪了。”薛临时抱起宁锦容便进了船舱,将宁锦容潮湿的外衣脱了下来,看见宁锦容胸前的小笼包,不自禁红了脸。
宁锦容倒是还好,只是有些脱力,瞪了眼薛临时:“王爷!我自己来。”说着用锦被裹着自己,潮湿的头发上还滴着水珠。
薛临时也不在这时候逆她,将干衣服放下来便出去了。
宁锦容换了身与她身形正好合适的衣裙,不停地开着脑洞。也许是皇帝知晓有人的地方就有战争,所以很有先见之明的备下各种大小的衣裳。
“王爷……”赵椽有些拿不准主意。
薛临时眼刀横飞,“说。”
“王爷,不知四姑娘说了什么,激怒了宁二姑娘,宁二姑娘便推了四姑娘,四姑娘又故意将宁二姑娘绊了下去。”赵椽将他看见的过程,一字不落的描述出来。
薛临时皱了皱眉,只让赵椽去领罚,对宁锦容的态度却是没有多大变化。他正在心中自责,都怪他,竟然让他的小姑娘受到伤害,还要靠伤害自己来报仇。
洛达在一旁看着,见赵椽离开,便拦住了他,好心提醒:“不是四姑娘怎么怎么样王爷才喜欢,是四姑娘王爷就喜欢。”说完点了点太阳穴,他们家王爷脑子一根筋,说得好听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难听了就是蠢。
本该兴高采烈的游湖,变成了昭湖一日游,宁锦容回摄政王府头天晚上便感冒了。
第十五章: 伪叔侄
宁锦容的身子实在是太差了,她自母胎里就受了疮,被聂氏精心调养了十几年才与平常人一般无二。本是小受风寒,但平日紧绷的神经断了,更是加剧了病情。
宁锦容脑袋涨涨的,有些神智不清,半夜坐在床上,只一个劲儿的哭。薛临时听见她窸窸窣窣的声音,外褂也没披便直奔偏房,看着宁锦容坐成一小团,憋着声音掉眼泪。
“别哭,明日便不会那么难受了。”薛临时只觉得心疼的一塌糊涂,伸手给宁锦容擦了擦眼泪。
宁锦容神志不清,口中还在低喃着胡言乱语:“贺成……宁锦绣,云婉柔……”说着便又泣不成声,有些事情憋在心里就像是一根刺,时间越久扎的越疼。她也想就这样算了,上一世终归是上一世的,何必要自寻烦恼呢。
但是宁锦容忘不掉,就像是被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不会因为明天不疼了,就可以将这件事翻篇。
“都欺负我……呜……”宁锦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薛临时也听不真切,隐约听见成华、宁锦绣、云、欺负这些字眼。
薛临时把被子牢牢裹在宁锦容的身上,长臂一伸便将她揽入怀中,一只手轻拍着宁锦容的背,清越的声音流淌在屋子里:“乌金凝潋滟,新燕蹴暄风……”
宁锦容嘴中又嘟囔了一句,便昏昏沉沉的依靠着薛临时睡了过去。
薛临时听宁锦容呼吸沉稳,便逐渐熄了声音,只是脸上愈发深沉。他轻柔地扶着宁锦容躺下,随后出了屋子,脚尖一点便上了一棵茂盛的大树。“出来。”
一身黑衣包裹的男子出现在如墨的夜色中,“主子。”
“去查查宁锦绣,还有她的生母,再查查有没有一个叫成华的之前与四姑娘接触过。查完后,斩草除根。”一阵风拂过,压得小草弯了腰。薛临时毫无波动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的阴森。
黑衣男子一低头,“是。”之后便消失在夜色里。
薛临时一个旋身落地,去了偏房给宁锦容捂被窝。
翌日一早儿,宁锦容刚刚睁开眼,便看见薛临时被放大的一张俊脸。她倒吸了口气,下意识地往后打了个滚,却“嘭”地撞上后面的墙面。
“嘶——”本就皮包骨头的后背怎么受得了这一撞击?宁锦容当即又倒吸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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