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形戒指?”
“是的。应该是奥来王赏赐的,我们进奥来时她还没有,但是她放我出奥来时就一直戴在手上。”
“出了奥来都没摘?”
“没摘。在雍西一遇,我看见她仍戴着。”
公孙遏盘算着应该找机会去见一下云希。“我来乌鲁她知道吗?”
“不知道。在万福楼还好我们先走一步,没遇上。”
“好,别让她知道了。”
二人说话间,只听一阵急促的马蹄怒踏着春日地面上的薄冰,翻起下面的黑土,飞驰而过。
这里十分隐僻,并不是官道,元宝瞥着公孙遏身后飞驰而过的背影,异常冷静地,“大王,云希姑娘刚刚过去了——”
公孙遏余光中只觉白影一闪,一定是出事了!他翻身上马已是追去,只留了元宝一人在风中异常镇定地凌乱着。
刚刚那个应该是云希吧?可是云希姑娘不会骑马呀,若看错,害得大王白白担心,又暴露了行踪,他又得在外多卖命几年了。
公孙遏见那白影匍匐在马上,只抱着马既不择路,也不驾驭,他并没带什么暗器,随手在腰间摸了一个金粒子飞指一弹射在马身上,那马受痛嘶鸣着扬身,公孙遏飞身抱住仰落下来的云希,为免二人重重地砸在地上,公孙遏飞身时便是一个倾斜,怀抱着云希,二人便朝河中滚去。
“云希!云希!”公孙遏拍着她湿漉漉的脸。
“大王,大王。”元宝飞身下马,“她怎么了?”
“晕过去了。”
“大王,咱们快回客栈吧。河水刺骨,你和云希姑娘身上都湿了。”
“哎呀,公子,你们这是怎么了?跌河里了吗?”店家女人见公孙遏抱了一个女人回来,忙迎了上前。
“少废话!”元宝上前推开那店家女人道,“去打热水来!”
那伙计见一个布衣男人居然敢跟他家掌柜动手,忙上前,“掌柜的,什么人这么凶?”
那店家女人自顾自地支吾着,“这女人,我好像见过。”
店家放了热水进屋,元宝迟疑地,“公子,要不要换个人来?”
公孙遏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元宝忙关了房门。
半个时辰后,公孙遏已换了衣裳,开了房门,元宝命店家进来把水抬走,抬眼间,见躺在榻上的云希,店家女人惊呼着,“哎呀,我想起来了。这不是执青大人吗?”
那伙计不可置信地望了望云希,“是了,是执青大人,她在我们客栈住过,她家侍郎走时不是说要去平图府找她吗?”
“侍郎?”公孙遏的目光在那女人跟伙计间来回巡视着。
那女人一拍伙计的脑袋,“你个没眼色的,当着大侍郎的面哪有说别人的道理。”说罢便扯了那伙计的耳朵出了房间。
那伙计边走还边委屈地解释,“那小公子走时确实是这样说的,执青大人明晃晃地把他带在身边都不怕,咱们怕什么?”
“新宠上位根基不稳,你知道他以后定能长久吗?别乱说得罪了人。能在执青身边做大侍郎不会是等闲之辈……”
公孙遏铁青着脸色,直想把云希抓起来好好审问审问,元宝见势不好,忙悄声退出了房间,并关好房门。
云希只觉自己浑身发寒,似乎躺在冰里,耳朵不时传来哗哗的水声,她感觉身子沉重得抬不起分毫,关节也僵硬发木,身边传来温暖的感觉,她不再寒得无处躲藏。
一梦三千年,万夜独成伤……
云希伸手挡了刺目的阳光,“白秀,什么时辰了?”
“辰时了。”帐外一个清冷的男人的声音答道。
云希惊醒,只见自己衣衫宽松,褶皱不整,躺在一个陌生的床榻上,这里不是平图府!她回想着昨天从王宫走后……实在想不起了。
帐外的人影越来越近,云希抓着被子缩在榻上一角,“谁在那?”
“我以为,你永远能记得我的声音。”净白的手拉开床帐,公孙遏明净的脸庞出乎意料地出现在面前。
云希低呼一声,“怎么是你?”
她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
“你希望是谁?”公孙遏撑在榻边注视着她,她果然瘦了,“随你去平图府的那个小男人吗?”
“子见?”
公孙遏扬了扬眉,饶有兴味地顺着云希白嫩的脖颈打量到胸口,“叫子见是吗?”
云希顺他目光方知衣衫滑开,左手抓了领口,右手推了他道,“走开,我不想看见你。”
“如此喜新厌旧?”公孙遏顺势抓住她的右手,盯着云希右手中指上的云形戒指,果然如元宝所说,她一直戴着。
公孙遏没头没脑悠悠地,“你把我束缚得死死的,自己却到处招惹,你觉得我会这么便宜了你吗?”
“大王说什么,我不明白。”云希抽了抽手,却没有成功。
“你喜欢他?”公孙遏执着云希的手悠悠地道。
“这,这是在内宫时,如月送的,起初是做小了的,戴在手上就难摘了,后来出了宫,掉了下来,毕竟出门在外,这也是块金……”
公孙遏一把揽过云希重重地吻在她的唇上,其实并不需要解释得这么冗长,但是她能解释他很高兴,云希右手被他执在手中,左手撑在他的胸前,口舌被他纠缠中突然想到了阿音,气恼中狠心下去,一口咬在公孙遏的舌上。
公孙遏受痛放开云希,捂了自己的嘴,看着她,“你居然敢咬我?”
云希别开脸去,不敢看他,悠悠地道,“大王可知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女人初见大王时就爱上了你。”
“然后呢?”公孙遏寒着脸色,他知道云希下面定有他不愿意听的话。
“她觉得你圣洁又高不可攀,匆匆一面所以让我来牵线。”
公孙遏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这世上爱慕我的人多了,若都让你来牵线,你要牵哪一个?”
“可是阿音不一样。”
“欧阳音?”公孙遏决绝地,“让她死了那份儿心吧。”
“为什么?”
“我讨厌她那张脸!”公孙遏阴鸷决然地从牙缝中挤道,但见云希一脸惊诧的神情,又缓了面色玩世不恭一笑,“她若有情,你也同意,便让她带乌鲁国来臣服,我可以考虑考虑。”
“大王说的是真的?”云希怨怼地瞪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权力就真的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吗。
公孙遏就知道跟云希说话稍绕一点弯她都出不来,自己刚刚也是气晕了头,轻叹道,“你觉得‘高洁’能用在我身上?”
被他一说云希也觉得公孙遏跟“高洁”挨不上边,勉强脱离“卑鄙”就不错了。
公孙遏继续开导着她,“我跟欧阳音在蕃余也见过,若要倾诉还怕没有机会?何况故安一面,浮屠密也在,你为什么不觉得是他。”
云希觉得公孙遏所言有几分道理,“这……我与沃泽王又不熟,阿音为什么要拜托我?”
公孙遏满目含情地弯身将脸贴在云希面前,“你与我熟吗?”
云希嘴硬地将脸别开,“不熟!”
“是啊。我们不熟。”公孙遏被泼了一盆冷水,嘲弄道,“我们不熟还在一起睡了一夜,我们不熟你还穿着我的衣裳,我们不熟你还咬伤了我。我看乌鲁女王看上的不是我和浮屠密,而是你吧?这乌鲁不都在说执青大人侍寝之事吗?”
云希虽知公孙遏一向阴晴不定,却仍被他此时变幻莫测的脸吓了一跳,一听他又说些不堪入耳的话,羞愤地攥紧身上衣服的领口,“那又怎样?大王若是相信我,我也可以进宫为大王选妃。”
“让你选妃?不必了。你少纠缠我一日,我尚能清静一日。”
云希一听,强忍着委屈与酸楚,叫着,“我什么时候纠缠大王了,自从大王放了我,我又什么时候打扰到你了。本就是桥归桥,路归路,今后大王见着,只当不认识我不就好了。”
公孙遏被她气得指节发白,他本不想像之前在孟里时那样让她惧怕自己,但翻脸不认人之事也是绝对不容的,“内伤难愈,外伤难看,你且选一个吧。”
“外伤。”云希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公孙遏一把抓过云希在她左耳根处吻下一枚红印。
云希受痛捂了脖子,气结地,“大王这是存心坏我名节?”
公孙遏满意地看着那红印,方顺了心气,挑衅一笑,“若在别国,是的。可对于乌鲁的执青大人来说,不过是添笔风流账而已。”
云希一听,腾地起身,跳下床榻,扯过桌上的外衣套在身上便往外走。
“你要去哪?!”
“回平图府!”
公孙遏起身,从后揽起云希,云希奋力地挣扎着,话已不投机至此,又何必再有牵扯,“放开我!放开我!”
“元宝!”公孙遏斥了元宝进来,一把把云希扔至他怀中,“送她回去!你也不用回来了,给我老实看着她!”
元宝吓得差点没把云希扔到地上,“公子让我去平图府?”
“对!”
“公子,我这一去,还能入元家的门吗?”
“国门都进不了,谈什么家门!还不给我滚!”公孙遏气愤地甩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