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菱就细细与她说:“喏,这盒胭脂好贵,一两金子指甲尖儿这么一点。却极好用,还是玫瑰香味。”
又把响翅银步摇拿来,“不过用了一两银,却栩栩如生,顽皮可爱。”
还有宫中没有的点心,绣娘巧夺天工的绣品,莫说穆菱,就是慕青见了实物,听了形容,也想大买特买。
身为太后与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妹妹,慕青自小到大什么都不缺,但也觉得买买买这种活动很有乐子。
慕青猜着皇兄是为什么带穆贵人出宫的,她自己也有礼物送穆菱,算是赔罪。
那是一件火狐裘的斗篷,很美的火红色,通体没有一丝杂色与不均,乃是今年猎场上贡。
火狐狸极其难寻,集腋成裘,一百只火狐狸才得这么一件,连皇后都没有这样一件,却被慕青送了穆菱。
穆菱自知贵重,如何肯收,“无功不受禄,嫔妾不能收。”
慕青着急:“怎么不能收,不过一件礼物——之前是我不好,把你弄丢了,”
只是她的话,更令穆菱愧疚了,她低垂着头,“分明是我自己乱跑,再这样说,我真是无地自容了”
慕青把狐裘往她手上塞,“我本不知送什么好,可是觉得两个人交好,送对方自己心爱之物,那才算心意。火狐狸是难得,狐裘也更甚,却并非天下绝无仅有之物,与知己好友相比,哪个难得?”
音落,慕青笑嘻嘻得拔了穆菱头上一枚朴素的玉簪,说道:“我听闻,民间的女孩子交好,都会互换礼物,然后她们就是手帕交了——是不是?”
第24章 出宫
穆菱微愕,看着自己那枚并不贵重的玉簪落在慕青手中,令穆菱觉得,真是玷污了那姣好晶莹的纤细手指。
边上愔愔称是,为慕青说话:“贵人就收下吧,朋友之间互送礼物,本就不分贵贱,送什么都只是一份心意。”
话已说到这份上,再推拒也实在难看,穆菱郎朗一笑,若冰雪初融,“好,那嫔妾就却之不恭了。”
吕愔愔并不大和后宫妃子们来往,她是侍奉公主读书的女官,很瞧不上宫里为争男人大打出手,争风吃醋的妃嫔们,曾也不喜穆贵人。如今见她拼着被公主讨厌,也要实话实说,承认那日里自己乱跑,又觉得穆贵人君子坦荡,和别的妃子又不一样。
于是,趁着慕青去往净室的功夫,低声与穆菱说话,“贵人曾得罪过太后娘娘么?”
穆菱心惊肉跳:“怎会……”
她连怎么得罪的皇后非要除之后快都不知呢,又怎么得罪太后去了?!
愔愔心善,也怕建德公主难得结识的知己短命,于是道:“公主殿下从鲁玛启程,尚未回宫,我就已经入宫,帮忙看着修整公主府。那日,我去寿康宫回话,可巧皇后娘娘在陪太后说话,我就避到耳房歇脚,哪知才进去,皇后娘娘就怒气冲冲得跑出来,还喝骂她的宫人。皇后娘娘质问‘太后怎么会知道,那个穆贵人又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跑寿康宫告密!本宫就是脾气太软和了,一个二个都敢来本宫面前扑腾,看本宫收拾她’……”
愔愔博闻强记,过目不忘,皇后那几句话被她深埋在心底,若非与穆菱结识,对方也不像个惹事生非的女子,她才会据实以告,提醒她当心。
穆菱就彻底懵了,公主没回宫前,她连太后的面都没见过,又怎么会跑太后那里去告密?
她再看边上辋烟,那妮子也是满目震惊之色,显然也是第一次听说。
慕青很快回来,愔愔神色已恢复如初,就穆菱还有些心不在焉。
“咱们来打叶子牌呀?”慕青难得遇上说的上话的人,见了穆菱,也不想太快出宫回公主府。
四个人,正好凑一桌。
穆菱现代的麻将、扑克都不玩,哪里会叶子牌。
慕青好为人师,教的比玩的还起兴,嘻嘻哈哈得,倒是叫穆菱赢了好多彩头,还笑话辋烟手气臭,连抓几把牌没一个好的,“可与大将军一比,他的牌运更臭呢!”
“大将军?”穆菱挑眸,“哪一位呀?”
她自是不认得什么将军的,不过随口一问罢了,谁晓得,慕青公主受了刺激似得,双颊通红,撒丫子跑了。
穆菱勾唇,送了愔愔出门,还把给慕青公主的点心也带上。
送走那浩浩荡荡一群宫人们后,辋烟合上房门,与穆菱对坐发愁。
愔愔所言“告密”一事,实在蹊跷,穆菱倒是有心想查,可又如何查?!
这件事,皇后与太后的亲信约莫知晓,但那种心腹,得花多少钱才撬开人家的嘴巴?!
“娘娘,不若请王爷出面查一查?”
穆菱愁眉不展,连带书信的事,她都不想梁言掺合进来,生怕把他也搅合进来。
加之上次在王府,两个人言语间吵了起来,正尴尬着,这件事,穆菱也不大想说。
正念梁言,梁言竟至。
小侍从领了梁言来敲门,辋烟嘀咕着过去把门一开,眼前豁亮:“王爷,您来了?!”
梁言好笑,食指贴上唇瓣,“嘘”了一声。
辋烟知机,带着内侍就走,“我去给您端茶上点心。”
梁言看她与侍从离去,立了一时,方迈步入屋。
穆菱有些局促,起身招呼:“你、你来啦,快请坐……”
“嗯,多谢,”梁言咳嗽一声,也是尴尬的,“近来可好?”
一时问风,一时问雨,聊起了天气。
辋烟那边磨磨蹭蹭端了茶来,梁言才话入正题,“我来是想告诉你,寿宴那天出宫的事,我有了计策。”
辋烟简直比穆菱还激动:“是吗?王爷你真厉害!”
小丫头一蹦老高,穆菱也会心一笑,感激道:“多谢你。”
帮宫妃跑路,这件事远没嘴上说的轻松,干系重大。
辋烟活跃,不顾小侍从在侧,凑过来叽叽喳喳:“王爷是要我们扮作小厮还是太监?”
穆菱也是有此疑惑,她身量高挑,却偏瘦弱,而辋烟娇小玲珑,一点儿不像跑腿儿传话的小厮,反倒更像宫中的小太监。
梁言却摇头,直言不可,“换人的把戏要不得,出入宫闱的人都有定数,各处宫门的守卫都会记录在册。出入宫门,多了一个,少了一个都会瞧出来。而且侍卫多是常年驻守宫门,出入皆为亲贵,本王带了哪个人来,他们心中也都有数。宫宴那日,人多眼杂,却会更严苛,侍卫也是以往的三倍,火眼金睛,轻易躲不过他们的厉眼。”
这……
穆菱蹙眉,她以为皇宫守备,总有可以钻空子的时候,若不能将她与辋烟换出去,还有别的什么法子不成?
这样想着,也就这样问出了口。
“很简单,你可还记得衣柜后的地道与密室?”
“自然记得,不过,你不是已经让人封死了么,这和我出宫有什么关系?”
梁言示意她不要焦急,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衣柜的方向,“衣柜的入口确实封死了,怕的是德妃娘娘借机刁难,但匠人奇才,我也多留了条退路——那地道封了,却留了机关。”
音落,梁言已近前,用尽全力推了三次,那衣柜连着的墙面竟缓缓打开。
“就是这样。”
穆菱目露疑惑,“可我都要走了,还管这地道会不会被人发现?”
“寿宴那天,守备森严,出入不易,不是出宫的好时机。”
在穆菱疑惑目光中,梁言惭愧,却还是道:“这几日,你先准备些能够储存的粮食与清水,放入密室内。寿宴那天,只消稍稍露面,就开始装失踪。介时,宫中一定会大肆搜寻一番,时间也不会太久,大抵三五日也就消停了,那时,你再出宫。”
第25章 自由了
可穆菱却糊涂了,“如今走不得,寿宴过后三五日就能走得了么?何况,密室内潮湿阴暗,经久不见天日,即便我能捱过,那、那如厕、洗漱又如何?一身脏臭,怕才从密室出来,就被抓到了吧?”
她舔了舔略显干燥的唇边,继续道:“你也说,侍卫火眼金睛,你身边换了人,他们又怎会认不出?带一个人出宫偷摸出宫都艰难,更何况我与辋烟两个。”
辋烟感动,情深款款望向穆菱道:“小姐,奴婢不会有事的。您就自己走,奴婢身为宫女,不会有人为难我的。”
“傻丫头,我是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身边就你一个宫女,到时候他们一定怀疑你,若要动刑拷打你怎办?不行,上次我在慎行司就落了一身伤病,已心有余悸,留下你,万万不可!”
主仆二个端的是相亲相爱,梁言哀哀一叹,无奈苦笑:“两位姑娘,就这么不相信本王吗?本王这话还没说完,倒叫二位臊的颜面无存了……”
辋烟脸红,不好意思道:“王爷您说。”
“长信宫主殿、偏殿常年无人居住,木樨园也就你们主仆二个。洒扫的宫人轻易不过往这边来——本王的意思是,只消躲过前面的搜查,听着动静,外间无人但可出来走动,想透气也好,想洗漱也罢,不过出来时,最好换上宫女的衣衫,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