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月容抬眸望去,房间里的一座书架慢慢移开,露出一个一人宽的黑洞,逆光衬得来人的面目带了些模糊,但那温柔祥和的气息,却是不容置疑的、身为皇家男子所独有的尊贵与亲切。
姬月容眉尖微跳,也不知道是在紧张些什么。
姬卓宜的面容上,却露出了一丝计谋得逞的轻松神色。
来人正是同姬月瑜一同回到奉阳的姬月锦,他一袭尊贵的皇子装束,玉冠束起那头乌黑的长发,面容之上还是遮着一块红色的面纱,温眸一如往昔,这么迎迎走来,宛如画卷走出来的王子,优雅高贵却又让人不自由的想要亲近。若一定要说有何不同,那么只有最细心之人,才能在那眉梢眼角的不经意间,看到一丝极淡极淡的落寞。
这样的姬月锦,看起来让人觉得有些……怜惜。察觉到心中这缕不该有的念头,姬月容猛地一惊。她为何要怜他?他对他明明只是兄妹之宜,又怎会出现这样的情绪,是今日的天色昏暗,让她的心也跟着迷然起来吗?
可是她的心又深深地明白,面前的人不是她身边那个谪仙的越逍,不是紫瞳魅人的巫行玥,不是天真可爱的方燕含,更不是那个倨傲狂妄的君子涟,她对他如君子之交,原应清淡如水,不该存有任何爱恨痴嗔的牵绊。
“你……”
为何会突然在此地出现,姬月容苦笑了一下。姬卓宜到底是什么用心,巫行玥说她病得不清,现在看来她已经病入膏肓,连别人的感情都妄想控制吗?
凝神看向身边的姬卓宜,此时双目精光乍现,微不可察地眼神里,闪过一丝满意神情。
满意?她是真的想把月锦许给我?这又是为何……姬月容心中疑惑更深,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姬月锦,敛目凝思。
姬月锦不能自禁地遥望着姬月容那抹沉重神情。几天不见,她人还是那么的令人心往神移,不,是她更美了,认真思考的她,目光如炯,闪烁着平日里不曾见过的风情,眉目间依稀多了份英姿,直衬得眼眸如冰,神蕴无比。
他早便明白女皇的意思,也明白姬月容对自己的心思,却不想再失去这样的机会,不管如何,他都要赌上一赌。若是天命如此,他便就些认命,好胜过每夜每日苦苦的相思,暗暗的爱恋。爱她,原已到了无法自控,自已也变得不象自已的地步。姬月锦再次深刻体认到了这一点,苦笑与寂廖亦同时再爬上唇角。现在倒是感谢那个一直逼他接受的姬月瑜,若是不她的苦苦相逼,他也不会同意女皇的作法,走到这一步。生死情爱,将在今天画上一个完结的句号。
“看来,人都到齐了。”一个笑意融融的声音,自房门口传来,众人的目光一聚,原来是姬月瑜悄然来到凤梧殿。
“儿臣参见母皇……”
“免了吧,就等着你一人。”
“是。”
“月锦,你把房间点亮点吧。”姬卓宜朝姬月锦微微一笑,指着房间一角,“那里还有几颗北海的夜明珠。”
“是。”姬月锦微一颔首,循着姬卓宜指着方向,走了过去。
“朕今日找你们来此,是有一事要与你们商量。”姬卓宜目光扫了眼正在沉思的姬月容,又瞧了眼坐定的姬月瑜,感觉到房间明亮起来后,她才继续道:“月锦是我的义子,现在年过十九,要是寻常家的皇子,定是出嫁好几年。朕也是一直舍不得让他离开朕,更不愿他因朕蹉跎青春,所以……我也有意将他许给你们其中一人!”
“母皇,儿臣自从知道月锦不是儿臣的亲哥哥,已经对他种下情思,望母皇成全!”姬月瑜闻言有些喜出望外,等到姬卓宜话音一落,便抢着回答。
姬月容循声望去,见到姬月瑜那势在必得的表情,脑海浮现出不久前的那一幕,轻瞥一眼不远处的姬月锦,见他温眸里的失落,绝望,心生不忍,朝着姬卓宜一掬,高声道:“陛下,在五年前王府初见,儿臣心恰月锦多年,还望陛下成全!”
☆、娶夫考验
明珠悬挂,昏暗的四周都染上柔和地银色光芒,房间更是通明无比。
姬月锦立在房中一角,安静的等待着女皇姬卓宜把话说完,这才迈着缓慢地步伐从角落里走出来。逆着光的他,红衣黑发,整个人更是渡上一层淡淡银光,整个人更加的高雅清华。停在姬月容同姬月瑜之间,星辰般的眼眸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姬月容,见她目光中闪过疑惑,他心中一痛,避开眼却又对上一双惊喜的笑眸,心中陡然一紧,面纱下的嘴唇扬起一抹苦笑,原来他的命运早在姬卓宜领着回宫起时,便已经定下来了。
姬月容不喜欢自己,一定不能完全女皇的考验,反观是旁边的姬月瑜,知道她对自己对了情,不过他一直把她看成了妹妹,只有亲情,并没有与姬月容在一起的面红心跳……思到此,姬月锦垂下眼眸,他对自己的这一生,赌下全部,希望老天能给他一点希望。
“月锦,你准备好了吗?”姬卓宜转过头,望向一声不吭的姬月锦,再一次确认的问道。
“回母皇,儿臣心意已决,不管结果如何,都是月锦自己的命!”姬月锦迎上姬卓宜淡然中带着些许慈爱,母性特有地目光之时,颔首应道。
“那好……摘下你的面纱吧!”姬卓宜满意地点头,从她领着姬月锦入宫时,便带着这样的愿意,本来以为月瑜会是他的妻主,老天爷又送给她一个皇女。
一个是她自小培养的接班人,身上更是有花骨为证。自幼聪明冷静,长大后更是笑靥温和,亲近他人,背地里却像她一般,冷血狠绝,当会成为一代强君,不过那阴晴不定,深沉暴厉的性子,真的能守下沧穹国的繁荣吗?对待一个有能力地老臣子,却没有留下半分回转的余地,自己百年之后,还能有能人为她所用吗?
姬卓宜摇摇头,她现在也把不准身下臣子对她的态度了。
一个是成年入宫,贪恋男色的皇女,灵慧敏锐,十分明白自己要的东西是什么。当年便以十二岁的郡主身份,剌死朝野重臣陈相的独身女儿,全身而退。五年后以皇女的身份,回到皇宫低调做人,更公然不理政事,仍然是她暗中把陈相的秘密交到了月瑜的手上,对外还是那个好色昏庸的王爷。在她的面前韬光养晦,借刀杀人,真当她这个女皇只是一个摆设吗?
姬月容是她这一生最爱的男子生下来的女儿,更从姬卓瑞的口中得到她也拥有着一朵花骨。沧穹国五百年的预言真的会发生?那谁才是让沧穹国灭亡的暗星……姬卓宜这段日子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到头来却是没有半点头绪。
她甚至有些泄气地想,谁能娶到姬月锦为夫,谁便是下任女皇。反正,从一开始她便打着让姬月锦做凤后。
百转千回的心思又在姬卓宜的心头打转,见到姬月锦已经拿下了手中的面纱,她看到那张许久未见的脸,瞬间的发怔。这时她也没有忘记让月锦露出真颜的本意,转头看向那两个已经怔住的人。
“月锦,真的是你吗?为什么你的脸……”姬月瑜笑意凝结在嘴边,声音里竟带了一丝颤抖,双手紧紧握住扶椅,才没有从椅子上跳起来。
“月锦……这是你的样子吗,比我想像的还要……”姬月容急步冲到姬月锦的面前,揽住他的身子。
“你二人看到什么,竟然如此失态?”姬卓宜皱着双眉望着两个表情皆是震憾的皇女,微伸了伸脖子,拉进她们三人的距离,想要从她们的眼中看到她们此时的反应。
“母皇,为什么月锦的脸上有如此骇人的胎印?”姬月瑜闭上眼,不再看被姬月容拥抱住的姬月锦,面如土色。姬月锦面具下的脸,完全被一块黝黑的胎印遮住,完全看不出长得什么模样,只有那双星眸,还似一如即往地明亮。
“嗯,月锦天生便带着这样的胎印,原先只是一小点,待他长大时,那胎记便也跟着他,越长越大,所以他才会以面纱示人。”姬卓宜扫了眼神情激动的姬月瑜后,淡淡地解释道。随后盯着紧抱着姬月锦没有松开手的姬月容,眉头不着痕迹的轻蹙一下,这才问道:“月容,你这么抱着月锦实在是男女有别,月锦虽然外貌丑陋……”
“陛下,你说过要把月锦下嫁于我们之中的一个,既然姬月瑜放弃了,那么,他从现在起便是我的夫,是吧。”姬月容阖着的眼睛缓缓张开,推开姬月锦的身体,细细打量着他的脸。适才情绪太过激动,此刻回过神来,姬月容微敛双眸,审视般上下观察着姬月锦的脸,泛出喜悦的光芒。
被自己一直暗恋的女子这么紧紧搂抱在怀,实在是件让人振奋不已的事情,然而这一刻松下一口气的姬月锦,还在回味着姬月容那温暖胸膛的莫名安心。先是一喜,继而一悲,更多的心酸楚痛自心底深处涌上来,微叹了一声。
“哦……你说你要娶月锦吗?”姬卓宜只是淡淡一句话,却将结果公之于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