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飘渺的琴声嘎然骤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院门打开了一个小口,里面探出一张温润的小脸来。
那人借着天空的明月,看着站立在房门口的人好一会儿,待到看清楚来人正是容王爷姬月容之后,慌乱的打开了木门,跪倒在上,头更是低垂得快到地上,声音轻细如蚊蝇:“紫,紫霖拜见王爷,王爷金安。”
☆、腥风血雨
苍月高挂,梅影疏横,一张温如玉的脸庞从木门后探出来。
月光之下,那双淡褐色的眼眸微缩一下,退下身子打开了门,跪在地上。
姬月容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这个女皇亲赐的内君,一个与前世那人完全相似的紫霖,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他,倒真是忘记王府里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银白色的月光映在姬月容的绝美容颜之上,仍旧是淡淡的表情。不管这个人,今生若感背叛她姬月容,她绝对不会再给他多活一天。
“地上寒,起来说话。”
“谢谢王爷……”紫霖从地上缓缓站起来,退到姬月容的身边,等待着。
“此时已经是深夜,为何不睡?”姬月容侧首,看到他低垂着脑袋,挑眉问道。
“啊……”紫霖惊愕的抬头,随即知道是自己的琴音引得姬月容到些,对上她冷冷的目光,苦涩地抿抿嘴,“我睡不踏实,想及王爷每夜聆我琴音……啊,阿嚏……”
夜深人静时分,人语竹丝消尽,紫霖这一声喷嚏之时,更是响彻云霄。他苍白的脸涨得通红,退后几步捂着嘴,尴尬地扫了姬月容一眼,便不敢再看她一眼。
“呵呵……看来我的嘴,真是好的不灵坏得灵。”姬月容走上前一步,握住紫霖那双冰冷的双手,拉着他往院子里走去。
紫霖感觉到手心一暖,惊讶地抬头,看到姬月容正拖着自己的手,再看看眼前那窈窕的身影,脸更是红得厉害,由着她牵着自己,往他的房间里走去。
房间只点着一盏油灯,两个人走进来时,更带进来了深夜的冷风,平稳的灯苗忽高忽低的跳动几下,房间里的光线更是明暗不定。
造型古朴的琴筝,占了房间的三分之一,巨大的屏风搁开了睡室。
姬月容突然脚下一顿,跟在她身后的紫霖来不及收住脚,直直撞到她的后背。
“呜……”
身后传来的惨叫声,背后撞上一个温温的身体。姬月容急急松开手,转身正好把紫霖前倾不稳的身体抱入怀中。
“没事吧?”
“没,没事。”紫霖感觉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双有力的双手环着他的腰肢,从未与女子这般接近的他,鼻端满满的香味,两只脚直发软,下意识的回抱住姬月容,深吸一口气,这才定下心神。
“脚都不能沾地,还说没事?”
姬月容的话一落音,正欲为自己此时的反应出声辩解的紫霖只觉身体一轻,整个人被横抱起来,双手双抱姬月容的脖子,抬头看到姬月容那又冷眸里闪过关怀之情,心下微暖。长睫轻颤着覆下来,遮下眼中的情绪。
“你现在住的地方很差,你的脸色更差,可是王府里有人为难你?”
“没有,没有人为难我。”紫霖摇摇头,眼眸黯淡下来,却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你当我真是个糊涂王爷吗?这里的条件……”姬月容轻手轻脚地把他放在床榻上,生硬冰冷的床板,有些珞手,她的语气更是不悦,“本王有眼看,有手触。这些日子我公事一大堆,都没有时间来看看你,今日一来……都是我的错。”她说着,把紫霖的身体从床上抱起来,放在自己的怀中。
“王爷……”
“是本王的疏忽,紫霖,本王……”
“不是的,是紫霖无用,来到王府这么长的时间,从未伺候过王爷,罪有应得!”
“你在胡说些什么……”
“紫霖是女皇赐与王爷的内君,本身却无半分吸引王爷眼球的才能,是以会得到这样的安排。”
“这都是谁说的,荒谬!”
“是紫霖福薄,无关任何人。”
“本王一早便说过,要让你有更多的时间考虑,心甘情愿的成为本王的人。”
“真的吗?”紫霖抬眸,含着泪光的双眸,定定看着眼前的姬月容,疑惑不解。
“当然,明日……不,今晚你便搬到其他的院子。”姬月容抚开他脸前的发丝,借着微光凝视着紫霖,“不要多想,本王闲睱时分便会来与你煮酒弹琴。”
“真的吗……”紫霖徒然心中一跳,对于姬月容这番话,没有信心地又一次寻问。自己的相貌不差,琴艺更是出群。当初女皇的大殿之上,把他赏赐给她。这个人竟然整整半年不曾找过他,不是传说中的好色王爷吗?为什么……要如此对他,让他情何以堪。
“是,相信本王吧,本王会常来见你……”
“待到我考虑清楚之后,你便会如我所愿吗?”紫霖打断了姬月容的话,环在她脖子上的手微微用力,垂着的眼睫轻颤一下,下巴往一抬,往姬月容的嘴角凑了上去。
“咚,咚咚……”清脆的敲门声,在幽深中响起,打断了紫霖的动作。
姬月容抬头朝着房门看去,却是待秋手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立在那儿。
“待秋……”
“王爷,王夫的燕窝粥已经好了,君主子说你早走了,属下一路寻来……”
“嗯……”姬月容轻咳一下,看着僵在自己怀中的紫霖,轻轻放下他,转头对着身后的人道,“待秋,马上帮紫霖找间宽敞的院子。”
“你,又要走了吗?”紫霖感觉到周身一凉,失落的目光凝视着这个前一秒还对自己柔情万分的女子,喃喃问道。
“今日再来看你。”姬月容轻拍下他的脸颊,站起身往房间口走去。“待秋,我先去看看越逍,你帮紫霖找间院子安顿。”
“是。”待秋递上手中刚刚出炉的燕窝粥,轻应一声,转身先行离去。
阳光明媚的清晨,打破了笼罩在空中的冷雾。
一辆华贵的乌木马车,停在了姬月容的府邸。
姬月锦盛装打扮却依然难掩神色间地满疲倦、焦虑、迷茫、憔悴之色。
此时的他,再没有以前的那颗清明之心,更是怀着一个巨大的疑问而来。
清早起床向女皇请安后,便忽忽离宫,迫不及待的赶到了容王府。
王府那扇暗红色的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门童小心翼翼地低着头,站在大门两侧。
待秋立在门口,行了个礼,退到一边让出路,淡漠地道:“拜见二皇子殿下。”
“免礼……”姬月锦走了过去,再待秋的面前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仍然没有太大表情的脸,温眸有别与平日的温温如玉,“月容她人呢?”
“回殿下,王爷昨夜一直陪着王夫,这个时辰并未起身。”
“她……她在师兄房里,那,那我去偏房等着她吧。”
“是。”待秋弯腰行礼后,率先再前面领路。
姬月锦看着前面的待秋的背影,默默地跟上。这么走上一段时间,发现这条路并不是去往越逍院子的那条路,停下脚步,眉头轻蹙一下,“待秋,这条路去往何去。”
“回殿下,陈大夫曾强行下命,王夫需要静养,尤其是清晨,必要睡到自然醒,不许任何人打饶!”待秋脚下微停,淡淡说了这么一句话,没有回头的继续往前走去。
姬月锦抿了抿嘴,反正都等了整整一夜,不差这么点时间,看了待秋一眼后,跟了上去。
一缕一缕明亮的阳光,自雕花窗栏的空隙里斜照过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往往变化着位置。
姬月锦坐在姬月容的书房,手枕着额头,空洞的眼神呆呆凝视着那移动缓慢的光线,安静地等待着姬月容的到来。
不知姬月容此刻是不是还呆在越逍师兄的床上,二人相拥交颈而睡。
倏地,这个念头闪过脑海。
姬月锦心中疼痛难忍,深吸一口气,缓和那股焦躁难耐之气。
自己这是怎么了,连师兄的……怎么会是这样,伤痛料来必不可免,然而姬月锦自忖,很早便知道姬月容的身边,不只一个出色的男子。
方燕含,为了他,姬月容不惜与女皇直接挑明袒护之势;那个君子涟,何尝不是她抗着那人私动军粮的砍头灭族之罪还有越逍,这个他在凤谷相识的师兄,外柔内刚,从小跟在师父锦越身边,学得便是凤家处事神学的精髓。
自己不过是占着二人的兄妹情谊,逼着她在女皇的面前,承认喜欢面纱之下的自己,让女皇下圣旨下嫁于她。本来只是用来逃出姬月瑜之手,哪想到她竟然在女皇的面前,说出他的模样,这是不是说明……明明知道她可能是胡说,心中却不由地生出几分期望之情!
自己妄动情意,本该受巫家天谴,偏偏让他遇到了姬月容,这也是他一身的梦魇。只不过是好还是坏,现在都不是由他姬月锦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