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似乎并没有生气,立马改为中文问:“老斋呢?”
唐素贞回道:“唐先生正有事,不太方便接电话,先生有什么吩咐,我一会转告他。”
对方有一小会迟疑,顿了顿说:“我是他弟唐振斋,今天是除夕,我跟他也就一年通这一个电话。另外,兄弟们约清明时回国祭扫,你帮我问问大哥,他能不能也回去一趟?”
“好的,好的,一定转告他,春天回国清明祭扫。”唐素贞简要地复述道。
“你,请问夫人,你是给大哥做秘书的吗?”对方犹豫着问了一句。
唐老斋在一旁做着挂电话的动作,只见他两手很劲地往下压,意思是挂电话,别理对方,一句问候的话也没有。
唐素贞赶忙说:“先生,我是养老中心的服务人员,临时来找唐先生有事,唐先生,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对方迅速挂了电话。
唐老斋身子一松,背部放松下来。
“唐先生,电话是你弟弟打来的,有事商量。”唐素贞只说了这一句。她不太想说全,原因是,大过年的,在电话里商量扫墓的事,事情还早呢,何况的确也不适合。
“别理他,有什么事好商量,扫墓,说起来是扫墓的事,又不知道打什么主意。人啊,即使兄弟之间,扫墓,祭祖,亲情也不能把人团到一块。”唐先生叹道。
“这几年,清明节是法定假期,一到4月都忙着往祖坟上奔,祭扫。”唐素贞一边说一边收拾厨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唐老斋有些萎顿,试了试想站起来,回自己卧室。
唐素贞迅速赶过来,双手扶着唐先生就往里屋去。
这两个人,昨天晚上才算第一次见面,但在唐素贞看来,却是天涯沦落人,一见如故。
但中国人的骨子里,男女界限在作祟,哪怕这个老翁已接近瘫痪。
唐老斋站在原地不动。
唐素贞笑着说:“大哥,不要说我与你是本家,就当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妹,要不,我也不攀你这亲,你把我当家庭医生可好?你这腿啊,不争气,我帮你一把,事情是不是就这么简单!”
唐老斋闷声不响,又坐了下来。
唐素贞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小声问道:“我打些水,咱们泡个脚怎样?有助睡眠。”
说做就做,唐素贞旋风一样,弄了毛巾盛了热水过来,就要唐先生脱袜子泡脚。
客厅里,唐老斋泡着脚,喃喃地说:“唐妹子,妹子,我这样叫你可好?”声音哀怨,“我这腿,还是文 化运动被人打伤的……”
唐素贞以为先生会掉泪,没敢接话。哪知唐老斋就说了一句,不再言语。
有的人心如枯井,要经过怎样的刺激,才能够诉说自己的经历。
唐素贞只听了这句话,就已明白眼前这个郁郁寡欢,形单影只的人,一定受过非人的折磨,不然他不会独自一人,数着日子麻木地生活。
“啊,找到啦,找到啦!唐先生,我找到啦!”
陈宸突然喊了起来,惹得两位唐姓长辈吃惊地抬头看她。
“唐先生,你瞧瞧,这么大的人了,像个孩子,啧啧。”唐素贞摇摇头。
陈宸看到《枕鹤记》里写道:“寅时,宜地生昱,母杜氏。”
陈宸又将如何刨根问底?
☆、32,深宫 幽情
“那个孩子”,是秋妃对芦零王的特殊称呼。
谢锜叛乱的敉平,对于这个孩子来说,具有巨大的政治意义。
许多人都小看了他,以为他只是个匆忙上阵的少年皇帝。谢锜叛乱被镇压,举国的藩镇势力得到收敛。
庙堂之上,太师、太傅、太保三公,力挽狂澜,辅弼少年皇帝,重振国威,从宏观上向世人宣示了朝廷挑战藩镇自固的信心与决心、策略和勇气。
芦零王作为一个年轻的皇帝,头脑是清醒的。他深知藩镇只不过是乱臣贼子,跳梁小丑而已,而卧榻之侧的所谓肱股之臣,以及更庞大的伺机篡夺朝廷大权的网,潜伏得更深,到时候致命,这才是真正的祸患。
芦零王给自己定下的策略是:收拾人心,充实国库,厉兵秣马,山河完整。
步骤之一:对谢锜叛党一案不搞株连;
步骤之二:将没收的谢锜的巨额财产返还给各洲,抵扣当年的赋税;
步骤之三:州、郡官员全部推倒,重新派员,所有地方官员统归朝廷节制,节度使与地方行政事务脱钩;
步骤之四:新启用一批朝廷要职官员,德能政绩采用考核机制;
步骤之五:取消世袭制……
“秋风起兮雁南飞”,升迁的,罢免的;失势的,重用的……一幅浮世绘,道不尽乱世的惶恐。
那一年是为短命王朝的复兴期,一度人心思齐,百姓安居乐业。
既然不搞株连,匆忙中被发配出去的秋妃,在经过几日丧家的逃亡之后,得到赦免令,暗中与京郊的弼马温父亲刘道檀揖别,与两个押送她的小兵原路返回。
到了宫墙外,两个小兵先进到宫中例行汇报,又得到御史大夫赵玦等的暗中帮忙,秋妃二度进宫。
“花落深宫莺亦悲,白头宫女断肠时。帝城不禁东流水,枕上题诗赠予谁?”
宫中成千上万女子的挣扎与呐喊,有谁知?有谁怜?
失去了谢锜,失去了爱情,现在又失去了自由。
那些日子,秋妃度日如年。
在宫中,能够说上话的也就是一两个最下层的宫女。不能多走半步路,不能多说一句话。
这就是谢锜在与她分别之时说的“籍没入宫”?
她开始对自己的命运担忧起来。
她的一生也许真的被谢锜耽误了,只有这时,她才明确这一点,从前,与谢锜情侬意侬,虽然有时不免胆颤心惊,但羡慕她的人更多,那份虚荣,那份如在云上的日子,让一个年轻女子如烈火烹油,让多少人好不艳羡。
可是,秋妃并不肯向命运低头,她只有十七岁,如花美眷,雄心还在。
现在的问题是,她必须与御史大夫接上头,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可是,自从进宫后,许多天过去了,她被幽禁,行为不便,根本不可能再见到赵大人。
机会都是人创造的,她相信她会找到机会,或者制造机会。
壁垒宫墙,幽深庭院,潇潇秋雨,孤独长夜……
许多个无聊漫长的日子,她想起了谢锜。
是的,那一年,她求了爹爹,去向长山郡的王石山知府大人开口,她要当一名女兵。
还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她就听别人说过,军中的女兵多么漂亮风光。那时她并不知道将来会做什么,但有一个信念是肯定的,要靠自己养活自己,不做别人的附庸。
王石山看在刘爱莲的爹有一手好木工活,府里大大小小的木工活,不用衙门里当差的吩咐,一应做得好好的,桌子板凳床架轿子车辇,没有刘道檀不会做的活,且不计报酬。
那时候,刘道檀的老婆还在,是个能干的本地女人,寺庙建好后,夫妻二人,经常到寺里做义工。
刘爱莲如愿参了军。
后来,后来的后来,她才发现,军里的最高统帅,名震江湖的一号大人物,就是那个骑高头大马,在旻元寺出现的大胡子男子。
想到这里,朴树的叶子纷纷飘落,阳光温暖如被窝一般。
那是一个少女曾经的绮丽美梦。
那个高大到天上去的魁梧男子,军中人无一不对这个男子仰视。
要是能够与这个人说上一句话多好。要是这个男子认识我刘爱莲多好?军里几万人,女兵也有二三百号人,个个能歌善舞,长的个个都美不可言,大将军怎么可能认识我这个黄毛丫头呢?
有一次,刘爱莲遇见了生命中第一个知己,郦梅仪。
是在冰冷的水边,女兵们自己洗衣服,河水还没有结冰,水很大,清澈可见底,“哗哗哗”地向下游流淌。
就是那一次,郦梅仪给了羞涩腼腆的刘爱莲一个笑脸,主动跟她打招呼。
刘爱莲记得郦梅仪说:“爱莲,你也来洗衣服?”
这句话,近来经常在她耳边响起。
郦梅仪是个体型偏胖的成熟女人,皮肤白得像阳光一样。那天的河边,阳光的光点在水面上跳舞,梅仪的脸非常美,笑容更美。
刘爱莲在心里想:世上怎么有这么美的女子?
那一次,郦梅仪主动跟她攀谈,告诉她住的军帐是几号?她多大年纪,是哪里人。是一个热情亲切的姐姐。
刘爱莲后来却没有去找她,因为,因为什么呢,刘爱莲自己也不清楚,可能是她对女人向来迟钝吧。说到底,她到军中来,只为了那个权力最大,本事最大,能呼风唤雨的男子的。
秋妃摇摇头,往事如烟。她一向原谅自己,年轻,任性,有什么不可以!不找权力最大本事最大的男人,难得这世间有女人甘愿找一个无能的窝囊的男人过日子,如果是这结果,哪为什么要把自己嫁出去?
☆、33,来电 上邪
年初一,气温直升,很快升到了摄氏10度左右。积雪在快速地融化,性急的迎春花已跃上枝头,小鸟啁啾,春天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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