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衮扎布突然向前栽倒下去,我忙护住他的身体扶他坐下。衮扎布面色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发乌,胸前伤口周围的衣服早被鲜血染红,而且还不住地向外渗血。
得马上处理伤口,我心里默念着:不然即使逃过追杀,衮扎布也得流血过多而亡。现在已经是春天了,牧草开始生长,但有些地方仍然光秃秃的。我将衮扎布挪到牧草稍微高点的地方后,也坐下来,让衮扎布靠在我身上。
现在怎么做?完了,我又不是学医的,怎么处理伤口?
正在我手足无措,无从下手的时候,听见一个虚弱的声音:“拔箭!”衮扎布大喘粗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经他提醒,我突然想起来。我先将他的铠甲卸下来,用手里的刀割开他伤口附近的衣服,又蜕下他上身的衣服,让他上身完全□□,将伤口彻底暴露出来,然后又将胸前露出来的箭头砍掉,接着用刀从我身上的长袍上割下一大块布,揉成团塞在衮扎布的嘴里。
待一切准备工作做好,我看着衮扎布,他正闭着眼,呼吸十分急促。
“王爷,奴婢要拔了!”衮扎布眉头皱起来。我肩膀支撑着衮扎布身体的重量,双手紧握着箭尾,用尽全身力气向外抽。拔了一下,没有□□,手开始发抖,箭插得很深,我力气小,只能一点点向外拔。衮扎布身体一直在发抖,我知道肯定很难受,像凌迟一样,这么一点一点割肉,还不如一刀捅死了痛快。苍天可鉴,我不是故意的,但也无可奈何,只有流着泪拼命地往外拔箭。箭终于□□,一股血喷出,溅得我满脸都是,我忙用手堵住,回头看衮扎布,满头大汗,顺着脸庞滴下来。
我从怀里掏出那个小瓶子,在他背上的伤口处撒药,只觉得衮扎布的背突然僵硬住,我手有些迟疑,看了看衮扎布的后脑勺,犹豫地解下我的腰带,为他包扎起来。然后慢慢给他穿上衣服,扶着他平躺在地上。衮扎布仍然闭着眼,我将他嘴里的布取出,他微张着嘴,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我一愣,试探地叫着:“王爷!”
他没理我,依然一动不动。我吓傻了,扑上去:“王爷,王爷,您醒醒。”
他还是没有睁眼。不会是被我折腾死了吧!我伏在他胸口,听见了微弱的心跳声,应该没死,但离死也不远了。四下一片寂静,隐约听见不知是动物还是什么诡异的叫声,我汗毛一根根全竖起来,浑身开始哆嗦,嘴唇也在哆嗦。我扑过去扶着衮扎布坐起来,他无力地瘫在我身上,了无生气,我不由自主地大声哭喊起来:“衮扎布,衮扎布,你醒醒!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衮扎布!”
衮扎布浑身冰凉,不会是失血过多吧!我将他翻过身紧紧地抱住,双手不住地摩挲着他的身体,帮他恢复体温,一边抽泣一边喃喃自语:“衮扎布,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第22章 危机?转机?
我伸手揉揉眼睛,慢慢地睁开双眼,天灰蒙蒙的。这是哪儿啊?周围全是牧草,我怎么会在这儿?我低头发现躺在我怀里的衮扎布,刚才还有些迷糊的大脑突然清醒过来,一幕幕杀戮的画面在脑海里不停地回放,“其其格,王爷就拜托你了”——一声长吼撕裂了我的心,看着面前了无生气的衮扎布,我含着泪伸出右手放在他脖颈,感觉到微弱的脉搏,又俯身将耳朵贴在他的胸口,也听到了微弱的心跳声。
他现在很虚弱!我该怎么办?看着面前的衮扎布,我拼命地回想着曾经看到过的关于急救方面的书,却什么都想不起来,脑子里只有塔娜、吉尔特朗、格勒的笑脸还有格勒最后的嘱托!
我用力地拍着自己的脑袋,眉头拧成一团,嘴里虽然默念着:“赶紧想办法,不准哭”,但眼泪在不知觉中肆意流淌。从小到大一向自大好强的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如此无能,在一个生命面前我何其渺小,除了眼睁睁地看着他渐渐消逝,我竟别无他法……
突然一阵吠声传来,我抬眼顺声望去,一个物体立在不远处。我眯着眼,想看清楚,它也慢慢地向我靠近。长尾巴,通体黄褐色的皮毛,眼睛里闪过一道寒光。
我心一下凉了半截。是什么?狗吗?还是——狼?对于生长在城市的我,去动物园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根本就分不清楚狼和狗,当然我是指和外形类似的狗比较。上次替额吉放羊看到狼的时候,也是从图布和哈鲁如临大敌的架势猜出来的,而面前的这个到底是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它越走越近。它怎么会过来?是被血腥味吸引的吗?环望一下四周,除了牧草还是牧草,身边躺着受伤的衮扎布。丢下衮扎布逃走吗?格勒他们把衮扎布交给我,我不能撒手不管,况且衮扎布是为救我而受伤的,就这么走了,还是人吗?
我将怀里的衮扎布扶起轻轻地让他平躺在一旁,捡起丢在一旁的刀握住,站起身来。看着那个动物越来越近,我慢慢蹲下来,双手握着刀,浑身却不自主地哆嗦起来。在离我不足五米的地方,它停下来,只是看着我。我也毫不胆怯地看着它,都说狼是通灵性的动物,先不管它是不是狼,这个时候即使发抖也不能在眼神中泄露半点胆怯。
突然它仰天狂吠,我一下子惊呆了,怎么回事啊?
远处传来马蹄声,我费力望去,一个衣着蓝色长袍的男子骑着马飞驰而来。顿时我已顾不了那么多,冲上前。那个男人见我冲过来,勒住马,翻身跃下。我泪流满面地抓住他的衣服:“拜托你,救救他,他快要死了!”
那个男人眉头一皱:“什么?”
我不顾一切地将他拉到衮扎布身边:“他受伤了,伤得很重,我不知道怎么办?拜托你帮帮我,救救他!”
那个男人俯身去,察看衮扎布的伤势:“你给他处理了伤口吗?”
我拼命地点点头:“他被箭伤了,我把箭□□,给他上了些药就简单包扎了一下!”
“他伤得很重!”说完转身走到马前,跃身上马,随手丢下一个水袋,然后调转马头往回跑。
我大惊,跳起来追上去跑了几步,大喊:“你干嘛?见死不救吗?混蛋!”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身体一下无力,双膝跪倒在地。到底谁能救衮扎布?
那个不明物体在原地坐下了,我缓缓走回去,捡起水袋。衮扎布流了这么多血,而且经过了一夜,应该补充点水分吧。我双膝跪在衮扎布跟前,慢慢地扶起他,打开水袋给他喂水。
过了会儿,突然我身后传来一阵嘈杂声,回头望去,一群人策马急驰而来。我大惊失色。是什么人?和昨夜那些黑衣人是一伙的吗?
那些人骑至不远处,都翻身下马,向我跑来。这是才看清,大概五六个人,领头的是刚才那个蓝色长袍的男人。是救兵吗?我欣喜地站起身。
那个男人冲过来坐在地上慢慢地扶起衮扎布:“娜布其!”
这时走出一个女孩,身着紫色的长袍,灰色的腰带,外套着蓝色的长至肘的外衣,头戴一顶黄色的平顶帽子。她走到衮扎布跟前,单膝跪下,从怀里抽出一把刀。
“你干什么?”我惊呼。
她没有理我,用刀将我昨天为衮扎布包扎的腰带割断,然后拆开,露出伤口:“上的什么药?”
我慌忙从怀里掏出格勒给我的药,递给她。她从瓶里倒出点药闻了闻,又从怀里掏出巾帕蘸了水给衮扎布清理了一下伤口,掏出绷带重新包扎了一下,然后对着那个男人说:“伤口有些感染,我简单处理了一下,得马上抬回去让穆特大人诊治,不然恐有性命之忧。”
那个男人一听,朝跟来的人一挥手:“快拉过来!”接着一辆平板马车被赶过来,那个男人和上前的几个男人将衮扎布抬上平板车,让他平躺着。
“你也过来吧!”那个蓝袍男人对我说。
我怔怔地看着他。相信他们,让他们带走衮扎布吗?唉,我叹了口气,都这个时候了,除了相信还能怎样,难道真要衮扎布死在我跟前吗?我走过去,歪坐在板车上。
“走!”那个男人骑上马吆喝了一声。刚来的人陆陆续续上了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在草原上急驰……
我焦急地站在毡帐外面,试图探头向里张望。
“穆特大人不喜欢诊病时外人在旁观望。”那个蓝袍男人站在我身边对我说。
已经差不多三个时辰了,这个地方好象是个游牧部落的群居地,衮扎布一到这儿就被送进了一个毡帐,除了那名紫衣女子所有人都被赶了出来。
“放心吧,穆特大人的医术是我们这儿出了名的,上次阿克多从马上摔下来,送过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穆特大人给他包扎了一下,又加了几副药,没几天阿克多就活蹦乱跳地下床了。”那个男人又开口说。
我看了看那个蓝袍男人,转过身背靠着毡帐,身体顿时觉得很疲惫,顺着外壁滑坐到地上,抱着膝盖,右手不自主地握住左手腕的玉镯,双眼望着远方了无边际的草原,视线渐渐地模糊起来。衮扎布能得救了吗?
又过了会儿,身边的毡门突然被打开,那个紫衣女子走出来,我“噌”地一下站起身,双手抓住她的肩膀,迫不及待地问:“活了吗?他能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