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对陈文心道:“娘娘请进去,只是午时将至,还请娘娘快些。”
宫里忌讳这个,陈文心自然明白,轻轻点点头便走进屋去。
屋内光线昏暗,仅在高处开着一个小小的天窗,显得十分阴森。
小桌子当先走进去,生怕玉常在临死还要拉一个垫背的,对自家主子有什么企图。
只见屋中灰尘仆仆,玉常在缩在阴暗的角落里,见着她挪动了一下身子。
“你来啦?”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很久没喝水进食了。
陈文心对白露耳语一句,白露便走了出去,不一会儿端来了一个食盘。
“回主子,这是冷宫这边奴才们的膳房拿来的,是管事公公的膳。奴婢看着还干净,便端来了。”
午时一到玉常在就会被白绫勒死,陈文心想让她吃饱了上路,也只能就近取材。
她点点头,白露把食盘放到了玉常在跟前的地上。
玉常在冷声道:“怎么,午时还没到,你就迫不及待要让我死了?”
她以为,陈文心在膳中下了毒。
一个从出生就生活在家人的恶意之中的孩子,她恶意地揣测旁人,也是很正常的影响。
陈文心道:“本宫若是现在把你毒死,岂不是听不到你要说的要紧事了么?我正是为此而来,怎会让自己白走一趟。”
玉常在听了,这才缓缓地端起那食盘里的一碗汤,有些狼狈地灌了几口。
“我会告诉你,不过只告诉你一个人,你让他们都出去罢。”
小桌子呵斥道:“大胆,你一个罪人,想和主子独处意图谋害吗?”
玉常在放下碗,呵呵冷笑。
“你们汉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勤嫔娘娘要是不信我,便走吧。”
陈文心一挥手,示意小桌子等人出去。
见小桌子和白露迟疑着不肯走,她转头对二人道:“放心。”
众人都退了出去,玉常在笑道:“勤嫔娘娘,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讨厌你。”
“哦?本宫从未伤害过你,何故惹你讨厌?”
玉常在从地上站起来,贴着墙角支撑着自己的身子。
“你是没有伤害过我,可你身上每一寸肌肤,每一丝乌发,都让我感到透骨的厌恶。”
她说到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
而陈文心淡然地纠正她,“你这不叫讨厌。”
玉常在从墙角的黑暗中走出来,向她靠近了几步,仿佛身子有千斤沉重。
“那叫什么?”
陈文心借着天窗的光线看她,她身上仅着白色中衣,头上钗环俱无,面上脂粉不存。
只有一层淡淡的灰尘,笼罩在她的身上。
褪下浓妆艳抹的玉常在,仿佛少了灵魂一样苍白无力。
“那叫,嫉妒。”
“你嫉妒这紫禁城里的女子,出身世家,受尽宠爱。嫉妒她们可以享尽荣华富贵,可以矜持,可以骄傲。”
“而你,却要在十三岁最天真烂漫的年纪,为了一头果腹的绵羊出卖自己的贞洁。”
玉常在没想到陈文心连这个都知道,一时羞愤,“你怎么会知道?”
陈文心轻轻地摇摇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认为天衣无缝,怎会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想知道什么,没有他查不到的。”
科尔沁的达忓尔王爷都是皇上封的,对于一个臣服于大清的邻邦,皇上一直都安插着人手在那里。
科尔沁离京城很近,离满人的老家盛京更近。
皇上对科尔沁始终提防着,防止他们有叛变之心。
玉常在苦笑,“果然,什么承蒙圣宠,一开始就是皇上的诡计。我只是一颗棋子……”
她喃喃着,觉得自己这一生活的真的好低贱。
☆、第二百零八章 临死一扑
第二百零八章 临死一扑
从一出生,背着女奴之女的身份,她就在以卑贱者的身份被嫡母和嫡姐欺辱。
嫡姐最经常称呼她的是,小野种,小贱人,小蹄子。
所有难听的词都出现过,唯独没有——
妹妹。
她见到了嫡母和嫡姐,总要恭恭敬敬地跪下请安。
而嫡姐会在这个时候一脚踢在她身上,用一种在看什么脏东西的眼光看着她。
“谁是你姐姐,别这样叫我。”
嫡母每次找机会骂她母亲是贱货,是下流女人的时候,她的母亲就会笑着接受。
从来不反驳。
那时她还小,还和家中众人住在一处。
虽然会受很多羞辱,起码吃穿不愁。
噩梦开始于嫡母寻了一个错处,将她们母女赶到了遥远的帐篷去。
她母亲原就是个美人,才会以女奴的身份得到父亲的宠幸。
在嫡母刻意安排的种种肮脏粗活中,她形容消瘦,面黄皮糙,再也不复年轻时的美丽。
以至于被赶去遥远的帐篷,父亲也没有在意,哪怕是问过一句。
她们母女二人整日守着马匹和羊群,和那些普通的牧民一样,整日风吹日晒,喂马放羊。
不,她们还不如普通的牧民。
牧民的牛羊和马匹都是自己的,他们可以杀羊吃肉,再把羊皮用来做皮袄过冬。
她和母亲呢?
他们是替家中放牧,每一匹马每一只羊都不能少。
一旦少了,嫡母就更有理由派人来羞辱她们。
家中分给她们的粮食只有一人份,她正在长身体,她母亲还要劳作。
一人份的粮食,完全不够她们两吃。
直到有一次她得了风寒发起热来,久久退不下去。
母亲拿家中所有的粮食去换了药材来给她治病,病治好了,家里也没有了口粮。
那时她才十二岁。
最后,她在夜里迷迷糊糊起身的时候,看见了一个粗黑大汉压着她的母亲。
原来母亲为了不让她饿死,答应陪附近的老鳏夫三夜,来换回一头绵羊来吃。
她隐隐约约地明白了,原来想要吃的,可以不用辛辛苦苦去牧马放羊,只要躺着绵羊就能到锅里来。
看母亲的表情很痛苦,她十分地疑惑。
就这样躺着就能吃饱饭,有什么可痛苦的呢?
应该开心才对。
没有过太久,她十三岁了。
身体隐隐出现了某些变化,越来越清晰,令她暗自雀跃。
她越来越像母亲,是不是就可以像母亲一样,躺在那里就能换回绵羊了呢?
终于有一天,她做出了第一次的尝试。
她在放马的时候,看见不远处的一个牧民一直盯着她看。
她凑上前,那个牧民问她,“咋?你娘呢?”
就知道找她母亲,她也长大了,为什么不找她呢?
她不服气道:“你找我母亲做什么?她能做什么,我也能做。”
那个皮肤黑得像一块开裂了的焦炭似的牧民眼前一亮,露出一口黄黄的牙。
“你要是能做,我一天就给你一头绵羊。”
母亲要三天才能换回一头绵羊,她只需要一天,这种成就感让她很快地点头答应了。
“来这。”
那个牧民盯着她鲜嫩的脸蛋,线条分明柔软的身躯,咽了一口口水。
当撕裂的疼痛感贯穿她的身体的时候,她本能地感觉到了一种羞耻,一种想逃离的冲动。
好在那个牧民很快就结束了,从她身上站起来,“值,值一头绵羊。你下次再来,我再给你一头绵羊。”
她那种想逃离的感觉,一下子就因为绵羊而消失得一干二净。
有了绵羊,连那牧民枯黑的脸看起来都顺眼多了。
那天晚上她提着绵羊回去,母亲给了她一巴掌,又抱着她痛哭了一番。
最后,她们还是喝上了热腾腾的羊肉汤。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她们母女两的生活因此渐渐改善了,她的母亲也没有再为此打她。
她渐渐从那些牧民垂涎的眼神中看出来,她真的很美。
甚至有人为了争抢她,竞价出两头绵羊,三头绵羊……
她明白了,自己不仅可以躺着换回绵羊,还可以换回更多的好东西。
在她十五岁的时候,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只会躺着不动的小丫头了。
她懂得了如何取悦男人,如何让他们欲罢不能。
如何让他们再为了自己而竟相出价。
现在想来,那段时光是她最快乐的时光。
虽然她的母亲,总是在暗中落泪。
她不甘于眼前的生活,既然都是以色侍人,她何不去侍奉权力更大的人?
一旦她有了权力,她一定要叫嫡母和嫡姐生不如死。
这种想法的第一步尝试,就放在了她的父亲身上。
她成功地爬上了酒醉的父亲的床榻,把他当做那些普通的牧民一样,和他被翻红浪。
待次日他醒来,因为不伦不敢为人所知,所以答应了她的一切请求。
让她和母亲搬回到家中,并且得到了比从前高上许多的地位。
她在家中作威作福,仿佛自己是嫡出的小姐一般,每每父亲都纵容她。
看起来,他是害怕自己把他的不伦之行说出去。
但实际上,她知道,自己的父亲也是痴迷于自己的身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