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娜也用汉话回答道:“会听,说的不好。”
这是她们两最会说的一句汉话,因为在遇到语言不通的情境下,她们需要这句话来解释。
苏嬷嬷点点头,“那好,我用汉话问你们,你们尽管用蒙古话回答,我会替你们解释给诸位主子听。”
“别怕,我是太皇太后身边的苏嬷嬷,我也是科尔沁人。”
熟悉的蒙古乡音让塔娜和塔尕惊恐的心稍稍安定,她们不住地点头,完全配合着苏嬷嬷的问话。
苏嬷嬷是从太皇太后还是闺中小姐时就伺候起的,一路看着太皇太后成为侧福晋、庄妃、母后皇太后最后是太皇太后。
在苏嬷嬷的身上,便可以看出沉淀的智慧和看尽人事的沧桑。
她并不急着问玉常在和海宏的事情,而是告诉她们两,太皇太后很喜欢娘家人。
就像一个在和乡邻聊天的寻常妇人一般,苏嬷嬷笑着道:“宫里这些嫔妃主子们自然是好的,只是多半不通蒙古话,太皇太后觉得寂寞呢。”
“她最喜欢和家乡人聊聊天,说说风土人情。只要你们把今天的事情办完了,嬷嬷就带你们去伺候太皇太后,好不好?”
塔娜和塔尕被说得动了心,她们原就不齿于玉常在的做法,只是苦于她是自己的主子罢了。
她二人不住地点头,苏嬷嬷严肃了起来,“但是,你们两一定要实话实说。但凡有半点隐瞒,太皇太后断容不下你们,明白吗?”
紧接着塔娜和塔尕用蒙古话和苏嬷嬷说话,起先说得磕磕巴巴的,还时不时望向玉常在的方向。
苏嬷嬷不动声色地走了一步,正好挡在了玉常在和塔娜塔尕之间。
而后两人说得流利了起来,说到后头还带着哭腔。
众人虽然听不懂她们两在说什么,但看到玉常在越来越白的脸色,便知道塔娜和塔尕是招供了。
众人笑着,又磕了一把瓜子。
白露极有眼色,领着宫女们又上了一遍茶。
瓜子儿嗑多了,总是会渴的。
苏嬷嬷在塔娜和塔尕说话的时候并不插嘴,只是不住地点头,表示她会意了。
待二人说完,苏嬷嬷起身,向着上首行了一个福礼。
“苏嬷嬷老天拔地的,还是坐着说话罢。”
陈文心让苏嬷嬷坐下说话,她也不硬撑着,告了罪便坐下了。
“方才塔娜和塔尕已经招供了,玉常在和海宏的确存在苟且,细节和海宏所述并无出入。”
“塔娜和塔尕原是玉常在母家的家仆,她们说,是玉常在害死了她的嫡姐,才夺来这个进紫禁城的资格。”
“并且,玉常在和海宏之事,事后他们收拾床铺,并无落红。”
落红是处子的象征,玉常在没有,就说明她与海宏之前就已经失贞。
☆、第二百零六章 废妃博尔济吉特氏
第二百零六章 废妃博尔济吉特氏
最大的可能便是,她进宫前就不是完璧之身了。
按照大清律例,秀女经过层层筛选,必须确保完璧才能送进宫中。
如果是失贞女子参与选秀,会被判处死罪。
玉常在是科尔沁送来的秀女,那科尔沁负责选秀的官员,竟然不知道玉常在的情况吗?
这实在是太荒唐了。
海宏和玉常在之事是板上钉钉了,众人没想到的是,这个玉常在的无耻之行还不止这一处。
她竟在入宫之前便与人有过苟且之行。
宜嫔恨恨道:“这个贱人,欺瞒了皇上这许久!科尔沁送上来的秀女,怎会是这等品性?”
“自来蒙古秀女入宫的也不少,若科尔沁选秀女都是这样不当心的,宫里这些蒙古妃嫔……”
惠妃沉吟着,说出了这么一句诛心之语。
所幸除了玉常在,宫里也没有哪个蒙古嫔妃得到了皇上的宠爱。
见提到科尔沁,陈文心忙趁热打铁,“满蒙联姻是多少代以来的传统,如今科尔沁以不洁秀女送入宫中,这是藐视皇上。”
玉常在死到临头,还垂死挣扎道:“此事乃我一人所为,何必牵扯到科尔沁?与我母家族人并无干系。”
她看向苏嬷嬷,求助一般,“还请苏嬷嬷向太皇太后说明,此事绝不关我母家。”
她现在唯一在意的,就是她远在科尔沁草原上的生母。
太皇太后毕竟是科尔沁的女子,是博尔济吉特氏,她会维护自己的母族吧?
“你做出这等无耻之事,还有什么资格提要求?”
一道充满怒意的声音从堂外传进,只见那是一道明黄色,众人忙离座行礼。
皇上的脚步三两下就迈进了堂中,在上首正中落座。
“恭请皇上圣安。”
皇上皱着眉一摆手,众人再次落座。
“你这个贱人,枉费朕这样信任你!”
皇上一脸怒气,指着玉常在,一副杀之而后快的神色。
玉常在冷笑,皇上连碰都没有碰过她,不过是把她当做气陈文心的工具吧?
现在何必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呢?
慢着——
她脑中电光火石一闪,仿佛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皇上不曾碰过她,难道是因为,他早就知道自己不贞了?
玉常在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惊恐,皇上如果早就知道,为什么要留着她?
一种可怕的想法在她脑中形成,她瞬间几乎无法呼吸。
——皇上留着她,就是为了对付科尔沁的。
果然,皇上接下来怒道:“达忓尔王爷不忠不义,以这等不洁秀女入宫,秽乱宫闱。他这分明是狼子野心,对朕大不敬!”
玉常在浑身打了一个冷颤,如同坠入冰寒的深井之中。
如果皇上的目标是达忓尔王爷,那她的母家就算不被皇上见罪,也不会被达忓尔王爷放过的。
她的父亲,那个没有人性的禽兽,死了活该。
她的嫡母,那个恶毒的女人,因为嫉恨她们母女屡下毒手。
他们都死不足惜。
可她的母亲,是无辜的……
玉常在直起了身子,想要再分辩什么。
皇上一摆手,一副很心痛痛到无法呼吸,不想再听玉常在说话的模样。
李德全眼疾手快,上去堵住了玉常在的嘴,把她拖了出去。
陈文心在旁看着皇上的神情,心中暗笑,皇上应该去当影帝。
他不就是怕玉常在看穿他的用意之后,说穿了他们从未有肌肤之亲的事实吗?
这事要是说穿了,难免让人怀疑皇上是拿玉常在当幌子,对科尔沁下手。
她又看向惠妃和苏嬷嬷,这二人都是皇上事先打过招呼的,今儿不过来配合演一出戏。
太皇太后出身科尔沁,她的眼界却比后宫这些女人高得多。
她已经嫁到大清几十年了,孕育了儿子,孙子,如今曾孙子都满地跑了。
她生活在大清,是姓爱新觉罗的子孙供养着她,给她荣耀。
她的心自然该向着大清。
何况,现任达忓尔王爷是她哥哥的堂孙子,这关系已经远了。
达忓尔王爷对皇上不敬,那就是对她不敬。
震慑科尔沁一番,对大清江山的巩固是有好处的。
废了这个达忓尔王爷,大不了再从博尔济吉特氏的主支中,挑选一个地位高又顺从的继承这个王位。
博尔济吉特氏的荣耀,仍会继续下去。
苏嬷嬷是代表着太皇太后的意思来的,她脸色镇定,隐隐带着慈祥的笑意。
这让陈文心很是佩服太皇太后。
身为一个嫁入皇家的女子,她能有这份觉悟,不包庇自己的母族,实在难能可贵。
她忽然有些得意,觉得如果自己的太皇太后,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她清了清嗓子,今天这场戏总要演全套。
“皇上保重龙体。是臣妾等失察,才让这等不贞不忠的女子混到皇上身边。”
陈文心跪伏在皇上脚下,一副很是惭愧的样子。
她身有协理后宫之责,宫中嫔妃的所有错误都可以说是有她的失察之责。
惠妃见状忙也跪下,“臣妾如今代掌凤印,竟然未曾察觉这等奸佞,请皇上见罪。”
见她们两都跪下了,还有哪个嫔妃敢嗑瓜子儿?
众人纷纷跪下,一边替惠妃和陈文心说好话。
“皇上息怒,实在是这玉常在奔淫无耻,我等闺中妇人,何曾见过这等女子?这也怪不得二位娘娘。”
章常在忙道:“勤嫔娘娘病了这些日子,又出宫省亲了这些日子,失察也是难免的。”
章常在给陈文心找了理由,荣嫔自然也给惠妃找理由,“惠妃娘娘才接手凤印,这事原是贵妃娘娘执掌凤印时出的呢……”
陈文心和惠妃之前毕竟是协理,真正的主理之人还是佟贵妃。
皇上叹了一口气,扶起陈文心和惠妃,又对众人道:“朕知道,你们都起来罢。”
配合演戏的陈文心再度开口,“皇上,按照大清律法,秽乱后宫者,诛二族。臣妾以为,应将玉常在革去嫔妃之位,再行……”
宫中嫔妃犯事,多半会给个体面,一条白绫勒死留个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