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在惠妃的寿宴上,二阿哥主动提出要和陈文心同席,她才最后一个得到消息。
这不由得令她感到慌乱。
比起皇上的新欢,或是旧爱,她更在乎二阿哥。
这是她封后的唯一砝码。
勤嫔竟敢私下拉拢二阿哥,她想做什么?
她想取自己而代之,做二阿哥的养母,未来的太后么?
皇上给她的恩宠太多,让她已经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了,竟敢痴心妄想至如此地步!
从前四阿哥的事,尚且是佟贵妃自身理亏,陈文心相救有偶然成分。
这一次又是二阿哥,是她视若未来的依靠的二阿哥。
他的身份,可比四阿哥不知道贵重了多少。
她抢走皇上的宠爱,不要紧,皇上的宠爱从来就不是她佟贵妃的。
从前有德嫔,有宜嫔,有定常在。
后来有勤嫔,有玉常在……
随皇上心意罢。
但二阿哥是她的,谁也不能抢。
佟贵妃道:“二阿哥身边的太监嬷嬷不中用,本宫总有法子换一批。本宫身边的人也要瞧好了,别让背主忘恩的东西鱼目混珠。”
她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向大嬷嬷,只是对着铜镜端详自己的眼尾,那里似乎又多出了一丝细纹。
佟贵妃这话,不知是说她要瞧好身边的人,还是说要大嬷嬷替她瞧好身边的人。
如果是前者,她当着大嬷嬷的面这样说,分明是暗示什么……
大嬷嬷扑通一声跪下,她越发觉着,佟贵妃是知道了她的小动作。
“大嬷嬷这是做什么?本宫还要倚重嬷嬷,何必行如此大礼呢?”
她微微笑着,亲手扶起了大嬷嬷。
“只是本宫实在忧心,勤嫔要抢我的二阿哥,二阿哥就要被她抢走了……”
大嬷嬷会意,忙道:“主子不必忧心,奴婢替您想办法。”
佟贵妃安抚地拍着她的手,“嬷嬷,都是我不好,害得嬷嬷受了许多委屈。”
陈文心那么受宠,现在的玉常在同是。
皇上抬举某些人,无形中就使没有受抬举的佟贵妃降低了尊荣。
大嬷嬷渐渐失去了往日的荣光,所以要克扣佟贵妃给宫人的赏赐,用银钱为自己谋一条后路。
说到底,可不是她这个主子无用,才让底下奴才有异心么?
大嬷嬷这个自小带她到大的奶嬷嬷尚且如此,何况旁人乎?
她再不做些什么,只怕这后宫之人,以后会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
“嬷嬷想什么办法呢?本宫现在只能多求求神佛,希望佛爷保佑……”
大嬷嬷试探道:“娘娘求佛爷保佑什么?”
“还能是什么?”
佟贵妃淡淡一笑,“只求佛爷保佑勤嫔,这一病,就再也不要醒来罢了。”
一病不醒?
又不是什么不治之症,怎么会一病不醒呢?
难道……
大嬷嬷脖子一缩,一张干瘪的嘴半张在那里,微微哆嗦。
自家主子的意思,是要她对勤嫔下药,让她再也醒不过来么?
她倒的的确确,有个干孙子在御药房当差。
“主子,主子。”
大嬷嬷跪在地上,磕了一个闷响的头。
“奴婢一定不会让主子失望。”
翊坤宫中,皇上在外室看书,时不时就起身想往内室中来。
脚步快要踏进内室,望见她绣床前的屏风,还是忍住了。
她现在需要静养,自己一个脚步,一个呼吸,都可能打扰到她。
还是别进去罢。
况且,她未必想一醒来就见着自己罢?
他等得越久,手上那本书越发看不下去,也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不知所谓。
“李德全,再传吕宗!”
他压低声音,吩咐着身边的李德全。
他越等越焦急,越想越不对。
气急攻心,为何会昏迷上一整天还未醒来?
是吕宗断错了症,还是她病症过于严重?
还是得再传吕宗来一次。
李德全用更低的声音回应皇上,“是。”
他自大在皇上跟前当差,还没有用这么低的声音说过话。
吕宗分明晚膳后才来过一次,现在又叫他来,还不如方才就别叫他去呢!
他心内腹诽,面上却不敢带上,转身便要出去传召吕宗。
这时,外头响起了脚步声。
一个陌生的小太监手捧食盒,站在殿外行礼。
“皇上,勤嫔娘娘的药到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趁病毒杀
第一百六十五章 趁病毒杀
皇上抬眸看了那小太监一眼,李德全便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小太监,叫什么?吕太医怎么没亲自来?”
小太监躬身,低着头答道:“回皇上,奴才是御药房的小杜子,吕太医正在给勤嫔娘娘看药方子。他说了,娘娘要是喝了这药还不醒来,那就要重新开一副方子。”
看来吕宗也觉出她这症状不对,所以重新斟酌了方子吧?
皇上打量这小杜子一眼,便道:“你就送到内室门口,让白露端进去。”
小杜子应了一声是,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食盒,往内室走去。
他的步伐缓慢,看起来是害怕食盒里的药洒出来。
“等等。”
皇上放下书,开口道:“朕同你一起进去,亲眼看着勤嫔喝药。”
小杜子托着食盒的一手,在底下微微颤抖。
皇上大步赶上来,越过小杜子走到他身前,小杜子连忙跟上他的脚步。
白露听见了脚步声,从床边站起来,便见皇上和一个陌生的小太监走进来。
“皇上……”
他打断了白露,“不必多礼,先给你们主子喂药吧。”
白露轻轻颔首,走上前去给小杜子帮把手。
只见小杜子把那食盒轻轻地放在床边的矮几上,然后掀开食盒的紫檀色顶盖,从里头捧出一个小巧的紫砂药罐来。
白露正要把里头的药倒到琉璃小碗中,皇上竟然伸手过来,掀开了药罐盖子。
她一时愣住,不知道皇上要做什么。
小杜子垂在身侧的两手,细细密密地沁出了汗水。
药罐子里头,各种药材煎的时间长了,显得黑漆漆的一大团。
白露留神朝里头看了一眼,隐约看见几根人参触角模样的东西,也并不真切。
她毕竟不识药理,只不过是看着自家主子病过几次,隐约认得几味药材。
皇上可是极其熟悉药理的,常常跟太医们讨论病情,增减药量。
陈文心从前还笑说,皇上可是这天底下最名贵的大夫了,非常人不可得皇上一诊。
皇上现在细看这药罐子,怕是看看这药材是否妥当吧?
而皇上的目光,却留在了药罐子边沿处新鲜的水渍上。
照理说,小太监从御药房把药提到翊坤宫来,这一路时间不短,把罐子里的药不小心弄到罐子边沿上也是寻常。
而到了翊坤宫之后,他在皇上面前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药不会溢多少到边沿上。
所以药罐子边沿的水渍,应该是路上留下的干涸的痕迹,而非新鲜的水渍。
皇上一开始就有些奇怪,吕宗吩咐御药房煎药送来,难道不知道皇上还在翊坤宫,他应该亲自把药送来?
再者,早前一次的药是从御药房取来放在翊坤宫小厨房煎的,为何这一次要从御药房煎好提来?
现在是盛夏,煎好的药经过这一路行走也不会冷掉。
所以皇上刚才没有太在意这个细节。
直到他掀开药罐盖子,看见这新鲜的水渍,才隐约明白了什么。
这个叫小杜子的太监,有问题!
皇上看得太久了,白露有些着急。
“皇上,先让我们主子把药喝了吧?药要趁着热喝药性才好。”
她双手抱起药罐的两耳,将罐子里的药汁,倒到陈文心常用的那个琉璃小碗中。
皇上定睛一瞧,抓住了白露的手腕。
她的腕上,戴着一对陈文心赏赐的缠丝百结镯子,一只是赤金打造,一只是白银打造。
这对镯子陈文心得的时候,大赞有趣。说这一金一银的一对儿,倒比旁的那些同金同银的,颜色相衬的多。
后来她赏给了白露,白露见自家主子这样喜欢,便天天戴着给她瞧。
此刻皇上抓着她的手,她慌忙顺着皇上的视线看过去,便看到这两只镯子——
金银缠丝镯里,那只银制的有一小块地方微微发青,像是沾上了什么东西。
“这镯子主子喜欢的紧,奴婢一直悉心保养,怎么会……”
她很快就领悟了过来,“皇上,一定是这药,这药有毒!”
银针可以验毒,南巡的路上,李德全是每用膳必用一套银针为皇上验毒的。
他曾经说过,银针遇毒会发青,严重的甚至发青。
白露从前不信,还和李德全探讨过,她听说有些毒药是银针验不出来的。
李德全却说,绝大部分毒药都是银针可以检验的,只是程度轻重不同罢了。
像是鹤顶红和砒霜这类剧毒的药物,银针刺入后就会变得乌黑。
而毒杀蛇虫鼠蚁的五毒散,银针刺入只会泛出一层淡淡的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