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淑妃得这病的时候,我应该还不在宫里吧。”赵阿玉淡淡道。
经她这一提醒,宇文亦这才想起这一重点,时间对不上。而且她过来的时候,他特地将她的衣服都换下,并没有发现蛊毒之物。
“那你特地提醒尔芙的目的是什么?”宇文亦冷冷问道。
“你猜?”赵阿玉笑道。她想,这种事情,告诉你可就没意思了。
宇文亦看她眸子晶亮,脸上带着一抹狡黠的笑容。扬起的嘴角沾了一些橘汁,看起来红润娇艳。
赵阿玉见宇文亦开始怔神,便将手上还剩的一半的柑橘递给他。宇文亦看了一眼,没有接,转身抬脚就走。赵阿玉也不在意,将手缩回来继续吃。刚掰开一瓣递到嘴边,就被折回来的宇文亦抢了过去。
她半张着嘴,就那么愣愣地看着宇文亦淡定地走了。
☆、偷听
自淑妃那件事后,阿玉有好几日未见着尔芙了。也不知道她是升了职忙于新的病例,还是说接管了淑妃接下来的治疗。总之,她没再来过东宫。
雪停以后,天放晴了好几日。但是年前那场雪下的太久,地上的积雪并未完全消融。
有宫娥在清扫积雪,赵阿玉缓缓走在路上,虽然已经极力小心了,但是在一个上台阶的时候,还是摔了一跤。手按在地上,下巴磕在台阶边缘。
她来不及爬起来,只能用手捂着下巴。旁边有宫娥看见了,连忙过来扶她。她一手捂着下巴,另一只手冲她们摆了摆,意思是不要紧。
宫娥将她搀起来后,赵阿玉就继续往前走。路过一个拐角,见没有人了,才把手拿下来。手掌摊开来,看见掌心有些血渍。
她用手指摸了摸,下巴好像磕破了,流了血,有些疼。她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发现血好像流不干净,便将帕子按在那里。
赵阿玉进了藏书阁,从架子上拿出那本《虫语》,然后坐在地上,背倚着高高的书架。那本书被她搁在腿上,赵阿玉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封面。
终于似下定决心重新翻开到那一页,她跳过那段话,直接往下看,可是下面已经是另一种虫的介绍。她却不死心,用手指一字字一行行的划过,生怕自己眼瞎,漏掉一些细节。
终于,在这页纸的尾页,发现了一行细小的注释。滢,冬眠夏明,春秋昏沉。
赵阿玉将书页合上,闭上眼睛,仰着头靠在书架上。
怪不得入冬以后,耳后的印记不再生长。怪不得之前在听雨楼,陆祉匀欲言又止。他们早算好了时间,就等着按步实施。
她隐约记得,宫中兵变好像是在夏天。夏天的话……如果陆祉匀成功了,他会来接自己吗?在他原本的计划中,还会有自己吗?
赵阿玉脑中不断闪过一些画面,最后只化作一个吻。她睁开眼睛,试着忘记那个场景。
她想,这阴影太大了,以后估计都不能找男朋友了。因为有被害妄想症,被亲一口都怀疑别人要毒死她。
赵阿玉将书合上,重新放回原处。在书阁逛了一圈,然后她在一个多宝架上找到一块琉璃石。
踮着脚将脸凑过去,就看到下巴上一道伤口,半截小指那般长。伤痕很短,就是有些深。红黑的血凝在下巴上,让她看起来像刚吃了人没来得及擦嘴。赵阿玉怕吓到别人,只好拿帕子作掩唇模样出了藏书阁。
本来是要马上回屋的,但是经过花园的时候,看到凉亭里有两道身影。其实也不是好奇,就是那身影太扎眼,杏红的斗篷跃入眼底,赵阿玉忍不住就挑头去看。
虽然隔的远,但是单凭那一抹亮红的背影,赵阿玉一眼就看出来来人是宁惜文。
不是说不让他和她联姻吗?怎么搞半天,他没听懂自己的意思?阿玉暗自腹诽着,然后脚下就忍不住往那边挪,她想知道,他都有什么计划。
赵阿玉猫着腰悄悄走上前,躲在一棵冬青后面。冬青像伞一样的撑开,粗密的枝叶将她的身体完全遮住。但是离的太远了,听不清,她又不敢离的太近,只能张着耳朵干着急。
凉亭周围两丈内视野开阔,未种一棵树一朵花。赵阿玉就是想躲都没地儿躲。若想听清楚他们的对话,她觉得自己得走到他们跟前才行。不过那就不是偷听了,叫倾听。
赵阿玉最后无法,只好放弃。刚好下巴有点疼,得赶紧回去擦个药。
她那一下摔的有些猛,伤口比她想的要严重。不过也好在只是磕到了下巴,万一磕到牙齿,摔个满嘴血的,吓人不说,这古代还不好补牙,她可不想给自己整一口大金牙。
回去后她用水擦拭干净伤口,然后抹了些伤药就好了。因为伤在下巴上,也不好包扎,索性她就放着不管了。
如此过了几日,赵阿玉实在是担心宇文亦真的会娶宁惜文。按照时间算下来,也就是开春的事儿。想来也没几天了,估摸着这些日子在培养感情吧!
赵阿玉想到这些便不放心,时不时就在外边溜达,有意无意地总是会经过他的寝殿。她本想着要是再见到宁惜文,就再提醒他一遍。
可惜宁惜文没等到,倒是等到了尔芙。看见尔芙的时候,赵阿玉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又哪里病了。后来一想,不对,她是来找宇文亦的,不是找自己的。
她找宇文亦有什么事啊?难道发现给淑妃下蛊的人,先来报告宇文亦?赵阿玉心里有疑惑,便跟了上去。这次她没有从大门进,因为想着他们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羽林卫肯定不会让她进去的。
赵阿玉偷偷绕着宫殿转了一圈,发现有一扇窗外长了一片梅林。开满了花的树枝生长延伸至窗台,仿佛一开窗就能钻进屋里,熏的满屋子清香。
她愤愤地想,这个宇文亦,自己长了一大片的花树,却硬要将她院子里的唯一一棵连根铲除。按他花粉熏人的说法,早该被活活熏死了。果然是小人之心!
赵阿玉一边暗暗咒骂,一边悄悄潜到窗下,然后用手指轻轻点着窗户向内推开一点点。这个窗户有些高,刚好到她脖子。她就这样头上顶了几串花枝,用手扒着窗台,耳朵贴在窗户边。
他们在内殿谈话,就是阿玉打开的那扇窗的屋内。她用这种方式偷听,虽然不能听的分清,但多少也能听见一些。比如她现在就听到宇文亦在问尔芙,问她药有没有好。其中还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药?什么药?他要对自己用药?赵阿玉心里忽然一慌,刚想要继续听,窗户却猛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头上的花枝一下子蹿到屋内,花瓣落了自己满身满脸。
“哈啾!哈啾!”鼻子里因为钻了花粉,赵阿玉猛地打了几个喷嚏。
宇文亦诧异地看着站在窗户外的赵阿玉,她正不停打着喷嚏,头发上还有脸上都是花瓣。然后就看着她猛地甩了甩头发,最后花瓣没甩掉,倒把自己甩的晕头转向。
“赵姑娘?你……你怎么在这儿?”尔芙显然没想到是赵阿玉,吓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刚刚她正跟太子说着话,然后就见太子直直往自己身后看去。她扭头一看,就看见一枝梅花从微微打开的窗户缝里钻了出来。紧接着,太子就走过去直接将窗户打开,那串花枝猛地蹿了进来。她生怕那树枝打到太子脸上,下意识地抬起手臂用衣袖挡在前面。谁知刚抬起手臂,就听到两声打喷嚏的声音。
“我……我路过……哈啾!”赵阿玉一边找着借口一边抑制不住地打着喷嚏。然后手从窗口上松开,脚开始挪动,准备开溜。
“下巴怎么了?”赵阿玉刚想跑,下巴就被轻轻抬起来。
宇文亦将手伸出窗外,用食指托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刚刚她出现在窗前的时候,他也吓了一跳。看着她满脸的花瓣,像是刚从桃林里钻出来的花妖。倒是没见过她这么慌乱的样子,不自觉就忘了要质问她的事。定定看了一瞬,然后就注意到她下巴上那个伤口。
阿玉是想好好跟他解释的,但是鼻子又开始痒了……她手臂一挥,直接将宇文亦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挥掉,然后蹲到地上开始猛打喷嚏,就跟上了发条似得,停不下来。
赵阿玉当时心想,估摸着是自己第一次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有些心虚,所以得了并发症吧。
☆、藏娇
下巴被微暖的指腹轻轻抚着,阿玉坐在椅子上,被迫抬起头。她低垂着眼眸,余光瞥见宇文亦俯身,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自己下巴那道伤口。
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而自己保持这个姿势也已经很久了。赵阿玉被盯的心里发毛,眼珠开始滴溜溜转着。她在想,要是待会儿他问起来偷听到什么,自己应该怎么回答。
“怎么磕到的?”宇文亦轻轻开口,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
“路滑,自己没走稳,不小心摔了。”赵阿玉不痛不痒地回道。
“会留疤吗?”宇文亦这话是问尔芙的,但是他的目光仍停留在阿玉的脸上。
尔芙正怔怔望着宇文亦出神,他看赵阿玉的神情,那样专注。她想,他刚刚和自己说话时也是这样吗?可惜自己太胆小,说话的时候一直不敢抬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