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赵阿玉将镯子接过来诚实回道。
“为何?”
“我的东西,我为何不能拿回来?不过可惜,我太穷了。自己的镯子,都买不起。”赵阿玉一边自嘲地说着一边将镯子戴到了手腕上。绯红剔透的镯子戴在纤细手腕上,更显得她皓腕胜雪。
赵阿玉在心里暗叹一句,镯子真好看,和自己太配了!
“你能证明吗?”宇文朔看着赵阿玉极自然的将镯子戴在手上,心里头仍然有些不放心。
“证明?”宇文朔冷不丁来这么一句,赵阿玉一时怔住。
一个镯子怎么证明是自己的?看收据还是找人证?可是古代没有收据这种东西,她也找不到人来帮她证明。她心想,这问题太刁钻了,根本无解!她就差对着镯子大吼一句,“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不过她歪着头想了一瞬,竟然真的被她想到了一个法子。
“有刀吗?”赵阿玉朝他伸手。
宇文朔愣了愣,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从腰间抽出自己的匕首递给她。
赵阿玉将镯子脱下,放在桌上。然后接过刀,手掌握住刀刃,眼皮都不眨一下就划了下去。鲜血滴在镯子上,然后她将刀放下,从怀里掏出帕子,将手扎起来。
宇文朔对她的行为感到很不解,然后眼睛瞥到桌上的镯子,发现镯子被滴了血的部分开始发出隐隐的光亮,玉镯里像是有流萤,发着鲜红而诡异的光。
“这是……血玉?”宇文朔惊异道。
传说血玉藏于尸体中千年,吸取尸体精气,血丝直达玉心而成。因为方法过于诡异,又因玉通灵,一般人很少会佩戴。
“血玉是活的,在碰到相近的血气时,便会活过来。”赵阿玉将镯子拿起来,举到宇文朔面前。
屋外阳光正好,玲珑剔透的镯子在光线的照射下,宇文朔仿佛看到有细小晶体藏在玉皮内,正在缓缓流动。他自恃见过奇珍异宝,倒真没见过活血玉是何模样。
“其实这镯子很值钱的,可惜啊,没人识货。按道理,你出那六十万金也不亏。”赵阿玉一边摇头叹息,一边将镯子收回来。
宇文朔被她这一说,顿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因为他当初也只是为了陆祉匀去的,并未看出这镯子有什么特别的。
“王爷今日来找我,莫不是想要物归原主?”赵阿玉举着镯子,眼神冰冷如霜。
“是。”宇文朔沉沉道。
“这可是六十万金呢,王爷想好了?”赵阿玉冷冷道。
她话里有话,宇文朔听懂了。
“没有。”他其实没想好,虽然已经基本确定了,但是他潜意识里还是不愿意推翻之前所有的认知。
“那王爷还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赵阿玉将镯子放下,心里忍不住感叹一句,这小子,很有韧性啊!
“你可会弹琴?”宇文朔看着她轻轻问道。
听宇文朔如此问,赵阿玉眼眸低垂,嘴角带笑,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不会。”
弹琴,她是真不会。这个时候可不能打肿脸充胖子,因为她要是说自己会,那他接下来可就要求自己弹给他听了。
“不会?”宇文朔听到这个答案,略略吃了一惊,因为陆祉匀是会弹琴的,还弹的很好。
“我以前有一把凤鸣,可惜它在一场大火里被烧成了灰烬。后来,我便不再弹琴。你想听凤求凰?现在的我,恐怕不能帮你实现这个愿望了。”赵阿玉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语气平淡,但其实满藏玄机。字字句句都是在给宇文朔挖坑。
凤鸣是陆祉匀以前的琴,削桐成形,纳万物之声。普天之下就那一把,极其珍贵。陆祉匀又琴技超群,尤以一曲凤求凰感心动耳,荡气回肠。她提到这两点,自然是要逼宇文朔确定自己心中的答案。
至于那场火。破城之日,王宫燃起大火,那场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曾经辉煌壮观的王宫在一夕之间,变成一片废墟。赵阿玉故意说给宇文朔听,一句带过。她知道,说的越轻描淡写,宇文朔心里就会越不好受。
☆、藏图
“我早该想到的……”宇文朔想到之前她还在晋王府的时候,她能轻易说出陆祉匀的事。她说自己是落崖谷的神算子,可是自己调查过了,落崖谷根本没有这号人。那么清楚地知道陆祉匀所有的事的人,除了她本人还会有谁呢?
“是仓凛对不住你,可是如今……我可以带你走,你可愿?”宇文朔愣了半晌,终于缓缓开口,嗓音低沉,话语里满是压抑阴郁的气息。
“不愿。”赵阿玉直接道。她可不能走,计划都施行一半了,接下来就是坐等看大戏了,这个时候怎能弃剧!
“你终究还是想报复回来……那么顾小曼是你的棋子吗?”宇文朔呐呐道。
这个问题,赵阿玉不能直接回答,容易露馅,所以她想了一个比较隐晦的答案,“她是落崖谷的人。”
这是一句大实话,却也是一句废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又是能够促进大脑产生发散性思维。按赵阿玉的说法,这叫故弄玄虚,不明觉厉。
“你若是什么时候想离开了,你来找我,我会带你走。欠你的,仓凛永远没有办法弥补,但是我有的,你都可以拿走。”宇文朔面容悲恸,情真意切地向她保证。
赵阿玉听他义正言辞地跟自己保证着,她可是没见过如此神情的宇文朔,忽然就想逗逗他。她将手伸出,轻轻放在他的心口,带着戏谑的口吻,“包括你的心吗?”
宇文朔看着赵阿玉冰冷的眸子,心里像有刀剐着,最后只能讪讪道,“我的心不在我这里……”
赵阿玉听到宇文朔如此认真而诚实的回答,很想笑,但是她又不能笑,最后只能勾着唇角似笑非笑。这在宇文朔的眼中,是极鄙夷的笑容。他好像有些受伤,快速道了别就匆匆走了。
宇文朔走后,赵阿玉终于咧着嘴笑起来。她拿起桌上的镯子,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这就像在岸边坐了半天,最后终于成功钓上一条大鱼,成就感跟去菜市场买一条回来是不可比的。
她就那样坐在那里笑了会儿,然后起身将镯子扔到水盆里。鲜血被涤净,镯子里的光亮便消失了。哪有什么活血玉啊,全是赵阿玉自己胡编乱造的。
这其实就是普通的镯子,镯子会亮,是因为玉心放了一种叫渺的蛊。赵阿玉也不懂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知道它平时是透明的,藏在玉里不会被发现。但是一旦遇血,就会变的通体鲜红,无比妖异。渺的寿命极短,身体变红后只能存活半柱香的时间,然后就会蒸发消失,连尸体都不用处理。宇文朔因为没见过活血玉,当时过于震惊,于是就被赵阿玉给忽悠过去了。
赵阿玉让宫娥给她送了许多核桃来,然后一个人坐在屋内拿着一把小锤子敲核桃。就那样坐在那里一个一个地敲,敲的震天响。敲了也不吃,将核桃仁挑出来,放在筛子里,留着做核桃糕用。整整一下午都没出门,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她还在敲。
宫娥见她如得了魔怔,但是也不会多嘴来问她。吃了晚饭后,赵阿玉将屋子关上,又敲了几个核桃,然后才将镯子拿出来。她拆了手上的帕子,看着手上新添的伤口,然后眼一闭牙一咬,使劲掰着自己的手掌心,让伤口重新撕裂开。
有句话真的不得不承认,女人在某些时候对自己都特别狠。反正赵阿玉是这样的,凶狠起来连自己都怕。
伤口裂开后,鲜血流出来,赵阿玉握拳让血滴在镯子上,淋了一圈,直到镯子发出亮瞎眼的光芒。在正直夜深人静的时候,这红镯子的效果真的跟一双红色绣花鞋有的一拼。
赵阿玉手上握着小铁锤,然后对着镯子梆梆梆就敲了下去。镯子被她敲的四分五裂后,她才罢了手丢了小锤。镯子裂开后,便有东西从里面流了出来,像是红色液体,但其实是一只一只极其细小的蛊,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分离开。像是有组织一般的在地上排列成一个图案。
赵阿玉拿起准备好的纸笔,要将它们排列的图案描摹下来。毛笔她用的不是很顺手,不过好在她画画还是可以的,反正都是横竖两条杠。毕竟也学过几年土木,简单的作图还是会的。
她描下来没多久,墨迹还未全干,那些渺便一个一个开始褪色,然后变得透明,最后消失不见。
赵阿玉坐在那里轻轻吹着纸面,一边吹一边往脑子里记。待墨迹干了后,她已经将地图记到脑子里了。她默默盯着那张纸想了一瞬,然后执起毛笔对着某一条线又加了一笔,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折起纸张后,外面再包一层布。赵阿玉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她得将它藏起来,可是藏在哪里是个问题。柜子,床铺,这种地方是不能考虑的,万一哪天换家具了怎么办!犄角格拉墙角缝儿她也不敢放,说不定哪天宫娥给她来个大扫除,直接给扔了。
最后赵阿玉抬头看了看,她咬着手指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轻手轻脚地将屋子里的桌子拖到房间中间,再往上垒了好几把椅子。由大到小,一层层往上叠,最后再加一个矮绣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