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什么都知道……那么你觉得你在我这盘棋里,会起什么作用?”
赵阿玉嘴角一勾,“我?还真不好说,我恐怕……会让你满盘皆输,倒也可以让你起死回生。这要看你布的什么局了。”
“呵,你倒是很看得起你自己。”宇文亦冷笑一声,手轻轻放在她的衣襟处。
“不是我自己看的起我自己,而是你看的起我。”赵阿玉说着抓住宇文亦正欲伸进她衣襟的手。
其实经历了这么多事,遇到了这么多人。赵阿玉现在觉得,最容易看清的反而是城府最深的宇文亦。因为她太清楚他要什么了!
宇文亦目标明确,有的放矢,一门心思要坐拥这大好江山和万千山河。他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自己的计划,包括陆祉匀。而赵阿玉清楚的知道他每一步的打算和每一个圈套,要想对付他,只要趋利避害就好。相对于其他人,他确实很好应付。
“宇文亦,其实你应该猜到了。你的二弟宇文朔,曾经在善水国见过我。我可能,比你想的更有用。怎么样,宇文亦,敢不敢跟我赌一赌?”赵阿玉眼睛直直看着他,带着挑衅的味道。
“赌什么?”宇文亦反手握住她的手,微微笑道。
“宇文亦,你很想要这盛世天下吧?正好,我也想要!不如……我们就来赌一赌,看这仓凛天下,到最后,是归你……还是归我!”赵阿玉轻轻开口,说出口的却是极其大逆不道之言。但她知道,宇文亦会答应她。
“呵?想和我对弈?你只是我手中的一把剑,有什么资格和我对弈?”宇文亦满不在乎的鄙夷一笑,似乎没有将赵阿玉的话听进去。
“对,你说的没错,我只是你手中的一把剑。但我会是最锐利的那把,你也未必会用。是杀敌三千……还是自伤八百,这可说不好。”赵阿玉扬起嘴角,笑的灿烂而单纯。
宇文亦看着她,时而觉得她像个单纯至极的孩童,但是一眨眼,又觉得她像是从地狱里来的恶鬼。他有一瞬间觉得,她跟自己真的很像。一样的单纯无害的外表,一样的阴险狡诈的内心。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相信这个世上真的有跟他一样的人。
“好!我便跟你赌一赌!”宇文亦轻轻笑了。
赵阿玉听罢,面上的笑容也更是灿烂。她想,好戏就要开始了……陆祉匀,你想要的,我都会一一得到!
那边,宇文朔自告别赵阿玉后,一直心神不宁,脑中混乱。他原以为等他见到陆祉匀的时候,应该就能定心了。没曾想,他到了听雨楼,见到陆祉匀后,心中的疑惑反而愈来愈多。
陆祉匀一向不大愿意见到宇文朔,一来是对于他仇敌之子的身份,二来是因为自己越来越摇摆不定的心。所以通常她见到他的时候,态度都不是很好。
今次,他风风火火的来,给她带来一株凝香草。陆祉匀知道,这草是用来安神用的,他怕她睡不好。不过,她已经习惯了,自从灭国两年来,她就没有一晚上睡过安稳觉,她不需要什么凝香草,她需要的是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
陆祉匀未伸手接过去,宇文朔就直接拉过她的手,将药草放在她的手心。她低头的时候,他忽然心下一动,往她耳后瞧去。
两只耳朵小巧白嫩,像两只玉饺,很是可爱。耳背也是雪白一片,未见半分红印。宇文朔心里一个咯噔,他忽然想起,好像自见她以来,就从没见过她耳后有什么印记。
是他大意了,他见她的时候她才十二,那会儿那枚胎记还只有一节指腹大小,他们隔了五年未见,他竟将这个忘了。
“我院中有株朱砂梅,改日开花了,我带几株给你好不好?”宇文朔轻声问道。
“多谢王爷美意,可我不喜梅花,王爷不必麻烦。”陆祉匀婉言拒绝道。
“你不喜梅花?”宇文朔有些微微吃惊。
“嗯,不喜。”陆祉匀点点头。自从灭国后,她便不再喜欢那些鲜艳美好的事物。
宇文朔沉默不语,静静看了她一会儿便走了。
时隔五年,他还能一眼将她认出来,是因为她的五官还和之前一样。明眸善睐,齿如瓠犀。可是,除去这层因素,她和五年前,好像大不一样了。他原以为,是在遭遇了亡国族灭的悲痛事故后,她心性大变。
可是如果有一天,随她一起生长的印记消失了,曾经的喜好也变了,一切的一切都不再是从前的她。而刚好,现在有另外一个人,有刻在身体里的印记,有和记忆中一样纯净的笑容,会说和以前一样的话。宇文朔不禁怀疑,到底当初一眼认定的人,会不会一直都是错的。
☆、戒色
御王府内,春婆婆做好了饭,一个人坐在那儿吃。她一边吃一边在心里犯嘀咕,“出去送个东西,怎么要这么久?再不回来……就吃剩的吧!”
刚嘀咕没多久,宋离玥就回来了。春婆婆就见他失魂落魄地幽幽飘了进来。看也不看她一眼,坐下来直接拿了一双筷子。只是拿了筷子也不动,愣愣地坐在那儿。
“见到了?”春婆婆疑惑道。
“嗯?嗯,见到了。”宋离玥抬头看了一眼春婆婆,而后呐呐道。
“东西送了没?”春婆婆接着问。
“东西?什么东西?”这次宋离玥有些听不懂了,茫然地看她。
“红蛛啊!你这次进宫不是给姑娘送红蛛的吗?你以为我问的是什么?”春婆婆诧异道。
“我……我还以为……”宋离玥以为春婆婆问他见到了没有,是问的赵阿玉,所以他直接说见到了。
“你不会以为……我问的是……那个赵阿玉吧?”春婆婆惴惴不安地猜测道。
春婆婆一边问一边注意看他的表情变化。待看到宋离玥脸上重又出现落寞又神伤的神情时,心猛然一沉。
“真被我猜对了?!那你红蛛送给姑娘了没?”
“没……”宋离玥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等着被家长批评。
“你!小玥啊!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好像每次遇到她,你都要犯浑!你这是良心发现了?可是我们这种人,哪里来的良心?你先前做过那么多的事,也从未见你心软过,怎么这次过了这么久,你这坎儿还过不去呢?”春婆婆有些恨铁不成钢道。那模样,活像要把宋离玥拎起来揍一顿。
“她……不一样……”宋离玥说的有些底气不足。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你第一次带她来的时候就同老婆子我说过这种话,我就问你,她到底哪里不一样!你看看你现在整天魂不守舍的样子,哪里有落崖谷大弟子的模样?”春婆婆说着整个人就像是要掀桌子了,不过她最后还是克制住了。
“这样,你回落崖谷几日。以后姑娘的事情,我自己来。”春婆婆说完也不等宋离玥开口,直接就走了。饭也没吃,后来半夜太饿了,起床给自己煮了碗面条。
春婆婆走后,宋离玥一个人独自坐了好久。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会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呢?他回答不上来。
小茶听从春婆婆的吩咐,将宋离玥运回了落崖谷。好在他这次没有赖着不走,不然,小茶可搞不定他。
见到宋离玥的时候,无涯子没有太吃惊,只是表情略微有点嫌弃。这谷里本来就人多开销大,现在又来一个吃他大米的,无涯子自然不是很开心。
不过还好在小茶懂事,来的时候在车上多扛了些钱财。春婆婆说,不能空着手去,得带礼。
无涯子年纪一大把了,但是步履矫健,身体硬朗,脑子活络。宇文亦还未开口,他就猜到了他的来意。
“小玥啊,这事儿,你不应该找我。你就算埋我这儿,我都帮不了你。”无涯子直接开口。
“春婆婆跟你说的吧?我就看见她那只鹰,天天在王府上方来来回回地飞,最近都瘦了不少。”宋离玥有几回都恨不得把它抓过来烤着吃,可惜它太瘦了,口感不会好。
“嗯。”无涯子也不打马虎,点头承认。“我觉得啊,小玥你该去窑子里泡一泡,兴许泡那么几回,就好了。”
“怎么春婆婆这件事没告诉你吗?”宋离玥反问。
“什么事?”无涯子不解。
“我戒了。”
“戒?戒什么?戒嫖啊?”
当无涯子一本正经地说出“嫖”那个字时,宋离玥是很不高兴的。但是他要这么说,其实也没错。所以他没有反驳他。
“不是吧?小玥你说真的啊?你真戒嫖啦?”无涯子异常震惊。
宋离玥实在是不想再听到那个字了,便不耐烦道,“是是是!您猜对了!我戒了戒了!”
“不是你……”无涯子听到宋离玥亲口承认之后,那眼珠子瞪的都快掉出来了。“小玥你……不是病了吧!”无涯子说着眼睛往下瞄,他宁愿相信他是不行了,都不相信他戒了。毕竟风流成性的人,怎么就突然从良了呢。古话说的好,狗改不了吃屎。
“不是!没病!好的很!”宋离玥一听这个就来气。这无涯子跟春婆婆一个德性,都以为他有病,春婆婆还三天两头给他弄药喝,什么巴戟天,鹿茸,补骨脂。他一口都没喝,全给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