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戒了?我可不信!”无涯子深表怀疑,“小玥,你不要害羞,这个病啊,虽然很丢脸,但是咱还是得治啊!不然你以后的幸福……”
“没病没病!要我说多少次啊!我!没!病!”宋离玥声色俱厉,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为防无涯子又追问,他便加了一句,“找人试过了,我!可!以!”
“啧……试过了啊……那确实没病……不过,你找的谁啊?”无涯子忽然好奇心起。
“嗯……记不清了。”宋离玥故意打着哈哈。
“哦,那行吧,你这次住几天?”无涯子也不追问。
“春婆婆说,要住到他脑子重新长回来。”一旁的小茶抢着回答道。
“嗯,那估计是长不好了。要不,你还是提前回去吧。”无涯子语气真诚,表情严肃,一丝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论无涯子和春婆婆地位的轻重,那自然还是无涯子。所以,小茶现在得听无涯子的。宋离玥没在落崖谷住几天,在冬至来临前便回了王府。
临走之前,无涯子还是很好心地提醒他,“小玥啊,你这个病啊!唉!能治的还是你自己。你得想想,你为什么会得这个病,是什么时候开始得的,为什么有人能治,为什么一定是那个人。你不弄明白这些,可能永远都得戒嫖了。”无涯子一番言语,有理有据,逻辑清晰。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但是宋离玥听完,只是冷冷甩了一句话便走了,“我再说一遍!我!没!病!”
被宋离玥吼了一句,无涯子也不生气,只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哀婉地长叹一口气。
冬至那天,宫里有宴席。宇文亦过去参加了,这次他未带赵阿玉过去,因为赵阿玉骗他说她脚伤未好。
舒元殿里,花香袭人,暖意融融。赵阿盘腿坐在柔软的垫子上,手里捧着一碗软糯香的芝麻汤圆,咬一口,馅儿都流出来了。
赵阿玉吃的呼哧呼哧,对面的阿舒也正端着个碗暖手,她见了阿玉这模样,不禁轻笑。“慢点,不跟你抢。”她伸手到她背后拍了拍她的背。
“嗯!”赵阿玉吞掉一个大汤圆,然后热热地呼了一口气,“好多天没吃这么饱了!阿舒,谢谢你!”
“谢什么,不过是一碗汤圆。怎么,平日太子虐待你了,吃不饱吗?”阿舒轻声问道。
“也没有,就是在那殿里头,被那么多人看着,吃不下。”赵阿玉尴尬地笑道。
“那你倒确实受苦了,我这殿里头人少。往日我不好走动,你倒是可以时常来我这处。”阿舒体贴道。
“我知道!只要阿舒你不嫌我烦就好了。”阿玉重重一点头。
“怎么会呢,我们曾同是司苑司宫女,我又怎么会嫌你。再说,如今太子对你这般好,恐怕改日我就得唤你一声妹妹了。”阿舒掩唇笑道。
“不会的,太子抓我,是为了对付宇文朔。他不会娶我的,我只是颗棋子而已。”赵阿玉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阿玉……”阿舒见她这样,神情有些许伤感。
赵阿玉知道阿舒一定理解错了。她以为赵阿玉说的是,宇文朔让她替代陆小匀入宫的事,而赵阿玉说的是她作为陆祉匀要摧毁宇文朔。
“阿舒,你这殿里好暖啊,我那屋里每天都是阴凉阴凉的。我能在你这儿睡一会儿吗?我有些困了。”阿舒吃饱了就犯困。不知是榻上太暖和,还是熏香□□神。
“好,你睡吧,睡到明天也没关系。”阿舒笑着看她。
“嗯!”阿玉点了点头便直接要躺倒在榻上。
阿舒让人搬走了榻几,然后又捧了几床被子来给她盖上。不多时,阿玉便睡着了,睡的很香。在阿舒身边,阿玉总是会觉得莫名的心安。
听着阿玉的呼吸声渐渐均匀,看着她熟睡的面庞,阿舒心头忽然有一丝暖意。她想起了以前在司苑司的日子,阿玉每次睡觉都睡的很沉,好像天塌下来都吵不到她。可自己好像从来不会这样,因为自小进宫,所以记忆中就从睡过什么安稳觉。她有时会羡慕她,羡慕她的没心没肺。但现在,看着她强颜欢笑的脸,她知道她也变了。
傍晚的时候,阿玉醒了。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一脸满足地扭扭脖子,扭扭腰。她起床后看到阿舒一个人倚在另一边的美人榻上睡着了,手垂在一边,地上还掉了一本书。
赵阿玉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帮她将地上的书捡起来。然后翻出自己刚刚贴身盖的那床棉被,轻轻盖在她身上。
她走的时候没吵醒她,只让宫娥在她醒后帮她说一声,她先回去了。
赵阿玉回到殿里后,便开始着手准备东西了。今晚冬至,宴席应该不会持续到很晚。因为她要去的地方,宇文朔也要去,而他肯定是要等宴席结束的。
☆、周旋
赵阿玉进屋后将门反锁,然后跑到房间角落,将摆在地上的盆栽抱到桌上。
赵阿玉撸起袖子,一把将短叶君子兰连根拔起,泥土飞溅出来,阿玉将君兰连带着土渍一起扔到桌面上。然后她用两只手在花盆里的碎泥里捣鼓,她掏了半天,最后指甲缝里都是黑泥,这才终于捏出了七八粒小种子。
屋里有事先准备好给她净手用的水盆。她将种子扔到水里洗了洗,顺带把自己的两只手也来回搓了几回。待双手重新恢复白净的时候,这才作罢。
梳妆台前摆了一只铜质药碾子,那是赵阿玉跟尔芙要的。她说是平时用来碾些药材敷脸用的,尔芙没说什么,后来便带了一个给她。
赵阿玉将曼陀罗种子扔进去,开始小心翼翼地慢慢捣。幸好这种子不是太结实,而且先前已经被晒成了干了,阿玉一碾就碎了。然后她慢慢地将它磨成粉,最后倒进准备好的茶杯里,再倒上热水。
热水冲进粉末中,赵阿玉从首饰盒里翻出一只玉簪搅了搅,水面上汩汩地翻出黑色的水泡。搅匀后,赵阿玉将簪子在杯沿上敲了敲,然后摆在一边。
粉末逐渐被均匀地溶解,像一杯黑芝麻豆浆。赵阿玉到衣柜里给自己挑了身天青色衣裙换上,然后坐到梳妆镜前,拿起桌上的玉簪,小心翼翼地□□发髻里。
紧接着,阿玉拿过来一只空瓷瓶,将毒水倒了些进去,然后塞紧盖子放在一边。她用食指沾了些水欲抹到唇上……
宇文亦回来之前,赵阿玉还来得及去小厨房做了一碗银耳山楂羹。羹汤还在炉子上煨着的时候,宇文亦就回来了。
她不慌不忙地又等了些时间,等清甜的味道散出来,她才揭了盖。她将羹汤倒出来,然后没用托盘,直接两只手端着碗就去了。
赵阿玉走到殿门口的时候,没有人阻拦,她便直接跨门而入。大殿之上一片通明,她轻轻推开厢殿的房间,里面光线昏暗。赵阿玉抬头瞧去,四周只点了几盏烛台。
宇文亦正站在房间中间,抬着胳膊,让宫娥帮她更衣。他似乎累急,闭着眼睛一脸疲惫。赵阿玉将碗放下,悄悄走过去,然后将食指放在唇前,意思是让宫娥噤声。
她罢了罢手,那些宫娥便退开。赵阿玉上前将手伸到他腰间,想要给他解腰间的带子。可是男子的腰带跟女子好像不太一样。女子系宫绦,男子束玉带。玉带有暗扣,不似宫绦,打个结便好。
赵阿玉摸了半天,都没摸到个头。她正准备退后重新让宫娥过来。谁知宇文亦张开的胳膊忽然往前弯曲,直接将她圈在怀里。
“怎么?大晚上的跑过来为我宽衣,是想……跟我一起就寝?”宇文亦将下巴搁在赵阿玉的头顶,依旧闭着眼睛打趣道。
“我不是来睡觉的,是来给你送吃的的。”宇文亦的下巴戳在自己的脑袋上,赵阿玉觉得脑袋要破个洞了。
“嗯?”宇文亦听了有些觉得疑惑,不禁睁开眼朝她看去。
赵阿玉趁机将他挣脱,然后跑到桌边将那碗银耳山楂羹端过来。羹汤被她一路端过来,还是热气腾腾的。不过没刚刚那么烫了,温度应该刚刚好。
宇文亦看着她端过来一碗白白的,红红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鬼的羹汤,心中疑惑更深。
“要尝一口吗?我刚做的。可以消食,益气养肺。”赵阿玉献宝似得拿勺子舀了一勺递到他面前,一脸欣喜地看着他。
宇文亦冷眼瞧过去,是一勺汁糊成羹的银耳,捏着勺柄的那两根手指,红肿的跟红萝卜似得。他只是默不作声地瞧着她的手。赵阿玉以为他觉得她会下毒,便将本来递到他面前的那勺羹缩了回来,自己嘬一下就下了肚。
浓稠酸甜,口感还行。看来自己在御王府没白呆,跟着春婆婆练了一手好厨艺。赵阿玉自己尝了一口,然后又舀了一口递到宇文亦面前。
“浮元子容易积食,晚上会睡不好的。你吃这个,会好一些。”赵阿玉解释道。
“呵,你又想整些什么把戏?”宇文亦冷笑一声。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今日如此反常肯定有阴谋。
“反正没毒,你怕什么?”赵阿玉歪头道,表情有丝丝鄙夷。
宇文亦见她竟敢对自己用激将法,不禁觉得好笑。他微微偏头向宫娥示意了一眼,那些宫娥便心领神会地出去了。宽敞的厢殿便只剩他和赵阿玉。既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就先跟她周旋周旋,反正自己也无事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