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什么东西?”于翼笑道,“那可是七娘子的准夫君。”
“啊?”侯莫陈芮愕然,“这消息你从哪儿听来的?准吗?”
于翼自得道:“我的消息,何时出过岔子?我听说是卫国公与陈留郡公已经定下了,但卫国公想跟陛下请个赐婚之旨,所以这事儿兴许还要再拖上些时日。”
“卫国公和陈留郡公定下的?”侯莫陈芮蹙眉,“就小伽罗那脾气,卫国公给她擅自定下了,她不得闹翻天了?那丫头可不是任人摆布的主儿。”
于翼鄙视侯莫陈芮一眼,道:“说你蠢你还真蠢上了!卫国公那可是长安城里出了名的宠女儿,七娘子不点头,他敢擅自定下?而且独孤家的兄弟这段时日跟普六茹走得那么近,职务之事上也帮了普六茹不少,你还看不懂?”
侯莫陈芮皱眉:“可是不应该啊,小伽罗跟那普六茹坚才认识多久?连一年都不到吧?怎么就定下了?”
“怎么?你不甘心啊?”于翼调侃道。
“那倒没有,”侯莫陈芮立刻摇头,“我待小伽罗那就是跟对待亲妹妹是一样的,那丫头虽然可爱,但那脾气我可受不了,我这脾气都这样了,再跟小伽罗一个那样的在一起,那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只是……只是独孤家不是还有个赐姓的吗?独孤熲会就这么算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于翼耸耸肩,“不过那独孤熲怎么想还真不重要,独孤家还是卫国公说的算啊。”
侯莫陈芮沉默了下来。
而两人口中的那个所谓的准夫君此时三魂不齐七魄不全,缺失的那些个魂魄飘飘忽忽地就被戏台上的独孤伽罗给勾走了。
大殿里另一个丢了魂的,就是坐在宇文护身边的宇文邕。
鼓声渐息,一场傩戏结束,因为最后的场景是独孤伽罗被抛下戏台,所以独孤伽罗还要返台,于是独孤伽罗三步并两步地冲到被带来台下的苍澜面前,抓起苍澜的手就往台上冲,苍澜还没喝回过神来,就被独孤伽罗拉着跪到在戏台上。
独孤伽罗这是要演哪出?他们事先可没设计这样的结尾啊!
☆、为何不开心
苍澜这半生,并非是第一次在戏台上接受皇帝的夸赞和赏赐,只是从前的他,是经过了十几年的努力之后,才站在这个戏台上接受皇帝的褒奖,十几年的付出换得一朝荣耀,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今时今日,他初初当上大胥,第一次排了大傩之礼,不足之处他自己都能数出二三十个,那么他到底是为什么会站在这个戏台上接受称赞的呢?
直到受赏结束,下了戏台,被自己的徒弟扶着出了这殿前的院子,苍澜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大人!”
下了戏台,独孤伽罗本该直接去换了衣服,然后回到大殿,接下来她必定是要被万众瞩目的。可回想受赏时一直在发呆的苍澜,独孤伽罗便穿着登台时的那一身衣裳追了上来。
苍澜缓缓转身,待瞧见一袭白衣的独孤伽罗在月光下奔跑而来的场景时,苍澜才稍稍回神。
独孤伽罗在苍澜面前站定,先郑重其事地向苍澜行了一礼,然后恭恭敬敬道:“感谢大人这段时间对伽罗的教导,亏得大人多番照拂,伽罗今日才能赢得满堂喝彩。”
听到这里,苍澜的神思总算是恢复了清明,客气地回道:“能赢得满堂喝彩并且得到陛下恩赏,那是七娘子的本事,该是苍澜要感谢七娘子,谢七娘子使这出戏如此精彩绝伦。只是不知苍澜是否有幸能在明年此时再与七娘子合作一次。”
“这个……”独孤伽罗犹豫了一下,满怀歉意地对苍澜说道,“大人得要求,伽罗理应做到,只是……只是世事无常,今日才是新年第一日,这年末最后一日的事情,伽罗可不敢断言,但只要有这个机会,伽罗定要再向大人讨教。”
“好!那明年的大傩之礼,我就等着七娘子了!”尽管知道独孤伽罗这话里有八分是在客套,只有两分道出了真心,可苍澜也是开心的,“不过若七娘子的心上人又想看七娘子跳些旁的什么舞,七娘子也可来春官寻我。”
面对苍澜的这番调侃,独孤伽罗丝毫不怯,连点儿羞怯都没露出来,只笑道:“那到时候可就有劳大人了。”
苍澜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好!那咱们可就约定好了!七娘子回吧,告辞。”
话音落,苍澜便转身,大步离开。
目送着苍澜离开,独孤伽罗就打算去换身衣裳,结果一转身就瞧见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她身后。
“普六茹坚?你怎么在这儿?”独孤伽罗上前两步走到杨坚面前,歪着头疑惑地看着表情有些严肃过头的杨坚。
杨坚抬眼看着苍澜离开的方向,而后收回视线,那严肃的神情被眼中浮现而出的点点笑意破坏。
“过了许久也不见你回来,出来看看。”
独孤伽罗笑弯了眼,上前一步与杨坚并肩,两人一同往用来更衣的偏殿走去。
杨坚本就不多话,但在独孤伽罗面前,他的话倒也不至于少到会让两个人沉默以对,可方才偶然听到那大胥与独孤伽罗说什么“心上人”,杨坚就彻底没了说话的心思,闷头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暗自嘀咕这独孤伽罗是何时有了心上人,又猜测着这位心上人可能是谁。
发现杨坚比平时还要沉默,只闷着头走在一边,似乎很不开心,独孤伽罗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普六茹,你怎么了?”
杨坚偏头看了看独孤伽罗,半晌之后才扯出一个笑容:“无事。”
一听到“无事”这两个字,独孤伽罗便忍不住蹙起了眉。
瞧他这两个字说得有气无力,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可独孤伽罗也不能追问,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可以拿来闲聊的事情,独孤伽罗便也只能沉默地走着,一步一顿,每走一步都要在地上寻个石子踢走,然后才肯走下一步。
二满脑子都是“心上人”这三个字的杨坚走着走着就突然察觉到身边的独孤伽罗不见了,杨坚大惊失色,猛地转身,才刚张开嘴要高声呼喊,就见独孤伽罗正抬脚踢飞一颗小石子,百无聊赖的样子。
杨坚反身走回独孤伽罗身边,见独孤伽罗似有些闷闷的样子,便不解问道:“七娘子怎么了?”
独孤伽罗掀起眼皮看了杨坚一眼,旋即又低下头继续踢石子,同时回答杨坚道:“无事。”
杨坚眉心微蹙。瞧她这小表情,瞧她这小模样,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杨坚就傻乎乎地又问道:“既然没事,为何不开心?”
闻言,独孤伽罗抬头看着杨坚,一脸困惑道:“对啊,既然没事,为何不开心?不如普六茹来给我解释一下?”
“我来解释?”杨坚一时没明白独孤伽罗的意思,不知所措地搔搔头。
独孤伽罗翻了个白眼,又道:“普六茹你方才不就是嘴上说着无事,实际上却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吗?那你都可以没事儿随便不开心一下,我为什么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家里办白事,因此明日断更一天,今天也实在是累成狗了_(:з」∠)_
国庆节快乐~要愉快玩耍,也要好好休息哦~
☆、年三十被掳
听到这话,杨坚便知道又是自己的错了。
可今天这理由,他能跟独孤伽罗坦白解释吗?杨坚觉得不能。其实也不是不能,只是杨坚不想。
只是听她说她有了心上人,他的心情就迅速低落,这种事情未免也丢人了点儿,他开不了口。
杨坚也想随便编一个什么理由来应付独孤伽罗,比如又被弟弟欺负了什么的,可显然杨坚并不具备撒谎的技能,就连这样现成的借口杨坚也说不出,因此沉默地思考了半晌,杨坚还是只说了两个字。
“无事。”
无事?既然无事干吗还不高兴?不高兴干吗还非要凑到她面前来不高兴?都不高兴给她看了,却还跟她说无事?
独孤伽罗气得瞪眼,想跟杨坚发脾气,却又觉得不好,可不发脾气她还憋得慌,最后气得一跺脚,瞪了杨坚一眼就跑走了。
“诶?”没想到独孤伽罗会跑走,杨坚这么一愣就错失了追上去的时机。
独孤伽罗也没往别的地方跑,而是径直回了他们换衣服的那个偏殿。
一脚踏进殿门,独孤伽罗就见着了许久未见的高熲。
“昭玄哥哥。”一见高熲,独孤伽罗立刻笑开了,“好久没见昭玄哥哥了,最近忙什么呢?”
听到独孤伽罗的声音,坐在偏殿正中的高熲才抬起头来看向独孤伽罗。
待看清高熲通红的脸色,独孤伽罗眉心一蹙:“昭玄哥哥,你喝了多少酒?”
高熲轻笑一声,道:“没喝多少。伽罗可记得你我有多久没见了?”
有多久没见?独孤伽罗仔细想了想,一时间还真没想起来。
高熲是可以自由出入卫国公府的,平日里常入府寻独孤信议事,偶尔是去找独孤善的,不过不管他是找谁的,只要他入府,多半都是能见着独孤伽罗的,因此即使是独孤伽罗日日到春官里报道的这段时日,也是跟高熲见过的,只是比起曾经的日日相见,他们见面的次数确实是少了不少,可若真要独孤伽罗细算一下他们究竟有多久没见,这独孤伽罗还真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