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连三的发现,像一个谜团一样笼罩在周萋画头顶,原本混沌的思绪越发的凌乱起来,她很确定昨晚她一直就待在这个房间,为什么房间里出了这么多事她一点都没察觉到呢。
茶水!睡前喝的那杯茶水!
一闪而过的念头,随后便是急如闪电的动作!
周萋画一把拿起月牙桌上昨晚她用过的那只杯子,杯子里还放着自己没有喝光的一点水,水质颜色已变,凑鼻闻,竟然有刺鼻的味道——茶水里被人动了手脚!
再拿起茶壶,里面的水却并无异样啊!
周萋画的心中刹那间万马奔腾,她抬手示意舒兰等人继续给母亲穿衣,自己则呆愣地坐在方凳上,思忖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而在周萋画做这些时,周午煜始终都处在崩溃之中,全然没有意识到女儿的异常反应。
良久后,侍婢们为陈氏换好了衣服。
玉娘哽咽着声音,上前询问周午煜后事的处理。
玉娘重复问了好几次,周午煜这才反应过来,他哑着声音让玉娘看着去安排,而后,说道:“我在这陪一下夫人,你们都出去吧!”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几分哽咽,而后他,微微抬头看向前方,“你也出去!”
话是说给陈成璧的,却没有看她一眼。
被艾儿扶起后便坐在榻上的陈成璧,听到周午煜的话她猝然抬头,却意识到周午煜根本没有要看她的意思,微微伤神,眼神涣散。
她低低应了一声,便站起身来,却没有径直走向门口,而是踱步走到榻前,跪倒后,朝陈氏的尸体重重磕了一个响头,这才悄然退了出去。
随着陈成璧的离开,寝房的侍婢们也哽咽着有序离开。
周萋画侧身看看父亲,而后对春果说道:“没有我的命令,青云院里的所有人不准离开院子半步!跟玉娘说,若有人问起死因,一律称是母亲暴病!”
春果抿住嘴唇,低低答应一声。
周萋画轻轻拿起月牙桌上的茶杯递了过去,“冬雪,把这茶杯交给余义士,查一下里面到底是什么!去院里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划破方枕的物件!”
冬雪一手拿着方枕,一手接过茶杯喏喏应声,与春果对视一眼,便一同推退了出去。
寝房里彻底安静下来,父女俩静静坐着,默默无语。
良久后,周萋画无奈地叹了口气,脑中线索无数条,却没有哪一条可以走到底。
陈氏上世也是在今天自杀的,但上世根本没有陈成璧的出现啊。
上世,侯府对外也是宣称,陈氏是暴病身亡。
回想着,当时周午煜的落寞,陈氏当时的死比如也是另有蹊跷的,她是必须要在今天死,还是只是个巧合呢。
周萋画的思绪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
今天是九月二十七,上世,七天后,自己被卫琳缃掐死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她不禁想到了黑衣人回来抢夺银票的事,但为什么上吊的是自己母亲呢?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秘密,自己没有绕出来,海宁郡案件里,平姨娘的自缢也堪称天衣无缝,那是因为马夫人要找替罪羊,诱惑她所致。
“父亲!”沉思过后,周萋画终于开口说话了。
周午煜从悲伤里缓过神,怜爱地看着女儿。
“父亲,你与母亲最近可以得罪过什么人?”周萋画开口问道。
“得罪?”周午煜身在官场,得罪的人定然不在少数,但是要说最近的话,也就只有伊家的事了,他沉思了良久,缓缓吐出了,“伊家!”两个字。
这个答案周萋画倒也是知道的,“除了伊家呢……”周萋画微微一停,而后立刻又说道,“当然这也算是秦王的事!”
一听女儿说出伊府跟秦王的关系,周午煜颇感震惊,却立刻定神,“没了!”
“那以前呢……”周萋画眼圈通红,面色憔悴,她记起了昨晚做的那个梦,梦里那个貌美的娘子不就是被周午煜杀的吗?
“父亲,我昨晚梦见了我小时候,看见了一个梨涡浅笑,风姿摇曳的美貌女子,她说因我是您与母亲的女儿,要教我医术,却被您推下了悬崖!”梦境的东西虚多过实,但纵使这一刻却依然清晰,“父亲,你可认识一个有着梨涡的女子!”
周午煜“蹭”得一下,从方凳上弹了起来。
他紧抿发白的双唇,微弯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摇曳着。
周萋画知道,父亲是知道这个梦境答案的。
她扬起头,看着披头散发的父亲。
孰料,父亲却淡淡地说了一句,让周萋画一时半会都缓不过神的话,“画儿,客人正等在外面,你先出去,为父来接客!”
他有气无力地抬起手臂,指指门扉方向,“我若不喊你,你不要进来!”L
☆、177 你给我滚!
看着女儿掩门离去,周午煜无力地坐下,他双手用力地搓了一下自己憔悴的脸,摩擦发热让他提起了精神,他挺挺腰背,目视前方,朗声喊道:“门外的那位,请进吧!”
话音刚落,一阵清风吹过,一袭白衣便站在了周午煜的面前。
周午煜微微挑眉,“秦义士,我们又见面了!”
来的人,正是秦简。
听着周午煜不冷不淡地声音,秦简一反常态地没有冷笑,被面具覆盖的眼眸,看向躺在床榻上的陈氏,性感的嘴唇开启,却只冒出寡淡的四个字,“节哀顺变!”
周午煜目光定定,压制住内心的复杂,“画儿的梦你听到了吗?是你干的,对吗?”他放在桌上的胳膊,紧紧地攥起拳头,努力表现的震惊,但事与愿违,他约压制,心情却越难以平复。
终于,随着拳头拍在桌子上“啪”的声音,周午煜的手已经攥住了秦简的脖子。
人在愤怒下的反应是竟然的,秦简几乎没有察觉到周午煜的动作,一双如磐石般坚硬的手就已经掐在了自己脖子上。
“是你!是你杀了我的妻子!”周午煜怒吼着,但他吼完这句,立刻就后悔了,他清楚地看到秦简冷峻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惊愕。
“周都护,你这话的意思是,你是我的敌人?”反应过来的秦简,力量大得惊人,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扣在自己脖子上的周午煜的手拿开。
他微微晃动一下脖子,调整了一下姿势,而后冷冷地说道,“我为什么要杀害陈夫人。她跟我有仇吗?还是你跟我有仇!”
被秦简连番质问,周午煜语塞,片刻后才再次开口,“不,我只是听说你一直在追查……”
“没错!我是在追查你!”周午煜的话没说完,就被秦简打断,“但我与她无仇!”他微微一顿。眼神里现出一丝哀怨。“我怎会杀害她的母亲呢?”
她,自然是指周萋画!
周午煜瞪圆双眼,“那你。今天为什么出现!”
“洗冤?可以吗?”秦简微微挑眉,他的脸上已经没有刚刚冷峻,“外带向你传达一件事,昨晚我得到密令。劳烦周都护今晚赴京!”
让我今天回京?周午煜微微一怔,心中惴惴不安。
“边疆战事起。宁州抗洪急,朝廷正是用人之时,周都护唯有此刻回京,才能表示自己对朝廷的忠心!”秦简背对着周午煜。似自言自语。
“我若不肯呢!”周午煜双臂背于身后,一脸正义凛然。
“为了侯府上上下下,容不得你不肯。我想若陈夫人在世,遇到这般情况。她定然会劝你即可赴京!”说罢,秦简一甩袖,直奔寝房正门而去。
周午煜意识到秦简要光明正大走出去,万般惊恐,他一个箭步蹿到秦简面前,张开双臂,挡住了门扉,哑下声音,质问道:“你想做什么!”
秦简的明眸微微一转,“见她!”
周午煜心中一阵抽痛,不得不做出退步,“我若答应你,你能否此生永不得出现在她的面前!”
秦简的自信瞬间消逝,他微蹙眉头,“不可!”
他伸出手臂,轻轻一推,便将周午煜推倒一边,而后无所顾忌地拉开了房门。
身后传来,周午煜仰天长啸。
青云院里,众婢子正在为陈氏的葬礼忙碌着,一向安静的回廊上,来来往往着步履匆忙的侍婢,秦简这突然开门,走廊上的众人如被冰冻般定住。
出现在陈氏房门口的这名,带着银色面具的,陌生男子引起了众人的惊恐。
秦简扫视一眼对自己好奇的众人,哑着嗓子说道:“周四娘呢!”
他垂着头,不是在特意问某个人,但那冷而锐,阴而沉的声音还是让围观的婢子们不由自主地做出同一个动作,均抬手指向了回廊尽头的厢房里。
秦简一甩衣袖,阔步走向婢子们所知的厢房。
站在厢房门口,秦简没有立刻开口,他轻盈一抬手臂,示意距离他最近的一名婢子进去通报。
上位者强大的威慑力,让婢子浑身颤抖,哆哆嗦嗦地上前,推门进入了周萋画暂时所在处。
不一会儿,这婢子出来,示意秦简可以进去了。
秦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撇头回看,却见周午煜倚在陈氏的寝房门口静静凝视着自己,他转过身来,朝周午煜沉重抱拳,而后便迈步进了厢房。
周萋画已经换上粗布麻袍,她坐在梳妆镜前,春果正在给她梳头,以方便戴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