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影闷哼一声,略晃了晃,直直跌落与地。
啊咧。
什么情况?
武力值爆满的魔教护法就被这么被KO了?
谢天意被唬了一跳,忙去摇晃秦泽宴的身子:“喂快起来啊万事好商量大不了让你打回来啊!”
等不来回应,谢天意愈加心急起来。穿书的女主把男主给亲手干掉了,这么狗血的剧情就算是棒子剧也不敢这么写啊!
头顶忽的传来女子模糊轻叹。
花林深处有处小小木屋。长烛燃起,带起噼啪轻响。谢天意瞧着替秦泽宴细细揩去头顶细汗的红衣女子,呐呐开口:“我那一拳,不是故意的。”
朦胧烛光之下,红衣女子的魅惑笑颜略有些不真实:“与你无关。本来就硬生生受了教主三掌,再加上今天正好是噬毒发作的日子,即便性子再是隐忍,身子也是扛不住的。”
“噬毒?”谢天意不解地睁大眼睛。
十年前。
身子骨本来就弱,挨了鞭子又遭雨淋,少女将他带回教中,那时秦泽宴的呼吸已经很是浅弱。教主见他神台还有一丝清明,便问他可想活。少年本是默然,突地握了双拳,咬牙点头。
教主寻了个不为外人所知的狠厉方子。半月之后,深袍散发唇色苍白的少年终于打开紧闭的屋门稳稳走了出来。后来,教中弟子从那屋子中抬出巨大浴桶,隐隐散出腥甜气味的暗色液体,还有毒虫毒草不下百种。
“人是挺了过来,在教主的调0教下功力也是一日千里。只是那救命方子太过阴毒,每月月底,秦泽宴都要遭受噬骨之痛。一夜折磨下来,堪堪三日是无力运功的。”
谢天意心神一凛。还记得白日里问他为何要等到三日后才能离开,青年唇线冷漠地告诉她:“你不必知道。”
红衣女子挑亮灯芯,脸上笑意愈发意味深长:“右护法这次为了救你,耽误了教主的大计,惹得他老人家震怒。他硬生生受了惩戒,不顾噬毒马上就要发作,执意过来寻你。”
“这些年来,右护法丝毫不曾提及过往。只是在不破山最向阳处,栽种了许多樱花树。每年早春,山谷花开若雪。景姑娘,右护法的心,十年之间,一直都是如此。”
女子眼角恍有泪光。眉目仍是妖娆,笑意却甚是温柔。
谢天意心念微动:“你是不是……?”
女子不答,暗香拂过,那片红影已是不见。谢天意垂眸看着面色惨白的青年,想起任务开始最初,鬼使神差般的,她多嘴问了一句道:“景良辰和秦泽宴本来是怎样的结局?”
“景良辰和宋临山成婚。半年之后,景鹤召令众多武林正派攻破罗刹教,秦泽宴力竭身死。”小月老这样回答。
谢天意心下酸涩,伸手拨开青年额发,摘掉罩在他左脸上的银色面具。
秦泽宴额上密密冷汗滚落,身上骨节发出咯咯脆响。想必是痛极,薄唇已被咬破,逸出斑斑血痕。虽是如此,仍是咬紧牙关不置一语。
尘世之间,凡人各有苦痛。却因着那微渺念头,仍愿意饱尝煎熬。秦泽宴,当年你选择了活,除了为报灭门之仇,是否还有其他因由。
到了后半夜,秦泽宴的呼吸终于安稳了些,只是身上的衣衫都被冷汗浸透,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谢天意从屋子里翻出一套衣裳,开始动作熟练地扒拉起青年的腰带。
秦泽宴从梦靥中艰难醒转。微抬了眼皮,就看见谢天意神情猥琐地对自己上下其手。而自己早已一丝不挂。
“你在做什么?”秦泽宴静静开口。经了那番折腾,嗓音很是干涩沙哑。
“我帮你换衣服呢。你躺着就好。”女子的语调在自然不过。
那双滑腻的手在自己身上毫不忌讳的四处游走。秦泽宴只觉下腹突地燃起了一把火,烧得胸腔里一颗心也乱跳得厉害。这感受十足陌生,还带着难言的煎熬折磨。
谢天意看着某物隐隐有抬头之势,硬着头皮讪笑道:“年轻人体力就是好啊。”
屋内安静下来。只余了衣物窸窣声响。
一夜里基本没睡。直到天光敞亮,谢天意实在扛不住,才趴着桌子呼呼睡去。这一觉睡得饱足,待到日落西山才堪堪醒转。谢天意怔怔看着身下的床榻,掀开薄被走出屋去。
青年独坐花林之中,神情略显孤零。左眼瞳仁色泽浅淡,映着落日余晖,有种琉璃般的清透纯澈。
时光倏然。他已在此处看了十年的樱花和落日。
谢天意缓缓走过去,坐在他的身旁:“这些年,我很想你。”她将头轻轻靠在对方的肩膀。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僵直,但是直到最后,秦泽宴没有推开她。
秦泽宴垂眸看着女子花瓣般的朱唇,喉头略涩,最终将眼神默然移开。
三天很快过去。秦泽宴仍是神情清冷,默然揽住女子细腰,脚尖轻踮,纵身向山上飞去。飒飒疾风扑面而来,谢天意将头埋进对方宽阔胸膛。
“半月后便是我的婚期。师兄,良辰的去留,由你决定。”分别的时候,谢天意背对对方,咬牙说出这句。
走得老远,她方才回头去看。
青年遥遥站立原处,面目模糊,再看不真切。
作者有话要说: 景良辰:泽宴,帮我把核桃咬开。
秦泽宴:给你,咬开了。
景良辰:还是你厉害。狗狗咬了半天都没弄开了。来狗狗,快来吃。
秦泽宴:……~~~~(>_<)~~~~
☆、邪魅女侠
亲眼看着谢天意坠入不可见底的深崖,宋临山当即便要纵身跳下。却被人从身后迅疾制住动作。回过头来,是景鹤颓然苍老的脸。多人中毒受伤,独女也坠落山崖,景鹤再无心攻山,挥袖领着众人退出。
谢天意回了青云门,门院中已经满是缟素,蔫头耷脑的小弟子见了是她,吓得直通通跪在了地上。
看来大家都以为她死了啊。不过这也在常理之中,毕竟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了下去,而且还有不止一个的目击者。拍拍脸色发白的小弟子,谢天意摸摸鼻子,大踏步进到正堂。
爹娘自然万分惊喜。卧病在床的娘亲立马掀了被子坐起来,搂着她很是哭了一场。景鹤在旁也是抹着眼睛唏嘘不已。便连一向稳重的宋临山,听闻她平安归来的消息,一路急急奔来,衣衫凌乱面色憔悴,瞧见她的第一眼,再顾不得师父师娘都在,红着眼睛将她用力拥入怀中。
谢天意被他抱得几乎憋不过气来。同时头顶传来男子夹带颤抖的喃喃自语:“太好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青云门上下一扫阴霾,多年不曾下厨的娘亲掌勺做了满满一桌的菜肴。谢天意举筷夹了放进口中,在娘亲热烈恳切的注视下,皱着眉头努力吞咽下去。她现在终于知道,景鹤这些年一直竭力阻止夫人靠近厨房的原因了。
“爹爹,临山,都快来尝尝娘亲做的桂鱼。”如此滋味,她可不能一人独尝。
景鹤面色古怪地嚼咽着,末了还不忘违心地伸出拇指给夫人点赞。而宋临山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只顾着看她,那般咸的鱼块也似不觉。
是夜。
正堂之内只剩了父女两人。景鹤轻捋短须,眉间紧皱成川字:“你是说,是泽宴救了你?”
“是的。而且爹爹,十年前的那件事情,其间可能有些误会。”
景鹤沉吟良久,终于长叹道:“心诀丢失,为父盛怒之下,迁怒了泽宴。之后细思才觉不对。为父也曾派人四处寻他良久,却是再不见他踪迹。竟不知他是加入了魔教。”
“他自小性子沉静内敛,受了欺负也是尽量隐忍过去。现在又顾念旧情出手救了你,这般的孩子,的确是为父错怪了。”
看见景鹤一脸后悔,谢天意暗自比了个胜利的剪刀手。眼下气氛很是不错,她略迟疑了下,还是决定剖白心意:“爹爹,其实我对秦师兄……”
这话只说了半句,便被突然出现在扇门前的挺拔身影截断。宋临山对着景鹤恭敬抱拳道:“师父,请柬已全部写好,明日便可发往各派。”景鹤点头微笑,语调满是欣慰:“甚好。良辰如今平安归来,婚礼能如常举行,再好不过。”
这般说着,又转头对谢天意道:“回来之后,临山跪在我跟前哭道,即便你不在了,他也要抱着你的灵位行礼成亲。临山用情至此,良辰,你万不可辜负。”
谢天意抬眼看向男子。宋临山眼神笃定,其中深情,脉脉无需多语。
后园内树影婆娑。那几棵花树早就砍去,换上了四季常绿的松柏。
想起那人寂寞立于花林的背影,谢天意不觉摇头长叹。肩上突然覆了件长衫,不必抬头也能知道来人是谁。
宋临山在她身旁坐下:“良辰,再过半月我们便要成亲。既然快成夫妻,彼此便应坦诚相待。你在不破山中到底有何际遇,可否说与我听听?”
谢天意眨眨眼睛:“没有。你多心了。”
四下静了下去。良久,宋临山方才低低笑了:“应是我多心了。”他拉起她的手,“夜凉,快进屋睡吧。”
就像景鹤说的,秦泽宴性子隐忍内敛,此番若是不借着婚礼逼一逼他,不然要让这个闷骚主动表白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所以谢天意丝毫没有推迟或者取消婚礼的念头,离着成亲还有半月,她等着他来。